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備戰
深夜,清冷的秋風,夾帶著陣陣寒意。
鳳天陽感受著這陣陣寒意,嘴唇蠕動著,獨自一人坐在高亭之上,看著漆黑的夜。他微微閉眼,兩滴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一個時辰之前。
寢宮。
一番歡好之後,鳳天陽摟著芊羽,忽然嗤的一聲笑了。
芊羽依偎在鳳天陽懷裡,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畫圈。「笑什麼?」
鳳天陽拍打著芊羽光滑的背,笑著說道,「忽然想起我們第一次相見時的場景。那時候的你,頭髮亂糟糟的,你可知當時我在想什麼?」
「想什麼?」芊羽笑著道,「肯定沒想什麼好事情。」
「哈哈哈。」鳳天陽大笑,「我當時心裡想的是:怎麼跟被人強暴了似的。」
芊羽也跟著笑。
鳳天陽笑的更厲害了。
他笑,只是因為太傷心。
芊羽啊芊羽,我和九兒第一次相見時的場景,你顯然不知道啊。
把玩著手裡的「觀天」,鳳天陽沉吟良久,喊來了侍衛長有鳳。
將手中「觀天」交給有鳳,道,「著鍊氣宗師,查一下這觀天的煉製手法。」
「是。」
「另外,派出心腹,監視……」鳳天陽話說了一半,卻又嘆氣。
「是要監視大都督嗎?」
鳳天陽搖頭,訕訕一笑,「大都督……竟然沒有給我添亂,我倒是要感謝她。」說罷,心念一動,道,「走吧,去大都督府。多日不見,倒是有些想念她這個曾經的第一美女了。」
一直來到大都督府,還沒進去,鳳天陽就在大門之外遇到了出來迎駕的俞冰。
「冰兒,我此番特地來謝你。」
俞冰笑道,「謝我什麼?」
「謝你沒有給我添亂。」
「我更喜歡看戲。」
鳳天陽大笑,「我好歹也是這天鳳王朝的帝王,你這麼監視我,不太好吧?」
「聖上放心,我只是擔心聖上對我起了殺心,不得不做些防備。」
兩人說著,徑直進府。
看一眼跟在身旁的俞冰,鳳天陽問道,「冰兒,真是抱歉,讓你失望了,你期待的好戲,沒有揭幕啊。」
「也許只是已經揭幕,聖上卻恍然未覺。」俞冰笑道。
「又或者已然謝幕,冰兒你卻還在期待揭幕?」
俞冰笑了一聲,「前些時日,有屬下從深海之處尋到了一隻珍石,此物凝聚大海之靈氣,用以泡茶,味道極為奇特,聖上可有興趣嘗嘗?」
「嘖,看來你尋找凈土,也並非徒勞無功,至少偶然還能尋到一些奇特的東西啊。」
「不過俗物罷了,聖上若是喜歡,我送你一些。只要您有事兒沒事兒的別來我這裡晃蕩,我就謝天謝地了。」
「這話說的,你難道不知道?後宮之中,多少女子巴不得我常常過去呢。」
「臣可並非聖上的妃子。」
「聽你這口氣,好像有些怨氣啊。是怪我沒有納了你嗎?」鳳天陽伸手抱住了俞冰的肩膀。
俞冰顯然早有防備,靈巧的踏出一步,躲了開來。「聖上倒還有心情耍流氓,就不怕你這江山不知不覺間丟了?」
「丟?丟給誰呢?丟給咱們的兒子嗎?」鳳天陽大笑,「冰兒,你雖然勢力不小,又能糾結不少高手,但若要殺我,應該是沒什麼成算的。」
俞冰微微一笑,「我不殺你,但已經有人準備動手了。聖上的暗探遍布帝宮,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
鳳天陽又笑了一聲,只是這笑容,顯然多了一絲凄苦。背著手,抬頭看天,呼出一口氣,才道,「冰兒,我不明白。」
「怎麼?」
「我和九兒有元神羈絆,我費勁了千辛萬苦,緣何找到的,卻不是九兒?」鳳天陽又自嘲一笑,「豪不謙虛的說,我一統天下,可以算得上是萬古第一人。我頓悟虛空,幾近往生,能力絕對是天下第一,所謂神、仙,亦不能比。可是……我依然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會自欺欺人的人。我甚至覺得,也許我蠢一些,會更好。那樣的話,我就不會發現芊羽不是九兒。那樣的話,我就不會處處防備著你,站在這天地之巔,如履薄冰。」又一次嘆氣,鳳天陽忽然很想發泄一場。
