二十三章 狗男女

二十三章 狗男女

顧淮輸了一夜的水,手腕都疼,一睜眼看著簡安就趴在他旁邊。

一看就是守了一夜。

顧淮心裡軟的不行。伸出手來,猶豫了一會,還是去摸她的頭,她的頭髮是天然的深亞麻色,很軟,這樣的人心很軟。

顧淮知道自己的作戰計劃成功了,簡安又回來了。他推了好幾個上市的項目,就為了換這三天的生病,一瞬間的憐惜。

顧淮覺得自己完全失去了經濟人的理性假設,他對於世界所有的認識都沒法解釋自己的腦筋抽風和中二病。

這種時候他會把責任全部推到簡安身上,是她的問題,一定是她的問題,六歲,這個叫做簡安的東西站在他面前,擋住了陽光。

他不耐的抬頭去看她。

簡安自動的忽視了她的厭煩,很熱絡的和他套近乎,女孩子扎著羊角辮,裙子是最惡俗的艷粉色,她從一個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她沒有直接扔給他。

她很耐心的一點一點的把糖紙撥開,然後很粗魯的塞到了顧淮小朋友的嘴裡。

是冰淇淋味的啊。

對面的女孩子笑的沒心沒肺,顧淮心裡覺得其實她的裙子顏色沒有那麼俗氣,羊角辮也很時尚,嗯。

簡安擋住了顧淮的陽光,但是她讓顧淮知道了陽光的溫度。

在此之前顧淮覺得陽光是像自來水一樣的,從天上傾瀉下來,冰冷的,刺眼的。

顧淮六歲說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話,那是簡安逼著他說:「簡安大小姐。」

那是一個小孩子們的角色扮演遊戲。

簡安的沒心沒肺是真的,可是她對你好也是真的。她是真的擔心你的,為你好的,簡安在醫院裡打的那個電話顧淮聽到了,那真的是她的底線了,關於簡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底線。

顧淮覺得很感動,同時又有著深深的自我厭惡,如果說簡安是那個給他全部的人,那麼他就是那個拿走她全部的人。

簡安那天晚上的咒罵,不是沒有道理的。

自己就是一個野種啊,不光是野種,還是一個就會給人帶來災難和不幸的野種。

簡安恨他的時候他覺得難受,簡安對他好的時候他又覺得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幸福好像是有限的,用一點就少一點了,所以他永遠也不能像肖陽那樣肆無忌憚,他節約著這一點幸福,像癮君子一樣每天吸食一點,維持著生命。

簡安要是走了,他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簡安已經醒了,但是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鬆了一口氣,「終於退燒了。」

然後是抱怨,「你孫子是不是傻啊,你不會在車裡等我嗎。」

「這麼冷,你不會多穿點嗎。」

「你要是沒碰到我就暴屍街頭了知道嗎。」

顧淮微笑著,用一種很肉麻的眼神看著她,簡安覺得一陣惡寒。

「你正常點,反擊啊。」

顧淮搖搖頭,示意她湊近點。

簡安往前面湊湊,顧淮讓她再往前湊湊。

距離合適了。

顧淮的嘴唇輕輕的蹭過她的臉,這個吻實在是太輕了,簡安的臉皮又太厚,所以她對這個吻幾乎沒有感覺。

但是臉怎麼會紅呢,太莫名其妙了,她是從來不臉紅的啊。

她抬起身來,狠狠的打了一下顧淮的腦袋。

「你孫子頭燒壞了吧。」

顧淮就那麼心甘情願的被欺負著,要是顧淮長得不好看就完蛋了,那股一本正經的賤樣幾乎讓人想要狂抽一頓。

可是他長的太好看了,那股賤勁就成了一股妖氣。

這年頭臉還真能解釋一切。

這兩個人在這邊膩膩歪歪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簡安還以為是護士,連頭都沒回。

「這瓶吊水快輸完了,護士姐姐你再來換一瓶啊~」

對面久久的沒有回應,簡安回過頭去,她覺得自己的眼被髒了。

她恨不得把眼睛挖出來,然後扔到對面那兩個人身上。

門口站著一男一女,男的叫簡長安,是簡安的爸爸。

女的叫啟明艷,是顧淮的媽媽。

簡安是這樣在心裡評價這兩個人的,這個評價她保留了九年。

狗,男,女。

簡長安這樣站在那裡有點尷尬,顧淮禮貌的叫了一聲叔叔,可是疏離的態度也很明顯。

啟明艷很自然的走進來,有點誇張的語氣,「顧淮,你怎麼發燒了。」

「顧淮,吃藥了沒有。」

「顧淮,輸水了沒有。」

簡安嘴角抽抽著,真是典型的啟明艷的語氣,啟明艷的句式。

顧淮感冒快要死了的時候,抱著他的人是她簡安,不是你啟明艷。

顧淮六歲都不會說話的時候,教他開口第一句話的是她簡安,不是你啟明艷。

啟明艷你這輩子為顧淮做過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打著為顧淮找爸爸的幌子,勾引了顧淮最好的朋友簡安她爸,然後和她那個不要臉的爸,把簡安的親媽逼死了。

