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我答應你

253 我答應你

丹珠痛苦地閉上眼,眼淚滑下來,和粘在臉上的血混融為一體,越發的觸目驚心。

葉瑾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就像掉入萬丈深淵,望不見希望。渾身的氣力都隨著她胸口汩汩而出地鮮血而漸漸流失了。

「珠珠……」他無意識地輕喚著她的名字,腦子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地喊著,這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夢……是的,一定是個噩夢……

「葉瑾……我好累……我想睡了……」

她聲音越來越輕,葉瑾呼吸滯住,發瘋似的地晃著她的雙肩,「不,你別睡,等你好了,我拿鞭子給你抽……」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丹珠的臉上,他的眼神混亂無比,嘴角被他自己咬出了血絲。

丹珠吃力低扯了扯唇角,笑得心酸又無奈,「你又騙我……你每次都說給我抽,次次回頭就不讓了……」

「這次是真的……」葉瑾握住她的手,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臉上,「珠珠,你別離開我,求求你……」

丹珠望著他滿臉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滾落下來,幾乎要燙著她的手心。

葉瑾牢牢地箍緊她,彷彿在抱著自己的全部,見慣了旁人的生離死合,從末想過,自己竟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過往的一切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仔細回憶起來,他好像只會讓她擔心受怕生氣傷心,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裡,她其實真正快樂的時刻並不多,甚至連笑都很少……

上一次她被司空敬元的人重傷,差點丟了性命,也差點讓他丟了魂,當時的他,也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地緊抱著她,雖然師傅一再保證她沒事,可他依然深感恐懼,怕她就那麼睡著了永遠都醒不過來。

葉瑾兩手抑制不住低發抖,是他不好,他沒有好好珍惜她,讓她吃了這麼多苦,她死也不願跟自己也理所當然……

「珠珠……」他緩緩地埋下頭,任熱燙的淚水灼燒她的臉頰,「我答應你,只要你好起來,我就放你走……」

丹珠瞳孔一縮,眼裡開始泛出光彩,「……你說真的?」

「嗯。」他抬上頭,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真的,這一次,我絕不騙你。」

丹珠終於笑了,扯著蒼白無色的唇,艱澀地說道:「那你可要準備好我的休書……」

「好!」葉瑾重重地點頭,顫聲道,「只要你能活下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這可是你說的!」

話音剛落,丹珠就掙開他的手,生龍活虎地從他懷裡跳起來。

葉瑾瞬間呆住,怔怔地看著她,眼角還含著沒掉下的眼淚。

在他愕然的注視中,丹珠從袖口地抽出潔白如紙的絲巾,很淡定將嘴角的番茄汁抹凈,然後再當著他的面將藏在胸口出的番茄包取出來。

饒是縱橫官場商場各種場了十幾年的葉瑾,也被面前這一幕轉變弄的目瞪口呆反應無能,她現在這副沒事人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在迴光返照,反倒像是……唱京劇的戲子下台後在整理儀容儀錶?

葉瑾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變青,雙眼似墨一般黑,抿著唇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盯著她。

過了不知多久,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聲音還帶著剛哭過的沙啞,「你……」

怕他反悔,丹珠立即把話頭搶了過來,「你剛答應我了,不許出爾反爾!」

「……」

葉瑾再次陷入沉默,又過了很久很久,才勉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本是心思縝密極為冷靜的人,可這段時間被她徹底攪亂了心,人也變得極為陰鬱敏感,方才事出突然,他擔心她的傷勢,也顧不上跑去窗口查探真實,先前又因為遲遲找不到上官憐兒的下落,潛意識就認定了她是被上官憐兒偷襲了,而且剛探到她的脈搏確實虛弱若無,一時急得方寸大亂,這才上了當以為她真要不行了。

丹珠清了清嗓子,慢吞吞地說道:「我跟柳大哥要了點可以改變脈搏跡象的葯……」

他很快聯想到了什麼,目光猶如冷電一般,沉聲道:「那上官憐兒呢?」

讓他盯得一陣心虛,丹珠低下頭,小小聲地答:「我拜託柳大哥假扮的……」

葉瑾眉角微微一抽,鋒銳的眼神簡直恨不得要在她臉上剜出一個洞。

過去這二十五年,從來都是他讓別人哭,何時吃過這樣的大虧受過這樣的騙?如果說他曾多次誆她又哭又氣,那這一次,她可謂是結結實實,完完整整地成功復仇了。

因為,他剛剛是真想殉情跟著她一起走了。

四周靜得詭異,空氣中的氧氣彷彿讓人抽空了般,呼吸困難。

再沉寂的氛圍也需要人打破,丹珠一咬牙,鼓起勇氣為自己爭辯,「怎麼,你過去耍了我這麼多回,我真是偶爾騙回你一次,很過分嗎?」

他沒搭她的話茬,仍是直勾勾地瞪她不動。

丹珠也知自己這次是過份了,這要是換成往常,只怕他早就將自己收拾了一遍又一遍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容不得她退縮,垂下眼眸,低低地輕喃:「你答應過我,會讓我走的。」

葉瑾神色魏然不動,跟她較上勁似的就是不說話,憋死她最好。

見他仍無鬆口的意思,丹珠咬緊唇,吶吶道:「就算……就算你強留了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與其這樣,不如一拍兩散還能給彼此留個好的念想,只要你把休書一寫……」