他看向俞冰,正想說出要她侍寢的話,卻忽然注意到俞冰的神色有些異常。不禁凝眉,「怎麼?你在想什麼?」
俞冰恍惚了一下,隨即笑道,「沒什麼。走吧。來人,泡上珍石茶。」言畢,徑直前行。
鳳天陽微微凝眉,跟了上去。
一直來到客廳里,鳳天陽在主座上坐下,盯著俞冰,笑著說道,「第一美女,無論看多少次,都有種名不虛傳之感啊。」
俞冰呵呵一笑,道,「聖上真的不做些準備?那些人,修為高絕,可不好對付。」
鳳天陽微微一笑,「聽你這意思,好像很關心我的死活啊。你不應該安心看戲,等我和那些匪徒兩敗俱傷,好收漁利么?」
「此一時,彼一時。我忽然覺得,聖上活著,對我更有好處。」
鳳天陽苦笑,「隨他們折騰去吧,現在去防備或堵截,反而容易有漏網之魚。給他們一些信心,讓他們破釜沉舟,不是更好?」
俞冰哼了一聲,「如此託大,你就不怕死?」
「死……最怕死的,不是你么?你若不怕死,何必苦苦尋找凈土?企圖永生?」
俞冰默然無語。
茶被侍女端上來,鳳天陽端起來,品了一口,贊道,「好茶。」說著好茶,卻只是品了一口,便把茶杯放下,起身道,「走了,享受一下這暴風雨前的寧靜。」
俞冰送鳳天陽離開,回到府中,端著茶杯出神。
良久,林傷兒喊了一聲,「主上。」
俞冰回過神,這才發現,手中的茶杯,早已化作齏粉。
訕訕一笑,俞冰看向林傷兒,說道,「陸野跟陸北斗的元神有過一絲羈絆……我竟然忘了這一點。」
林傷兒道,「主上的意思……那芊羽……」
「探花郎,陸北斗。」俞冰仰身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感慨道,「真是讓人欽佩啊。」想起曼舞之前的「預言」,俞冰愁上心頭。「窺伺天機……真的可以嗎?」
……
鳳天陽忽然感覺很興奮,一種莫名的精神抖擻的感覺。
他甚至有些期盼,期盼著一場慘烈廝殺的揭幕。
興奮不已的鳳天陽,決定去找個妃子發泄一番。
呵……
不知道,現在去找艷無雙或是林小舟等人侍寢,她們會是怎樣的感覺。大笑一聲,鳳天陽離開寢宮,正待瞬移而去,卻一眼瞥見了花園中整理花草的兩個侍女。
這兩個新來的侍女,姿色倒是驚艷。
鳳天陽想了想,伸手指著二人,「你們,侍寢。」
兩個女子,看著鳳天陽,呆住了。
……
大赦雖然有了,可海無笙依然沒有踏入帝都半步。
她心裡很清楚,縱然被大赦了,但只要自己一腳踏入帝都,一定就會被天鳳王朝的暗探發現。鳳天陽或許真的會不去追究很多人的罪責,但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海無笙相信,一旦自己踏入帝都,就一定會像曼舞和天瓊仙一樣,被關進天牢。
這大概就是「匪首」的待遇吧。
看著紅豆遞給自己的東西,海無笙有些莫名其妙。
這東西薄如蟬翼,又柔軟至極,十分古怪。
紅豆微微一笑,道,「這可是好東西。」
「你前往蠻域,就是為了找這東西?」海無笙問。
「對。」紅豆說著,取出了一件和海無笙手中一模一樣的東西,竟然直接貼在了臉上。
海無笙驚異的發現,這薄如蟬翼的東西,竟然蘊含有陣法,只見紅豆臉上,發生了怪異的扭曲,最終,一張普通的陌生的面容,出現在了海無笙面前。
變了模樣的紅豆,笑著說道,「放心,此物極為奇特,縱然高手,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這樣,我們就可以隨意的進出帝都了。」
海無笙凝眉,看著面前這張陌生容顏,微微一笑,「謝謝。」
「不用客氣。」紅豆笑道,「我只是想進入這天下之都玩玩而已,救你姐姐的事情……我可懶得參與。」
海無笙苦笑,「好吧。」
對於一個超然到了對整個世界的一切都無所謂的女子,自己豈能指望她拼了命幫自己呢?
