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殘星酒吧（下）

踏過一道大門，又一個更加『地下』的場所出現在京一面前，大小跟前面的酒吧差不多，裝潢卻要浮華不少，也沒有放音樂，有的只是一張張舒適的沙發，還有一片包間。

可以看到的那片沙發區，一個個男女或坐或躺著，他們手中都抱著一個從地面延伸出來的吸管，不時吸上一口，隨後就全身放鬆下來，臉上露出了迷醉滿足的神情。

「你叫小鬼是吧，以後這裡就是你長待的地方，負責管理這邊，有些事項得給你交代一下，致幻劑的種類你都知道了吧？公共區也是按照種類劃分的，這裡是……」

旁邊的小寧已經和柳生邊走邊交代起來，周邊是路過的一個又一個男女，不時的，小寧還會用食指指指某個地方，但這裡的男女都全無反應，那毫無焦點的眼眸中，已經去到了一個只屬於他們的精神世界。

空氣帶著淡淡的甜味，不知道有沒有致幻劑的成分，只是走在這群放鬆滿足的男女中，京一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看過每一個路過沙發上的人兒，他們的表情，他們的眼神，那是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又或者說，那是一個人類可以做出的反應嗎？

前世17歲以前他待在灰暗的小單間，在惰之國做著給人洗碗刷盤子算賬的工作，見得都是苦悶的低產階級，那裡面也許有笑容，但從來沒有如此的滿足。

17歲以後，他去了傲之國的言術師協會，那是身為言術師原汁原味的學院天堂，一個學習著如何進一步挖掘自我，控制自我的地方。

在那裡，自然也不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京一就好像走進了一個全新的迷幻樂園，人類這種生物在這裡似乎也有了全新的定義，那是一種讓京一很難理解的色彩。

「要試試嗎？」

柔和的聲線，京一扭過頭才發現，小寧和柳生已經不知跑哪去了，這迷幻的樂園小路間，一個身著古風紅衫的女子正笑盈盈的望著他。

那女子長得極高，絕對在一米七六以上，高挑的身材顯得有些過於纖瘦了，她的手裡拿著一個冒著星點火光的煙斗，一頭瀑布般的黑髮肆意的落在肩頭，不顯柔弱，反倒多了幾分洒脫。

「很輕微的哦，不會讓你一下子失去意識，但會陷入半夢半醒的感覺，在那裡，也許你能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呢」

她有著一雙過於黝黑的眸子，說著就翹著腿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白皙修長的小腿從紅色的衣袍間透出，白色和紅色完美的互相襯托的，連京一都不免側目。

「我想要的東西？」京一指指自己。

「是啊，那些被理性壓制的事物，只有當失去理智才能看得清楚呢~」

女人吸了一口煙斗，依舊微笑著。

她的唇有些缺少血色，和左夕那艷紅的靚麗不同，她更像是一道幽徑，讓人不由得生出探究之心。

「真的嗎？」

看著那細長的煙斗，京一不禁問了句。

如果是往常的話，他一定理也不理，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個女人的眼睛，他總有種相處很久的感覺。

「也許是假的呢」女人笑笑，靠在沙發里望著天花板，那柔和的聲線還帶著笑意：「人世間本就如此，真真假假，誰的話又真能聽得」

「我叫……鬼蛇，你呢？」京一問道。

「叫我阿久吧，長久的久」她回道。

「也許有一天我會把這個列在選項里，等我真的找不到的時候」京一頓了下，目光掃向周邊那些傻呵呵的人影：「藉助於外物，終歸讓人不安」

「藉助於自己，就心安了嗎？」

阿久歪著頭，她的眼中總帶著幾分促狹，看著京一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物。

「我不知道」

在阿久的目光下，京一好像有種被人剝光的感覺，可明明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言術師的波動，總之至少現在，京一覺得自己該走了。

