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生死抉擇「下」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
中年婦女在韓兆的挾持下,哭咽著向我們求教,聽到這個消息我和江海皆是一驚,人質竟然不止她一個,還有個孩子!
我下意識的要掏出手機,韓兆眼尖手快,提聲喝道:「鄧青,把手機給我!還有你,江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也把手機掏出來!」
我和江海餘光交匯,只能服從將手機放到地上踢到他的面前,韓兆眼神下移,槍口挪移瞬間打出兩槍!
「砰、砰!」
手機碎裂,隨著槍響聲下面傳來一陣騷動,韓兆望著我們道:「青犬,最好管管你的人手,你知道的,我已經沒有生路,別逼我臨死前再帶走幾個人!」
我對江海使了個眼色,他立刻在韓兆的槍口下走到窗邊,安撫著G市和牡市的警員。
「韓兆,孩子在哪兒?你已經沒有退路,不要一錯再錯了。」
「哈哈,我會告訴你孩子在哪兒的,你的宿命對手不是我,我也不會去跟他爭搶,更不會殺你,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是他?!」我驚呼道。
韓兆漏出詭異的笑容,「別廢話了,告訴我,柳峰的秘密在哪兒!」
「到底是什麼秘密?」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人都死了,現在說出來也沒有任何意義,柳峰的父母當初背叛了我們,帶走了我們的最高文件,那是一份價值千萬的文件!」
我皺起眉頭,「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即使一千萬真的擺在你面前,你還有命花嗎?」
韓兆眼神逐漸落寞,喃喃道:「我不服,我努力了這麼多年,就算是死,我也要看看文件的真正模樣。」
「它就在暗蛟裡面,柳峰隨身攜帶的那把匕首!」
韓兆聞言驚愕的後退兩步,突然猙獰的狂笑「哈哈哈,怪不得,原來他一早就知道,柳峰也早就知道!」
「什麼?」我不解的望著他。
「我說『V』為什麼要救柳峰,他怎麼會冒險進入牡市警局救一個殺人犯,他早就知道秘密在柳峰的手裡!柳峰心裡也明白,才會在被抓時將暗蛟交給你,而現在,那把暗蛟就在『V』的手中,我到底不過是一顆棋子,在上面的眼中是,在『V』的眼中不過如此!
吳天,吳天啊!老子幫了你這麼多年,沒想到你竟然忘恩負義,我一定要你給我陪葬!」
說罷,韓兆將手槍狠狠摔在地上,眼神堅定道:「青犬,你們走吧,他在市中心第一次殺人的五金店內,但你們別想帶人過去,知道柳峰是怎麼被就走的馬?你們警局內部就有他的人,如果你帶人去,一定抓不到他,而且那個孩子還會死!」
我放下心來,韓兆跌坐在地上,手裡按壓著黑色的手槍,茫然的看著窗外。
中年婦女看到自己獲救,激動的撲到我的懷中,我輕聲安慰,就在江海轉過頭的剎那,他猛地沖向我,喊道:「鄧青,小心!」
「砰!」
槍聲劃破屋子,頭頂的燈光瘋狂的閃爍,子彈打進了江海的腹部,他咬牙掄起拳頭,狠狠砸在了韓兆的胳膊處,只聽「咔」的一聲,韓兆的胳膊反方向扭轉,手槍掉落在地上。
「操你媽!」
我大吼一聲,推開婦女衝到韓兆的面前,一腳狠狠踢在了他的腦袋上,直接將他未來得及發出的哀嚎懟回肚子里,只見他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江海捂著腹部跪倒在地,撿起韓兆的手槍瞄準他的腦袋,眼中寒光一閃。
「江海,不要!」
「砰、砰、砰!」
三聲槍響,韓兆的腦袋上多了三個血窟窿,江海捂著肚子摔倒在地,眼角滑落一點淚水,喃喃自語:「兄弟,哥給你報仇了......」
我獃獃的看著房間內的景象,隨後轉頭沖著窗外大喊:「來人啊!」
烏央烏央的人群沖入房間內,中年婦女被場面給嚇住了,說不出一句話來,而江海很快被抬走,他們G市的警員瘋狂的毆打韓兆的屍體,其他人阻攔許久,都無法攔住!