……
平蠻將軍失蹤了。
天瓊洛和賀長風自然也不好繼續留在平蠻將軍府。
客棧里。
賀長風收到了殷成在帝宮之中暗查的心腹從來的最後一次的消息,和一塊做工精緻的令牌。
天鳳王朝皇后的令牌,可以讓賀長風和天瓊洛進入帝宮。
天瓊洛查看了一下玉簡里的消息,看向賀長風,道,「此去,凶多吉少。芊羽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賀長風點點頭,又沉吟片刻,道,「非是我貪生怕死……只是……」
天瓊洛笑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天下,在鳳天陽的掌控下,算是四海昇平。我們殺了他的類元神,未必是什麼好事兒,對吧?」
「萬靈皆安,自古未有。人、龍雖然屬於賤民,但我相信,要不了太久,大概就可以抬等了。鳳天陽大赦了所有人龍反抗者,就是明證。」賀長風嘆一口氣,看著天瓊洛,道,「縱然殺了鳳天陽,陸野也記不起你的。縱然他能記起你,怕也未必……未必能……能娶了你。」
天瓊洛笑著搖頭,「如果陳霞還活著,即便她不再愛你,甚至恨你不死,你會忍心她被人掌控嗎?」
賀長風張了張嘴,凝眉道,「個人感情,有時候,不得不退讓……」
天瓊洛笑了一聲,道,「小時候,為了部落的生存,我遵從了父親的意見,嫁給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那個時候,父親告訴我,我很偉大。呵……其實,我只想渺小的活著,不想做那個被犧牲的『小我』。」說罷,天瓊洛從賀長風手中拿過那令牌,推門離開。
片刻,賀長風追了上來。
天瓊洛轉臉看他。
賀長風笑了一聲,「天道即靈欲,如果寒蟬老祖說的沒錯……我想,我應該遵循天道。」
天瓊洛不禁笑了。
忽然,兩個陌生的女子,攔住了賀長風和天瓊洛的去路。
其中一人,盯著天瓊洛,道,「你們倆倒是大膽的很,就這麼進入帝都,不怕那鳳天陽出爾反爾的抓了你們?」
天瓊洛凝眉,「二位是……」
另一個女子笑道,「看你們這殺氣外露的,怎麼?這天下太平了許久,又有熱鬧看了?」
……
仿照「窺天」打造的天牢之中,曼舞獨自一人,在虛無之中靜坐。
經歷了一次次的大起大落,面對這無邊的虛無,曼舞甚至覺得挺好。無憂無慮,無喜無悲,竟然有種四大皆空之感。
如果沒有俞冰時不時的過來瞎扯,那就更完美了。
「你似乎很享受這裡的日子。」俞冰笑著說。
曼舞也沖著俞冰笑,「怎麼?口中說什麼不相信我能窺伺天機,但到底還是心有不安?」
俞冰嘴角上揚,「是啊,被你說中了。」
「那你是想泄憤殺了我呢?還是想要我在這裡永生永世的活受罪?」
「殺了你,你就解脫了。把你留在這裡,你卻好像還挺高興。」俞冰嘆氣,「你說,該怎麼樣,你才能感受痛苦呢?」
曼舞竟然很認真的思索起來,一邊想,竟然還一邊嘀咕,「以陣法折磨我?這一點初期自然能見效,可問題是,長久了,搞不好我還能受益匪淺。把我做成人彘?可能還不錯,可問題是,我是修行者,有元神有六識,縱然成了人彘,也就是難看點兒而已。要不,就封印了我的修為?再做成人彘?」想到此,她竟然興奮的看著俞冰,問,「這個主意如何?」
俞冰擰了一下眉頭,笑了起來。「主意不錯。」
「我也這麼覺得。」曼舞道。
俞冰大笑,笑了很久,終於嘆氣。「陸北斗……活了。」
「嗯,並不意外。」
「我真的會死在陸北斗之手?」