「我會在這裡看場子，回見」

「嗯，回見」

京一回過身，他倒也不知道該去哪，乾脆就原路返回，一路行去酒吧那邊。

隨便找了個角落，他就坐在那進入了淺度冥想狀態，酒吧里的奇怪音樂竟似乎帶著某種舒緩的感覺，就連識海之中散去的意識都輕靈了幾分。

「砰！」

還沒過多久，突來的響聲便讓京一從冥想中退了出來，他轉眼望去，只見一個壯漢正對著旁邊的女服務生喝罵著什麼，剛才的響聲則是一瓶掉在地上的酒。

那壯漢的棕色外套濕了大半，看樣子似乎是服務生不小心把酒灑在了壯漢身上，這種事情倒是也不關京一的事，不過既然打攪了他的冥想，乾脆就多看兩眼好了。

凝視著壯漢和女服務生的口型，京一眉頭微皺，跳下椅子走了過去。

「非常抱歉，我會給您再重新拿一瓶酒，賬算在我這裡，外套我可以幫您洗了烘乾，五分鐘就可以還給您」

女服務生眉頭微皺，低著頭說道，她的長相還算中上。

「還什麼啊？大爺這套衣服可是貴的很，要不然你跟我們走一趟，陪我們幾個兄弟樂呵一下，這瓶酒我也就不用你賠了~」

那個留著寸頭的壯漢笑道。

「對啊，要不然叫你們那個領事過來也可以，那個童顏咱們可是想了很久了，哈哈哈哈」

對面的另一個光頭壯漢也跟著起鬨。

「這……這個……」

「有什麼事嗎？」

就在女服務生局促難言的時候，個頭不高的京一走了過來。

「喲？個小屁孩兒，趕快滾遠點」

見到來的是個瘦瘦的小個子，一開始那個寸頭壯漢輕蔑的擺了擺手。

「我是這裡的…保安總管，有什麼事可以找我，我叫鬼蛇」

京一頓了下，這才想起安傑拉說過的名目。

「誰特么管你叫什麼！還保安總管！？我兄弟的衣服都濕了！怎麼辦！」

對面的光頭一臉凶樣。

「濕了拿去洗干給你，酒免費送一瓶」

用目光示意旁邊的女服務生離開，京一一邊撿起地上的酒瓶，一邊說道。

「哈哈？小子，存心找事兒是吧？趕快滾回去上學吧！」

寸頭大漢一隻大手打來，結果京一隻是微微側身，就閃了過去。

這個時候，帶著面具的柳生也和小寧從走廊里走了出來，剛巧看到了這一幕，而那邊連忙走開的女服務生也看到了小寧，正朝這邊走來。

「像是要來鬧事兒啊」柳生抱著膀子歪著頭。

「對方人手不少，我去叫支援」

旁邊的小寧倒是面色嚴肅，她先是把場子掃視一周，發現除了那一桌之外，還有這至少三桌的人關注著這邊，一個個都是粗壯漢子，因為之前是分開進入，所以也沒太注意。

「不用，這點小事兒，交給鬼蛇擺平就好」小光頭老神自在的擺擺手：「今兒是我們雙鬼上工的第一天，交給我們解決就好」

「他們至少十二個人，領頭的我認識，是附近一個小幫會草蛇的人，力量至少在17點左右，其他人也都是老手，不是一般的流氓可以……」

「看著吧，對鬼蛇多點信心」

打斷了小寧的話，柳生說道，眼睛還不斷瞄著小寧的胸口。

另一邊，京一和那壯漢也不知說了些什麼，竟然周邊齊齊站起來了幾桌人，加起來剛好十二人，看到這一幕，小寧已經暗暗呼出了通訊錄，準備撥電話了。

「砰！」

又是一聲脆響，在小寧訝然的目光中，京一這個小個子竟然直接把酒瓶狠狠砸在了寸頭大漢的腦門上！

一下砸完不說，緊接著竟然直接把碎酒瓶子刺進了那大漢的一隻眼睛！

「呃啊！！！！」

大漢頓時捂著眼睛哭喊起來，而京一已經側步上前，一掌拍在了還未來得及起身的光頭耳朵上，一下就是轟轟的耳鳴。

左手緊隨著刺出，兩根手指精準的刺穿了光頭的眼珠！

就在光頭剛要開始慘叫的時候，京一的識海已經翻湧起來！

哀系藍海之上，那片龍捲雲快速轉動起來，同時猛地往海面壓了下，頓時引動了一條條泛著青色的波紋。

京一的言力緊隨而出，就在那青色波紋波及到接近30%識海的位置時，忽的一起，竟是直接從海浪中挑出了整整一圈青色的波紋！

沒有如【憤慨】般讓其自由散播到最外圍的感圈，反倒是用言力壓制著這段波動，並將其移到了空間上空的一個位置。

那裡正是京一一開始穿過感圈進入識海的通道，也是不斷鞏固中，建立的一個最不受感圈影響的通道！

青色波紋，完全不經壓縮，就這麼順著那通道狂涌而出！

現實中，隨著哀系術法的手勢擺出，京一的眼神也忽的一變，瞬時化為了憂鬱低沉的模樣，讓人光是看到，就忍不住心生黯然。

「唉……」

若有若無的嘆息，從京一口中嘆出。

那是外式，而針對他人使用的言術，前期是需要外式作為導引的，一些高級的自我加持型言術，也一樣需要外式。

下一刻，一圈只有言術師才能看到的青色波紋，以京一眉心為原點，猛然擴散！

哀系言術【憂鬱】，全功率全範圍釋放！

lv3的言術師，最多可以覆蓋25米的範圍，京一現在至少可以達到22米，倒也不算太遠，不過在這個酒吧卻是綽綽有餘！

無形的波紋無差別的覆蓋了酒吧中的所有人，完全不知防備的識海，一個個敞開在京一的意志之中。

青色波紋轉眼就湧入了他人的識海，原本只是一絲的模樣，卻在湧入他人識海的瞬間擴散開來，化為一縷縷更加細小的絲線。

它們在他人的識海中翻攪著，就像是幼小的寄生蟲，極快速的尋找著可被自己吃下或攜帶的同類，很快，那些識海中就湧起了和它們顏色相近的波紋！

青色的波動，在宿主自己的識海中，發出了原本是宿主才能發出的指令！

剎那間，除了沒被京一針對的柳生小寧，以及剛被痛感遮蔽理智的寸頭光頭兩人外，其他的十人頓時感到一股難言的低沉抑鬱之情由心而出，整個人都變得頹然起來，握起的拳頭也沒那麼有力了。

【斂絲】，【利導】，【外式】，【侵蝕】，【共振】，全部完成的話，言術就已經生效！

接下來，酒吧里歸屬草蛇幫的幫眾，經歷了人生中最難忘的28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