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回 九命貓

犬神清醒后，傷雖然都好了，但妖力卻還未完全恢復，陸生的重擊也讓他理智完全回溯，能夠冷靜的將事情完完整整的敘述出來了。

「吾乃犬神，過去是肆意襲擊人類的惡犬。」犬神沉聲道「為了討伐一隻妖怪，可以燒毀一整個村莊，有時候還會忍不住殺死本該活捉的混蛋……」他的語氣中儘是對年輕自己所作所為的悔恨與無奈。

「無論在哪，我都是一個人……這也是當然的吧，誰想靠近一個只靠暴力解決問題、性格暴虐的混蛋呢！」

「但那傢伙是個例外，它身材那麼嬌小，我一手就可以把它捏爆，可它卻絲毫不怕我的威脅，每天都笑嘻嘻的，一開始，我以為它在嘲笑我……」

【犬神先生，不要擺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啊，犬神先生笑起來的時候，肯定會非常溫柔的！】

溫柔？那時的自己，憤怒的揮刀向它砍去，以為這是它對自己的嘲諷。

這傢伙很煩，整天像白痴一樣笑著，還唧唧喳喳總是吵個不停。

明明那麼多妖怪都害怕、恐懼他，可這隻弱小的東西卻彷彿沒有察覺到他每日的威脅一般，每一天、每一天的在他身邊吵鬧著。

「發覺自己愈發貪戀這種感覺，是在一個戰場上……像我這種混蛋，戰場自然是唯一的歸宿。我不停的揮舞著手中的武器，收割著敵人的生命，不知殺了多少人，待到我反應過來自己還『活著』的時候，我的身邊已經堆滿了屍體。」

空虛、孤獨，伴隨著『毫無意義』這個想法充噬了我的心間。

我突然有了一種新的疑問:我真的活著嗎？我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嗎？

「整日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像是上了發條的陶偶，總是做著一模一樣的動作。」

「毫無意義……放任自己的力量盡情施暴什麼的……毫無意義。」

「就在這種時候，它又飛過來了，帶著它的夥伴們收起翅膀在我肩膀上休息。」

「不知為何，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原來，我這具除了施暴以外毫無用處的身體，居然還能成為這些傢伙們休息的場所。」

犬神的臉上儘是淚水，房間內一片靜寂，他們都下意識的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從那之後我就有所覺悟了，身為男子漢，身上的力量應該為了安身的場所而用！」他的用手掩面，淚水順著手指間的縫隙滑落「而你們、而這個畜生，竟然把我最重要的摯友吃掉、連骨頭都沒有剩下的、一口吞了下去！！」

「都說了不是小白！嗚嗚嗚……」小白為犬神的遭遇而感性的哭了出來。

「等一下，」陸生皺起眉「你確定你親眼看到了小白吃掉你的朋友？」

「都說了小白沒有做！」小白喊道。

犬神抹掉眼淚，冷哼一聲，語氣格外堅定道「一個很親切的陰陽師告訴我的！說:安倍晴明就是你要找的敵人，是他身邊的狗做的。」

「小白是狐狸！是狐狸！……等等，所以你就這樣相信了？」小白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就連他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個人的片面之詞罷了。

「……因為他很篤定的樣子，所以肯定是對的！」

「……」意外的是個很好騙的妖怪啊。

晴明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那陰陽師是誰，但口說無憑，沒有證據的話，我是不會讓你動小白一根毛髮的。」

「證據？哼，連骨頭都沒有剩下，又哪來的證據！」

「我，可以幫忙！」門外，神樂的聲音響起。她拉開門，和螢草站在那裡「如果去案發現場的話，我有辦法得知究竟是誰殺死的你的朋友。」

神樂鮮少有感情波動的眼眸中儘是堅定，犬神看著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只要能找到我摯友的仇人。」

晴明本不想讓神樂過多的使用通靈能力，但目前這種情況看來，想要證明小白的清白，便只能依賴神樂的能力了。

「我和你們一起。」陸生說道。

「嗯。」

目的地是附近的一個森林，犬神帶著他們來到了雀死去的地方。

「就是這裡啊。」周圍有不少惡鬼的氣息，大抵是受了凶年的影響，惡鬼們也逐漸活躍了起來。

「沒錯！」犬神看著他們「你們打算怎麼做，來證明那畜生沒有吃掉雀？」

「先尋找雀死亡時留下的痕迹。」晴明握著摺扇的手在虛空中畫下一個複雜的咒文「靈視。」

隨著晴明打開了靈視，原本尚顯明亮的森林內變得格外昏暗，一陣貓呼聲從樹後面響起，陸生向那邊探頭看了一眼，是一隻睡得正香的貓妖。

「這傢伙是九命貓，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傢伙。」犬神對九命貓本就沒好感，再加上這傢伙性格的確討人嫌。

