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看上你這麼個小丫頭片子
不知何時,天空中飄起米粒大小的雪子,在陰沉的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一副靜謐和諧的畫面在空中縈繞。
我拉了拉薛璟晗的衣擺,示意他救救我。不料,這傢伙居然忘恩負義的扯開我的手,不懷好意的笑著,「你倆先聊,我去車上等你們。」
說完,就跑沒影兒了。
我掃了容陵一眼,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故作鎮定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儘管我知道是他為我擺平的事,但他的及時出現,我還是感到比較意外的。我進局子的事,按理說他不該這麼快就知曉的,更別說將我弄出來了。
尤其是看到他跟薛璟晗一起出現,還有薛璟晗剛剛的刻意避開,很明顯的,他應該是知道了我跟容陵之間的這層關係。
這一夜,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我現在真是好奇的要死。
他沒有回答我。來回在我身上四處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臉上,雙手,脖子,腿……
終於,我聽到他「吁」的一聲,臉色才稍緩了一些,「沒被嚴刑逼供就好。在裡面,沒有人欺負你吧。」
我以為,他會責備我,哪怕罵我兩句「蠢丫頭」也行。
可偏偏他沒有,相對責備,他更關心的是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別人欺負。
一片雪花適時的落在了我的鼻子上,我用手輕輕撣去,隨之而來的,手背上有一滴滾燙的淚珠滴落。
是的,我又哭了。
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才能發覺自己還是一個被人疼愛的小女生。
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會毫不掩飾的將自己的情緒發泄出來。
「容陵……」一時之間,我竟說不出話來,心中有股暖流在陣陣流入。
他伸手將我攬入懷中,鼻翼傳來的是他身上的香水味,還有一絲煙草的香氣。
「什麼都不用說了,也別再去想,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了。」
我埋在他的懷裡點點頭,我本想跟他解釋一下,從昨晚到現在,並沒有人欺負我,只有我欺負了別人。
但,我沒說。
因為,我更貪戀這被人保護的感覺。
「我們先去醫院吧,薛璟晗說你外婆想要見我。」良久,他才將我鬆開。
「什麼,外婆想要見你?她……她怎麼知道你的?」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他嘴角勾了勾,看著我,眼睛里彌滿了笑意,「你在嘉州犯了事,我人在楓都,你以為我怎麼會這麼快的把你給撈出來的?」頓了頓,他接道,「你手機通訊錄里最後一次聯繫的人是你哥,警察就用你的手機撥了過去。接到電話后,你家裡人都急瘋了,大晚上的不知道該怎麼去救你。
聽薛璟晗說,你媽好像還去醫院找過秦宥凡爸爸,求他放了你。結果秦宥凡他爸還在手術室,秦宥凡他媽一口咬定說你要謀殺,還聲稱要告你。無奈之下,你媽讓薛璟晗給我打電話,我連夜從楓都趕了過來。
我知道我的小丫頭性子烈,可要說她謀殺,我肯定是不信的。胡蝶她舅舅是楓都警局的局長,然後我就拜託他給我找的關係,這才把你給撈了出來。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很奇怪啊,你媽為什麼叫你哥找我,難道你把我倆的事情跟他們說了?」
我皺了皺眉,心有餘悸的看他一眼,「有次在電話里,我確實跟她坦白了我跟你的關係,可她不信,還說……還說人家一個大老闆,怎麼會看上我。可……她怎麼又信了呢?」
他像是被我給逗笑了,「哈哈」笑出聲來,「你媽倒是說的沒錯,我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小丫頭片子了。居然還膽大的把人家睾~丸給踢掉了一個,想想我都覺得蛋疼。」
被他戲弄的,我的臉陡然紅了,揮起一拳就往他身上打去,低吼一聲,「臭流~氓。」
我哪裡是他的對手,手剛揮到半空,就被他給按了回去,然後握在掌心裡。
「乖,別鬧了,外婆還在等著了。還有你媽也在,等下要見丈母娘,我怎麼就腿下發顫了。」
得,不用問了,我跟容陵的事,一定也是我媽告訴外婆的。