「我不寫。」葉瑾打斷她的話,逐字逐句地,堅定毅決地開口,「我永遠都不會休了你。」

丹珠面色一變,正想破口罵他言而無信,卻聽他繼續道:「你若實在不想要我了,你來寫吧,由你休了我。」

最後那幾個字,彷彿用盡他全身的力氣,緊握的拳頭裡,短短的指甲掐出了血跡。

丹珠驚訝望著他,像是在重新認識他這個人。

怔忡良久,她終於反應過來,幾乎是跳起來撲到桌前,正要執起筆,他卻一個箭步衝上來,從後面緊緊箍緊了她的雙臂。

丹珠渾身一僵,下意識就想掙扎,「你又想反悔……」

葉瑾頭埋在她的頸窩裡,疲憊地閉上眼睛,「明天……明天再寫好么?」

丹珠喉中湧起一陣苦澀,屏住氣息沒動。

他抬起頭,眼裡有泛紅的血絲,「一晚,我們再做一晚夫妻吧?」

「……」

「就一晚,好么?」他的聲音聽起來像一聲嘆息。

丹珠哽住,隔了片刻,突然推開他的手,凝聲道,「不過再過多少晚,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我明白…」葉瑾張開雙臂重新抱住她,在她的臉上蹭了蹭,低聲輕語:「我不貪心,就一晚……」

他的手臂如此有力,牢牢地要將她自己揉進他的身體里,丹珠怔怔地,眼睛眨了眨,淚珠子就抖了下來,濺在他圈在腰間的手背上。

她最終還是同意了,這一夜,兩人都失眠了。

他說要做最後一夜夫妻,丹珠還以為葉瑾會抓緊時間對自己做那啥,但事實上什麼都沒發生,整個晚上,他只是靜靜地摟著她並排躺在床上,瞳仁幽黑深邃,裡面似有烈焰在焚燒,痴痴地凝著她。

丹珠不敢和他對視,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軍心動搖了,只能全程閉著眼假寐。

好不容你熬到天亮,她迫不及待低爬起床,唰唰唰地將休書寫好遞給他,

「你簽字,再按個手印,我們之間就算結束了。」

葉瑾展開那一頁紙,上面是自己無比熟悉的字跡,一筆一劃清晰地寫著——

「丹珠與葉瑾情緣已盡,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擾。」

短短的一行字,卻字字如千斤一般,每一下都狠狠地撞上他的心口,疼得鮮血淋淋。

「真不要我了?」他問。

丹珠默然地垂著眸,沒有答他,同樣的問題被問太多次,她連回應都省了。

他這樣的人,她要不起。一輩子都要不起。

葉瑾定定地看了她一會,轉身走到床前,蹲下身,將底下她從前覬覦了很久的裝滿銀票的木匣取出來,抱到她面前,輕聲道:「這個你拿去吧。」

丹珠搖頭,「不用了。」

說著就想繞過他離開,葉瑾卻攔住他,執意將木匣往往她面前一送,不容拒絕的語氣:「你拿著吧,我答應過你,這些都是你的。」

她嘴唇微微一動,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隔了片刻,還是淡聲拒絕了,「真不用,我有手有腳,能養活自己。」

葉瑾臉一僵,無措地端著木匣,指尖泛起不正常的白。

她現在總是這樣,拒他於千里之外,彷彿一塊寧頑不化的玄冰,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捂不熱,也無法再靠近半分。

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木匣子,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睛忽然大亮,激動地抬頭對她道:「你是不是以為裡面裝的還是一兩的銀票?那是我以前開玩笑故意氣你的,我已經把一千兩的都換回來了!」

生怕她不相信,他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打開箱蓋去給丹珠看,像個急於得到大人肯定的孩子,眼巴巴地看著她。

丹珠勾起唇角,苦苦地低笑,「葉瑾,你別這樣好么?你那高冷腹黑公子的人設都塌了……」

葉瑾愣愣地望著她,神色茫然,似乎沒聽懂她的意思。

丹珠握緊跨在肩上的包袱,淡淡說著,「我不想再同你有任何關係。」

雖然她缺錢缺的發瘋,可過去在他那吃了這麼多次塹,哪裡還敢碰他送上來的錢?而且既然都決定了要斷,那就斷得徹底乾淨,不然剪還斷理還亂的算什麼?

葉瑾面色灰敗,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相對無言良久,他終於開口,緩緩地道:「這裡面……還有你的賣身契。」

丹珠總算將目光投向木匣子,撿出疊在銀票最上面的第一張黃紙,慢慢地展開,果然是她賣身給葉府的契約。

在取出契約書的過程中,丹珠避無可避地看到了被壓在下面的銀票,他真的把那些一兩的銀票又都換成了一千兩的,很厚很厚的一沓,比她第一次見到時候似乎還厚了不少。

但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的反應,她的目光只在銀票上停了一秒,便平靜地移開了視線,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賣身契,確定上面的簽名和手印就是四年前自己按的那一張后,她當著他的面,將契約撕成兩片,四片,八片……無數的小碎片。

葉瑾一瞬不瞬地凝著她的臉,眸里有暗潮洶湧,似乎在極力地剋制自己。

丹珠將碎片緊緊攥在手心,隔了好半響,才低聲說了句「保重」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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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無丫鬟上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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