「先別管她了。」晴明用扇子砸著手心說道「找找有什麼重要的線索吧。」

「說的也是。」現在什麼事都沒有為雀的死申冤重要。

小白在地上亂嗅著，最後地上找到了一根黃色的羽毛「晴明大人，小白找到了一根羽毛！」

聞言，大家都聚了過來，陸生看向了激動的捧著羽毛的犬神，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我是不會弄錯的，這就是雀的羽毛！」

「這點羽毛就足夠了吧。」晴明看著神樂問道。

能夠找到這種線索，神樂也非常高興，比她預想中要好太多了。她點了點頭，調動著靈力向傘上匯聚「尚還貪戀這世間的人啊，請讓我聆聽你的聲音吧！」

隨著一陣與晴明截然不同的靈力波動，一隻通體呈黃色的麻雀出現在他們的中間。麻雀周身纏繞著藍色的鬼火，顯然已經死去了。

「犬神先生？」還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都雀疑惑的看著出現在這裡的犬神。

「雀！」犬神激動的看著它，手虛捧著它。

「啊……我好像，已經死了……」雀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不過他性格爛漫天真，對於自己已死一事接受度遠比犬神要高。

「雀，我們想問你一件事。」晴明打斷了他們無意義的交流，冷靜的問道「吃掉你的究竟是誰？」

「對！到底是誰殺死了你！？」犬神緊握著刀，緊張的看著雀。

「啊，我好像的確是被吃掉的，但是……因為是一口就被吃掉了，所以我並沒有看清是誰。」他死亡時並沒有感受到多少痛苦，所以能輕鬆的回答這個問題。

「但那傢伙有兩隻尾巴，還有尖尖的耳朵！」

……

大家看向了小白，在他那尖尖的耳朵和兩條尾巴上停頓了很久。

「果然是你！」犬神瞬間暴怒，拔出了佩刀。

「等等！」晴明站在小白的面前，皺眉制止道。

「啊，我想起來了，那傢伙時不時還會喵喵得叫。」不約而同的，他們想起了在樹後面睡著覺的九命貓。

「出來吧，躲藏在樹后的惡鬼。」晴明冷聲道。

「喵哈哈哈，被發現了也是沒辦法，乾脆就將你們全部殺掉吧！」

九命貓的態度讓犬神的憤怒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而九命貓還在出言挑釁「睡醒了以後我正好餓了，都是那隻鳥不長眼睛，非要往我面前湊，沒辦法，我只好大發慈悲吃掉它了！」

「晴明……」陸生看向晴明，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嗯，犬神，你也來祝我一臂之力吧。」

「不勝惶恐。」犬神咬牙切齒道。

九命貓雖然外表瘦小，但攻擊力卻一點都不弱。最麻煩的是這傢伙出招速度很快，又格外記仇，倘若不能一下子給她致命傷，那麼接下來她的攻擊威力便愈發大。

好在犬神的實力很強，倒也用不到夜陸生出場，兩人在晴明的協助下配合得也十分出色。

「心之所想，劍之所向！」犬神沉聲說道，冰冷的刀刃直刺九命貓的心臟，尚還未反應過來的九命貓直接倒在了地上。

犬神呼出一陣吁氣，將刀拔了出來插入腰側的刀鞘內「雀，你的仇我已經為你報了。」

「謝謝你，犬神先生。」雀飛到了犬神的面前，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不過，我也應該和你告別了。」

「雀，你真的要走了嗎？你給予我的那份信任，我都還未來得及報答呢……」

「不要這麼難過，這樣的話就會變成悲傷的分別了呢。」雀飛到了犬神的臉龐，用冰冷的身子蹭了蹭他那帶著濕意的臉頰。

「雀啊，我……」

「倘若不想分離的話，我有一個辦法。」晴明打開摺扇說道「用我的力量，將雀變成守護靈。」

「真的嗎！？」

雀激動得抖動著翅膀，晴明點了點頭「嗯，這點事情我還是能夠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