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回 村子
「你確定,那是讓亡靈變成鬼的咒術嗎？我覺得他現在更像是妖怪！！」這亡靈已經沒有了人樣,體型如小巨人般,赤面獠牙,赫然一副妖怪的模樣。
鬼使黑握著黑鐮,向那周身還纏繞著詭秘咒術『亡靈』身上砍去。收割亡靈的死神之鐮抵在咒術上的下一秒，便發出了堪稱痛苦的鳴響聲。
鬼使黑被震飛了出去！
「這可比變成鬼容易多了。」鬼使黑站穩,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扭曲且咬牙切齒的笑容。
「為什麼這麼說？」
「如果是變成鬼，則需要極其複雜的咒文，使之發生質變。但如果是變成『妖怪』的話，便更為簡單些,大多只需要將亡靈內心的黑暗或原罪放大化……而這隻需要發生量變即可。」晴明簡潔明了的回答了陸生的疑惑。
「你說的話讓我想起了一個東西。」說話間，陸生打量起對面的石像。
「也許我們想的一樣。」
在石像周圍的那些複雜咒文之間，幽紫色的鋒芒一閃而過。定睛一看,果然是四魂之玉碎片。
「為什麼還有這種東西！？」在陸生看來,四魂之玉已經與麻煩畫了等號。
「我們根本不知道當初那個四魂之玉碎片是怎麼遺落在這個時代的。」晴明嘆了口氣說道「也許在這個時代中,還有其他四魂之玉的碎片……」
「那種事以後再考慮吧，當下先把面前的事解決了。」
解決……如果博雅在的話,這也是一箭的問題。
「陸生,你試試。」晴明不著急使用陰陽術，他的陰陽術並非是萬能的，無法解決一切事故。
「嗯。」陸生應了一聲，將畏纏繞在瀰瀰切丸的刀刃上,雪白的鋒刃在虛空中劃下一道利痕,直劈那尊石像。
石像身上流動的咒文一頓,匯聚在一處抵擋住了陸生的攻擊，並且在陸生的刀刃接觸到石像的下一剎那，爆發出了一股強大的衝力，一下子將陸生頂飛出去。
「少主！」首無失聲叫道，在看到陸生在半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以一種半跪的姿態平穩落地后，才鬆了口氣。
松的那口氣很快又提了上來，瀰瀰切丸刀刃的邊部染上了黑色的氣息，並且隱隱有擴散的趨勢。不僅如此，陸生的手上也有幾個黑點點，黑點點如同墨跡般，慢慢的向四周擴散著。
「少主……」首無瞳孔緊縮，幾乎是瞬間便來到了陸生的身邊。
「這應該是詛咒。」陸生皺眉道，他看著首無驚慌內疚的表情，無奈笑道「放心，這詛咒短時間內對我構不成什麼傷害。在它到達我的心臟前，只要打破那石像就沒問題了。」
打破石像……首無吐出一口氣，眸中一切多餘的神情褪去，僅剩的是足矣讓鬼使兄弟都感到陰冷的殺意。
作為陸生的近衛，又是『陸生第一主義者』，首無大多時候都給人一種溫和寬厚的印象，偶爾顯露出的小笨拙也讓人不禁對他充滿好印象。也許沒有人能想象到，這樣的他，曾被冠以『常州的弦殺師』一稱，並且讓妖怪聞風喪膽。
「既然這咒術只能同時防禦一處的話……」他的聲音也變得極其冰冷，周身浮動的妖氣已經具現成了濃稠陰暗的黑色「那就讓我把你碎屍萬段吧。」
漫天的血色繩索在半空中織成了蛛網狀，看起來柔軟無害的『蛛網』從上空撲到了石像的頭上，遠遠看去就像一個紅蓋頭。可在下一秒，這『蛛網』向下一壓，堅硬的石像硬生生的被柔軟無力的蛛網切割成縫隙狀。
「弦殺·蛛網刃·柔！」
石像被破，陸生的手上和瀰瀰切丸刀刃上的黑跡消失，就連那剛剛成形的妖怪上的咒文也消失了，這一次，鬼使黑輕而易舉的斬殺了那個『亡靈』。收起黑鐮，鬼使黑看了一眼絲毫不見一開始的無害模樣的首無，打了一個冷顫，一邊向鬼使白靠攏了些。
晴明撿起了石像碎塊之中的四魂之玉碎片，嘆了口氣道「不知道這個時代還有多少碎片。」他有預感，他們還會再遇到這種東西的。
「這是什麼？」鬼使黑走過來問道。
「四魂之玉的碎片……這樣一個小碎片，就能大幅度的提升一個妖怪的實力。」陸生將瀰瀰切丸收回腰側，一邊回答道「總之，是個很麻煩的東西。」
「我們先離開這裡吧。」晴明收起四魂之玉碎片，對著其他人道。
「嗯，我想博雅都快等得不耐煩了。」