「別裝了,又不是第一次見面。」這一次,換成我拽著他的手往前走,一直拖到那輛英菲尼迪車前。
薛璟晗坐在駕駛座上,我跟容陵一起坐到後車座上。後視鏡里,薛璟晗一張陰陽怪氣的笑臉往我這裡看了看,「容總,也就你能忍受我妹這刁蠻的性子。」
我彎過腰,在薛璟晗肩上用力一拍,「胡說什麼了,少給我在容陵面前穿小鞋了,我哪裡刁蠻,哪裡任性了?」
容陵將不安分的我拉了回來,按在座位上,「你這就是在刁蠻就是在任性,好在我有受虐傾向,就愛這一型。乖,咱有話好好說,別總動手動腳的,也沒個輕重,別把你哥也打殘了。」
薛璟晗一聽,笑得更放肆了,「薛凝凝,你也有今天啊,終於給找著人來治你了。」
我沖他吐了吐舌頭,「我樂意,你管不著。」
「容總,真沒想到,你居然能看上我妹,不會是我這個親哥撮成的姻緣吧。」薛璟晗忽地話鋒一轉。
容陵看看我,我驀地臉色一僵,這個問題該如何去接。在薛璟晗以至我其他家人的眼中,我跟容陵應該是在奶奶生日那天相識的,突然之間發展成了戀人關係,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可若是實話實說,我跟他之前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得重新翻到眾人面前。對我,對他,都不利。
容陵握住我的手,眼神十分篤定,像是已經有了合理的答案。
「沒錯,確實是因為你,我跟凝凝才能相識。我對她一見鍾情,認定了她就是我要鍾愛一生的女人。所以,謝謝你。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就跟凝凝一樣,叫我的名字。別再一口一個『容總』的,按輩份,我還得叫你一聲『哥』了。」
薛璟晗笑笑,空出一隻手,做了個「OK」的手勢。
「哥,爸媽他們……」我忽然問道。
「離了,早上蘇苑送去民政局辦的手續。」薛璟晗嘆了一口氣,「奶奶那麼強勢,爸爸不好說什麼。昨天我還跟媽說來著,讓她跟我們一起去帝都,山高皇帝遠,奶奶自然管不著。就算拿了證,倆人還可以生活在一起。
可她不同意,說是不放心外婆,要留在身邊照顧她。凝凝,帝都不比楓都,離嘉州比較遠。以後,你要是有時間,就常回家看看他們。回頭,我會好好勸勸爸,過幾年,倆人再復婚。」
我點點頭,這也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但願到那個時候,爸爸能夠勇敢一點。
到了醫院,薛璟晗讓我們先下了車,他把車驅向了停車場。
方才的雪花大了些許,我們跑到了住院樓前的屋檐下一邊躲雪,一邊等著薛璟晗。
容陵手上拿了不少帶給外婆的營養品,我打算叫他一起先上去的,他非得要等薛璟晗一起。我不知道他是因為擔心一會兒見到蘇苑尷尬,還是覺得有個相識的人在身邊,見到長輩時就不會那麼心慌。
我心裡的這些小酒酒沒有跟他說,乖乖地站在他的身邊,陪他一起等薛璟晗。
這個時候,身後的大廳里傳來一陣陣嘶啞的哭喊聲,我不由好奇的轉身望去。
幾個身披長孝的女人圍在一張移動病床的周圍,跟著幾個醫生的腳步,一起往大門外跑來。哭的是撕心裂肺,悲慟欲絕。
在醫院這種地方,生老病死已是常事,有病人死在醫院,也不足為奇。
然而,當那幾個女人連同那尊屍體一起上了大樓前的那輛靈車,一個胸前別著黑色孝布的男孩,低著頭緩緩走出了大廳。
男孩走近車前,正想一起爬上靈車,卻被車上的幾個女人齊齊給推了下來。其中一個女人像是對司機說了些什麼,很快,那輛車就疾馳而去。
雪,越下越大,像是發了瘋似的落在了男孩的頭髮上,肩上。他卻像個木頭似的楞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盯著他孤寂的背影,莫名我竟覺得有些熟悉。頓時,一種不詳的預感在我心中滋生開來。
我在心中暗自祈禱:千萬不要是他,千萬不要是他……
我不顧容陵疑惑的神情,慢慢往男孩身邊走去。外面雖是下著雪,但是看熱鬧的人還是不少,尤其是剛剛在大廳里,那麼大的動靜,引來了不少的人圍觀。
我從沒覺得腳下邁個步子會像現在這般沉重,每走一步,心臟就不自禁的顫動一下。我沒走幾步,就生生地頓住了腳步。
因為,他已經回過了頭來。
我看清了他——
趙靖軒。
顯然,我剛剛的祈禱沒有靈驗。
他媽媽真的走了。
昨天還在病房裡見過她,她跟我外婆說,我是個乖巧懂事的好閨女。
一夜之間,那個乖巧懂事的好閨女因為砸了別人的家被拘留起來;一夜之間,那個枯瘦如柴的林阿姨就這麼沒了;一夜之間,趙靖軒成了幾個姐姐眼中見死不救的仇人。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而人心卻把這份脆弱推向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