簡安是看著她媽的血在浴缸里流乾淨的,她想尖叫,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喉嚨像是被口香糖粘住了,她突然捂住嘴乾嘔起來,展開手掌,是腥甜的血,簡安轉過身來更覺得毛骨悚然,她背後還站著三個人,和她一起見證著這一切。簡安把手心反過來,暗暗的,使勁抹在褲子上。

她連哭都懶得哭了,只有恨了。

那三個人是:簡長安,啟明艷,還有,顧淮。

簡安做夢都能夢到這一幕。那時候她有了睡覺磨牙的壞毛病。

其實她不是在磨牙,她是在咬牙切齒。

簡安滿面嘲諷的看著面前惺惺作態的女人,「親兒子出事的時候不在邊上,這時候裝個屁啊。」

啟明艷說不過簡安,她也就在搔首弄姿上面頗有造詣了,快奔五十的人了,身上還是有股子媚氣,在簡安眼裡,這和騷氣沒什麼區別。

「簡安,你怎麼對長輩說話呢。」啟明艷拿出壓人的架勢來。

簡安就是想笑啊,她也真笑了,笑的讓人不寒而慄,「我唯一的長輩現在還在土裡埋著呢,我九年前就和簡家斷了關係了,你對我來言,和街邊的那些老太婆沒什麼區別。」

這東西最多毒啊,就輕輕巧巧的一句話,把所有人的傷疤都揭的血肉模糊了。

這些人的表情也蠻有意思,簡長安顫抖著雙唇,啟明艷氣得雙腿打哆嗦,這混賬是在笑她老呢。

簡安笑著轉向簡長安,目光陰冷,簡長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莫名其妙的怕自己的這個女兒,也許是心裡有鬼的緣故,即使是坐擁權勢,只是被這樣的眼神看一眼,簡長安就覺得整個人冷的不行。

那是真的,百分之百的,純粹的恨意,能不冷嗎。

「簡長安,現在想起自己還有個孩子在外面了,是公司管理力不從心想要甩鍋還是忙著找繼承人啊。」

「您不是寶刀未老,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嗎,生啊,生出一個生產隊來啊,別指望我這一棵歪脖子樹了,啊?」

「哎呦,我怎麼忘了,問題不出在您身上,」簡安嘲弄的看著啟明艷,「是這個女人不能生啊,你不是有錢嗎,再找啊,新陳代謝生生不已啊,這種老黃花玩起來有什麼搞頭。」

這麼露骨的話簡安說起來一點也不尷尬,坦坦蕩蕩,平生出高人一等的氣勢。

每當這個時候簡安就把自己幻想成聖鬥士,戰鬥模式一旦開啟,誰他媽也攔不住。

可是這話聽了別人都害臊啊,啟明艷氣得幾乎是要暈過去了。

不能生孩子是她心頭的一塊病,這還全是拜簡安所賜。

簡長安終於開口了,「安安,爸爸一直很想你,也....一直很後悔.....我希望你能回來。」

這樣的話對於已經發狂的簡安又什麼效果,別提那些膚淺的懺悔了,就算是你老淚橫流跪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諒她也未必願意看上你一眼。

她覺得髒的東西就沒有洗白了的。

「後悔嗎,」嘴角扯出詭異的弧度,指著啟明艷,「那給她放一浴缸血呀。」後面的語調上揚,聽起來像是唱歌一樣的,歌詞卻這麼詭異而血腥。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說出這種話啊。

她從顧淮的床頭上拿過包包來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走的又快又急。

一直沉默的顧淮看著走出去的簡安,一把就拔掉了枕頭,血滋出來,雪白的床單上也是猩紅的痕迹,連鞋也來不及穿,套上拖鞋就追了出去。

啟明艷死死的抱住他,「顧淮,你別去找她。」

顧淮楞了一秒種,也就僅僅是一秒鐘而已,他扯開啟明艷的手。

「媽,對不起。」

頭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啟明艷不過就是給了顧淮一條命罷了。

沒有簡安他早他媽的死了。

有一個難題對於顧淮特別簡單。

你媽和你老婆掉到河裡去你救誰啊?

當然是簡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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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婚到底,顧少適渴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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