崖下的亡靈們都從恍惚中清醒過來，鬼使白豎起引魂旗，這些亡靈們在引魂旗的引導下來到了鬼使兄弟的面前。鬼使黑握著黑鐮虛空一劃，一道裂縫浮現在半空，並迅速擴大到足矣讓他們走進去的大小。
「好了，這次也多謝你們的幫助，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鬼使黑看事情已經解決，便開口道「關於這什麼碎片，以後我們也會注意的。」
兩人跟著最後一個亡靈，也走進了縫隙中。
「晴明！」從來路返回，走出那蜿蜒的山路，博雅的身影在路頭出現。他手裡握著弓箭，靈力在他的周身運轉著「事情解決了嗎？」
「嗯，又是四魂之玉碎片。」
「還有？不是已經送走了嗎？」
「顯然掉落到這個世界的四魂之玉碎片不止一片。」陸生看向晴明「返程？」
「等等，我們去那邊的村落小住一天吧。」晴明看向另一邊在茂密樹林間隱隱顯露的村子。
「石像雖然被破壞了，但是在那之前，被石像改造過的，已經變成妖怪的亡靈還在這附近……在這裡小住也是在保護他們吧。」首無很快就明白了晴明的打算。
博雅有些摸不到頭腦:「等等，什麼石像？什麼妖怪？你們還沒給我說那一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想著要去人類村莊了，陸生便恢復了人類形態，首無也用圍巾遮掩住了自己異於人類的『脖子』。就像之前所說，奴良組的妖怪們自覺自己實力在妖怪界可能論不上數一數二，但裝成人類的技術絕對是其它組別望而生畏的。
路上，晝間性格溫和的陸生為博雅解釋了一下剛剛在崖下的經歷。
「聽你這麼說……那個孩子也是了。」博雅若有所思道。
「那個孩子？」晴明疑惑的看著他。
博雅扭頭看著後面一片野生草藥叢「剛剛我在等你們的時候，看到一個六歲左右的女孩模樣的妖怪在採摘草藥。那妖怪正是向那個村莊去的。」因為那個孩子沒有惡意，所以他並沒有出手攻擊，但是……
多少還是有些在意吧。
這個村落比起陸生之前接觸過的村落來說，雖然看起來衰頹荒涼些，可是卻並無多少壓抑感。正值當午日明，是陽氣濃郁之時，又恰是用餐時間，荒涼的村子中也多了幾分人氣。
一行人照例是由面目和善，又穿著狩衣晴明打頭，他們很快就與這個村子的村長見了面。
「村長，我等是來自京都的陰陽師，恰逢路過此地，想在此歇息一晚。」
這個村子的村長是個四、五十歲的老婦人，雖然處於不惑之年，可生活的艱辛使得她看起來猶如耄耋。
「……請。」村長婆婆沉默的看了他們一眼，帶著他們向一間暫空的土屋胚房走去。
大多時候，他們是不敢拒絕陰陽師的。
雖然晴明他們無意強迫這些平民們，可是這些人對陰陽師、對貴族的恐懼和順從已經深深地印刻在他們身體的本能之中。
「諸位陰陽師大人來到我們這個窮鄉僻壤的村子，我們也沒有什麼好的東西能招待您們。」
他們的身上多了不少審視的目光，這些視線都來自躲藏在各自家中的村民們。
「婆婆，您知道這個村子後面的那個斷崖嗎？」陸生聽到晴明問道。
走在最前面的老婆婆腳步一頓「知道，」她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那裡有片草藥叢。」
直到走進土屋，落座前，他們沒有再交談一句。在這個時代，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的確過於苦悶，這讓陸生再次想念起自己的時代，與行事說話總是風風火火的朋友同伴們。
「陰陽師大人來到這裡，是有什麼事嗎？」村長婆婆為他們端來了水。
陸生看了晴明和博雅一眼，決定完全將說話權交給他們，順便喝水解解渴。剛一拿起杯子，坐在他旁邊的首無便立即制止道「少主，不要喝。」
「……嗯？」陸生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這不是我們能喝的東西。」說話間，首無一直看著村長婆婆「裡面有毒。」
「哎！？」陸生放下杯子，驚愕的看著首無，又看向那個老婆婆。
「從『神變鬼毒酒』中提取出來的毒是無色無味的，混入水中一般人也無法發覺。」首無冷聲道，手指間已經纏繞上了血色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