我獨自下樓,看到了車裡的廖雲海,他趴在車窗邊抽著煙,看到我撇了撇嘴「韓兆死了?」
「嗯。」我木訥的回應。
「江海把他殺了?」
我猶豫兩秒,回答道:「江海是為了救我,替我擋了一顆子彈,後來韓兆還要開槍,情急之下才殺死的他。」
「哦。」廖雲海沒有任何驚訝,將嘴裡的煙遞給我「李二死了,在山上的時候,當時中彈沒有人發現,後來倒在警車裡就沒了氣,聽G市的警員們說,當時江海已經發現他的屍體,但因為這邊韓兆劫持人質,沒有說就趕了過來。」
我腳下發軟,不自覺的踉蹌幾步,想起江海打死韓兆后的話語,恍然般的點了點頭。
「白羽萱和白飛燕呢?」
「她們就在後面的車裡。」
我順著廖雲海手指的方向看去,狠狠吸了口煙,煙霧繚繞間兩名女子站在遠處的車旁,亭亭玉立,大雨澆濕了她們的衣服,卻掩蓋不住兩人眼中的擔憂。
我嘆了口氣,對廖雲海說:「保護好她們,我還有點事要去辦!」
「需要我幫忙么?」
「不,我自己能夠解決!」
說罷我轉身就要上另外一輛警車,卻突然聽到後面白飛燕的喊聲:「鄧青!」
我回過頭,只見白飛燕衝上來撲進我的懷裡,淚眼朦朧,不知臉上掛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鄧青,對不起...對不起......」
我捧起她的臉,「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
沒等她話說完,我輕輕湊近她的耳邊,道:「記住,無論你做了什麼,都要藏在自己的肚子里,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我對不起你們。」
「可是......」
「乖,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我會解決好一切,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羽萱,記得我們初次相遇時說過的那句話嗎?以後我罩著你!」
白飛燕哭的更加厲害。
白羽萱靜靜的佇立在遠方,我看到她的手腕處戴著那條曾經送給我的紅線玉珠,抬起自己的手腕對她示意,要她保護好它。
白羽萱重重點頭,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我回身上車,獨自奔赴市中心的五金店,曾經包喜貴夫婦的家裡,這是一切起源的發生地,終究也會成為一切的結束地。
大雨還在下,路上儘是積水,我麻木的踩著油門,孤寂的街道,兇惡的夜晚,這座城市何時才能恢復往日的安寧?這種時刻我不禁捫心自問,自己真的是一名好警察嗎?牡市在我的管理下又真的會更好嗎?
抵達五金店門口,裡面沒有燈光,反而是幽幽的燭火光芒,我握著槍踏步而進,推開門看到一個背對著我的男人,他的面前擺放著一瓶白酒,正在獨自飲酌。
「孩子呢?」我抬起槍口,對準他的背影問道。
「孩子已經送到了牡市警局門口,我沒想殺他,只是想與你見一面。」說著男人輕輕擺動手掌「青犬,來坐,許多年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你難道不也在期待著么?」
我咬著嘴唇緩步走到他的旁邊,桌上的燭火搖曳,男人戴著帽子和口罩,僅僅能看到他的一雙眼睛,是那麼的邪魅。
我的心在這一刻卻突然平靜下來,坐到他的對面,槍口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腦袋,淡淡道:「你是吳天?」
「以前是,但現在不是,未來也不會是。」
「什麼意思?」
「以前我是吳天,現在我是『V』,以後,我將是你!」
說著他慢慢抬起手將自己的頭套和口罩摘下,花白的頭髮,滄桑的臉龐,嘴角勾起的微笑,以及下巴處一顆小小的痣!
他竟然跟我一模一樣!
「你...你......」
「很驚訝么?」他邪魅的眼睛上方眉毛挑動,道:「三年前的時候我就是這樣,你出獄后我有重新整了下,知道為什麼每次我都能夠無險犯案然後離開么?因為當我出錯的時候,都會藉助你的身份回到現場處理掉殘餘的線索,包括接近林曉軍,翻海龍等人,他們都以為我是你,所以才會不加提防!
你我都明白,在千鈞一髮之際,一秒鐘就可以決定生死,更何況他們給我的時間遠遠超出這個期限!記得三年前翻海龍和你共同謀划扳倒鬼影嗎?其實這也是我與翻海龍洽談的,他以為我是你,我當他面殺了人,並且讓他留有錄像,所以他才會堅定的相信你是他的盟友!
甚至是你的妻兒、你的兄弟,還有你的女人,殺死他們真的是太輕而易舉了,因為他們太過相信你!