「是。」曼舞道,「不過,死也沒什麼可怕的。有時候,死亡,只是開始。」
俞冰啐了一口,道,「何必賣弄這些關子?」
曼舞微微一笑,看著俞冰,道,「抱歉了,所謂窺伺天機,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些片段而已,具體的,我就做不到了。就像當年,我以為陸北斗能殺死仙尊,但是……你有時間在這跟我廢話,倒不如想想怎麼殺死陸北斗。」
「既然是註定的天機……」俞冰道,「註定我會死於陸北斗之手,我再做什麼,又有什麼用?」
「堂堂人王,也會認命?」
俞冰搖頭,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看著曼舞,說,「那你有沒有看見自己是怎麼死的?」
曼舞笑了,「你想知道?」
「是啊,很想知道。」
曼舞道,「我是被一個女子殺死的。」
俞冰有些意外,原本,她只是賭氣質問曼舞,沒想到,曼舞竟然真的回答了。
「誰?」俞冰問。
「你的一個熟人。」
俞冰眉頭緊鎖。
「賀寒蟬。」
俞冰臉色一變,嘴角抽搐著。「不可能!她死……」想起死而復生的許多人,俞冰改口道,「你和她無冤無仇,她又是個性格溫和的女子,怎麼會殺你?」
曼舞搖頭,「我不清楚。」
俞冰沉默了許久,神識離開了天牢。
……
天牢之外,俞冰獃獃的站在夜風之中。
賀寒蟬!
黃泉之中,從未見過她!
她緣何能死而復生?
又或者……
她根本就沒有死?!
忽然想起賀寒蟬說過的一句偈語:天道即靈欲,凈土即心安!
俞冰心中哆嗦了一下。
賀寒蟬!
你找到凈土了嗎?!
……
帝宮。
凰宮大殿之內。
鳳天陽坐在金色的鳳凰座椅之上,聽著侍衛長有鳳不斷傳來的消息。
天瓊洛和賀長風已經混入帝宮。
和他們一起而來的,還有兩個女子。那兩個女子的相貌有些陌生,修為也被壓制住,看不出深淺。
俞冰現在在天牢之地,似乎並沒有橫插一腳的興趣。
白慕君在她自己的住處,還算安分。
妹妹鳳天嬌,此刻也在她自己的天嬌宮,沒有異常行為。
可問題是,這個從來不喜歡待在宮殿里,喜歡到處亂晃的妹妹,沒有外出,反而是最異常的行為!
「聖上!」忠心耿耿的侍衛長,半跪在地上。
侍衛長和聖帝的關係,從來都極好,這種大禮,若非什麼重要場合,他從來沒有用過。
「聖上!應該布置近衛了!」有鳳說。
鳳天陽卻擺了擺手,沒有說什麼。他的腦海中,竟然莫名的不斷浮現出林小舟那壞壞的邪惡笑容來。
不知不覺間,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近衛……不夠。」鳳天陽長身而立,「傳我密令!命無相帥、狼王,率領左右衛軍,隨時待命,防備大都督府有異動。命外城禁軍指揮史竹風,準備三合陣。內城禁軍指揮史劍了了,準備禁靈陣。聽我號令,隨時動手!」
「謹遵聖諭!」有鳳喝道。
鳳天陽冷然一笑。
林小舟?芊羽?
不管你們是誰!也不管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今天,都留在這裡吧!
呼出一口氣,鳳天陽又看向有鳳,「你,帶領一批人,防備天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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