哦,對了,除了戚雅反應過來我不是你外,連白飛燕都沒有懷疑過,她真是個好女人,為了你做了那麼多事,甚至不惜替我調開廖雲海的視線,以便我將藍沁殺死!」
我的眼睛有些疲憊,槍口微微抖動,嘴張了又張最後只能蹦出幾個字。
「為什麼?」
「很簡單。」他笑了笑,那笑容和我極其相似「因為他們該死!戚國華,鬼影,翻海龍,鬼佬七他們所有人都該死!」
沒等我再次發言,他端起酒杯獨自飲了一杯,道:「我曾經有一個很愛的女人,她不算漂亮,也不是別人眼中的良家婦女,但我很愛她!即使她遭到不法分子的侮辱,我也很愛她,甚至在她變成一個精神病,一個瘋子的時候,我依然愛她。
可就在我去省里的期間,翻海龍殺死了她,用極其殘忍的手法殺死了她,而戚國華和鬼佬七竟然私下交易,掩蓋此事未告知我。
最後怎麼樣呢?最後翻海龍找了幾個人定罪,我的妻子就白死了,白死了......呵呵。
我在省里負傷,被人救了下來,而當我回到牡市準備報仇時,他們又殺死了我的父母......鄧青,你我都是牡市的執法者,如果你所仰仗的法律和警員害死了你最愛的人,你會怎麼辦?」
我不知如何回答,槍口微微低沉了些。
「你一定很恨我對吧,我殺死了你的妻子,兄弟,其實我和你何嘗不是一樣的遭遇?不過我還是要對你說聲對不起,三年前我以為你是戚老扶植起來的棋子,為了他所謂的『零度計劃』,可後來我發現,是我錯了。
論到底,你我是一樣的人,都是不願服從這個世界的潛規則,而一心傻傻的想匡扶正義。
五年前我代表牡市的正義,五年後我的接班人是你,而我所殺的人,除了你的妻子和兄弟外,其餘人都是或多或少與我妻子和父母的死有關聯的兇手!
鄧青,你為什麼沒有抓他們呢?」
「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怎麼反駁。
「你當然不知道。」他捋下頭上的白髮,「我相信如果你知道一定會替我報仇的,對嗎?不過你依然讓我失望,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是什麼?並不是案件發生后的破案能力,而是當我讓你做出選擇,是你死還是無辜者死時,你選擇繼續與我相鬥!
如果是我,如果當初翻海龍對我說,只要我死,我的父母和妻子就能夠安然無恙,我會毫不猶豫的自裁!哪怕對方不是我的父母,只是一個平平常常的人,我都會願意犧牲自己!」
我搖搖頭,不願去相信他說的話,畢竟他沒有經歷過這些,空話大話誰都會說。
「我知道你不信,但這是真的!」他的眼神堅定如磐石,「舉個例子,白羽萱,就在今晚我有至少三次機會送她歸西,如果我真的殺了她,你會不會後悔?」
我愕然的看著他。
「但我不會殺她,她是無辜的,或許這些年我殺了太多無辜的人,她是個例外!」
「為什麼?」
「因為她是你的女人!戚雅死了,總不能把你最後的女人在殺死吧!」
「呵呵......」
「我無法說咱們兩人誰對誰錯,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其中一人活著,牡市人民的生活就會越來越好,前提是...只有一人活著!我已經幫你掃清了其他的障礙,剩下的,就看是你還是我了!」
「你想替代我?」
他點點頭,「沒錯,當然你現在可以選擇殺死我,那麼你還是你,我不過是具屍體......不過你現在需要選擇,如果你想活下去,就會有另幾個人死。」
「誰?」
「我不確定,這麼跟你說吧,我在牡市安裝了一顆炸彈,炸彈的威力比上次的只大不小!而操控炸彈的人不是我,如果他一個小時后沒有收到我的消息,那麼炸彈就將引爆,會炸死多少人就看天意了。」
「他媽的!」
我的食指已經扣到扳機之上,而對面的「我」卻是一臉淡然,他絲毫沒有驚慌,復又飲入一杯白酒,嘴裡發出「嘶——」的聲音,彷彿在享受。
「我不怕死的,如果怕,就不會叫你來這裡。」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在躲在地下生活,我希望重回光明。」對面的男人緩緩掏出一支手槍,放在桌面上「不如我們玩個遊戲吧,看咱們誰能從這裡活著走出去,遊戲很簡單,我們的槍里只裝一顆子彈,就這麼近的距離,生死看天如何?」
「不公平,你死了我也找不到控制炸彈的人在哪裡!」
「我兜里有一張紙條,裡面就是他的位置!你會找到他的!」
我的臉頰抽動,隨後按開手槍的彈夾,一顆顆退齣子彈,而對面的「我」在做著相同的動作,額頭的汗水滾落到桌面上,僵硬的舉動如同電影中的喪屍。
直到剩下一顆子彈,我們兩人同時停住了行動。
一股陰風吹來,五金店的鐵簾門咣咣直響,風攜帶著陰森的濕氣,吹滅了桌上的蠟燭。
「咔嚓!」「咔嚓!」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