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淚流滿面的金鬼

一周過去，落影區的風波也漸漸淡去，也許對有些人來說，那是話題滿滿的兩日，不過這世界上，更多的永遠是照常生活著的普通人。

黑拳賽，依舊舉辦著，充滿酒精和汗臭的空氣中，處決者俯身檢查了下地面的敗者，那名少年沒有戴面罩，而他的臉卻已徹底失去了所謂人的形狀。

眼睛腫的看不到裡面的眼球，鼻子歪著，面部腫成了紫紅色，那滿臉鮮血的樣子一時竟判斷不出究竟是從那個部位流出來的。

那張臉，是許多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真實看到的，即使看到，大概也會驚愕的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可在這裡，這樣的臉孔卻是喧鬧和吶喊的源泉。

死亡，在這裡是如此的令人興奮。

處決者站起身，拉起旁邊那個還在大喘氣的少年的右手，宣布了他的勝利。

「吼啊！！！」

下面，是喧鬧到極致的人群，他可以感受到身旁少年的激動，似乎這些吼叫著的觀眾們給予了他新的力量。

「垃圾」

處決者掃視了眾人一眼，就低下頭去，他不需要讓那些人看到他眼中的輕蔑，能夠為了死亡和鮮血而高呼的人，一定是沒有真正體驗過的人。

尊重，這個詞也許不該出現在一個純種怒裔的信條里，但那確實處決者始終堅持的事情。

單肩扛起地上的屍體，那瘦弱單薄的少年即使化為了屍體也沒沉重多少，處決者從來時的隧道躍下，那是一個亮著火燭的隧道，他走著，任憑屍體的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盡頭，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門，這種模樣的門基本都是刻意做出的效果，但不得不說，在這狹窄的隧道和火燭之中，或許沒有比這扇鐵門更適合的了。

剛一開門，一股足以把常人凍得手腳發麻的冷氣就撲面而來，好似打開的其實是冰箱的大門一樣，而赤裸著上身的處決者卻沒有絲毫反應，甚至都沒哆嗦一下。

門內，是冷色調的燈光，一張擦的雪亮的金屬桌子，一輛跪伏在地上的寬大獸車，那是雙頭馬的模樣，近兩米寬，三米長，後背陷進去一個黑黝黝的大洞，看上去顯得有些奇怪。

處決者熟練的把少年的屍體丟到桌面上，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個收屍袋，就這麼不做任何處理的將其裝進袋子里。

接著隨手往獸車裡一丟，將桌子和地面擦乾淨，處決者接著走進另一房間，那是浴室。

去掉了頭上的面罩，面罩下是一張普普通通的中年人長相，兩頰沒有多少肉，顴骨很高，有著被風霜打磨的灰岩般的堅硬線條。

打開水龍頭，裡面的水竟也是有些略冷的冰水，和那滿是疤痕的肌肉接觸時，頓時激出陣陣的水蒸氣，很快的洗完，他開始把剛長出一點的鬍鬚連帶著兩鬢的發渣刮乾淨，只留下頭頂一點的黑色。

鍋蓋頭，同樣也是在怒之國那個充滿風雪的地方最流行的髮型。

左右看了看，直到覺得足夠滿意后，他才換上一旁疊的方方正正的新褲子，依舊赤著上身，隨手把換下來的褲子和頭套丟進內嵌的黑洞洗衣機，這才離開浴室，走向了停屍間最里側的大門。

那後面，是他的花圃，接下里的工作，是小心地照看那些花圃，照顧完畢后，這個剛洗過澡的傢伙居然又開始和那些杠鈴以及沙袋較起了勁兒。

全部完成後，將器材按照原位放好，他又回到了浴室，重新完成了一邊洗漱的步驟。

很難想象，這麼一個看似粗狂的人，居然有如此規律整潔的習慣。

而等他再次回到休息處的時候，那扇之前京一曾敲過的大門卻又響了起來。

「進吧」

沒去開門，也沒戴上頭罩，處決者，又或者說是緩十一就這麼坐在床上招呼了句。

「怎麼樣，時間剛剛好吧」

大門打開，一個提著兩瓶酒的殺馬特青年出現在這裡，不得不說，他完全破壞了這裡的畫風，浮誇的造型，邋裡邋遢的穿著，至於那兩瓶酒就更誇張了。

或者應該用桶來形容才更貼切一點。

「你小子可有段沒來了，怎麼？賺錢了？」

緩十一咧嘴一笑，這麼一有表情便把之前那嚴肅冷厲的氣質給打破了，又化為了那個有著幾分匪氣的粗壯漢子。

「那可不，剛搶了不少好東西，這不就拿來分享一下嘛」

金鬼提著酒走了過來，笑呵呵的拉過椅子坐下，倒是一點不客氣。

接過金鬼拋來的酒桶，緩十一拉開酒塞問了問，這才滿意的瞅向對面那個比他小了一圈的傢伙：「有屁快放，你知道這個點是我休息的時候」

「嘿嘿嘿，緩老大，咱別那麼勢利嘛~今天真不是來求指教的，就是想你了，一起喝個酒嘛」

金鬼嘿嘿一笑，也拉開了酒塞。

「哦？看來是有事要問」

緩十一哼了聲，十分乾脆的提起酒桶來了一大口。

「爽！這酒夠勁兒」

一口酒下肚，眉開眼笑的緩十一嘆道。

「那是，這可是北地少有的精品~」

金鬼也喝了一口，看看豪邁的樣子估計酒量也不差，不過至於是不是精品，緩十一是肯定不信的，當初這小子死皮賴臉的求自己指教的時候也說是精品。

這一年半載下來，精品也忒多了吧！

「嘿嘿，緩老大，問你個事兒啊」

見緩十一不說話光是灌酒，金鬼也沉不住氣了，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說」緩十一看都沒看他，這傢伙的眼睛已經全長在酒上了。

「那個，我前幾天遇到個人，綽號叫……鬼蛇」

金鬼試探性的說了句，卻見緩十一毫無反應的仰頭灌酒，那傢伙比喝水還猛。

「那小子的風格很是特別，狠厲又高效，顯然不是普通黑道混出來的，之後又打聽了下，說是從咱們這兒打出去的，而且……還是用柔術擊敗的瘋狗？」

金鬼舔著個臉道。

「對，老子教的」

一口灌完，神清氣爽的緩十一直接的答道。

「啥！？」聽完這句，金鬼立馬就變臉了：「我說緩老大，不帶這樣的啊，我這都前後送了你多少禮了，你就是不教，結果就交給了那個小崽子？？？」

「對，他比你有天賦」

緩十一化身老實人，十分實誠的說道。

「靠靠靠！他比我有天賦！？咱當年也是言術學院出來的好嗎！那小子現在還沒修出個言鬼，我看這輩子也沒戲了，體術又那麼爛！又被銀鬼盯上！根本沒前途啊！我覺著緩老大你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乾脆就收我為徒吧！」

金鬼一套不換氣的念下來，那是十分的利索，至於現在沒修出言鬼這輩子就沒戲了純屬瞎扯，京一才多大，這年紀要是修出言鬼，才算是嚇人了。

「銀鬼盯上他了？」緩十一挑了下眉。

「對啊，還叫我不要動他，順便用言術搞了我一波，這兩天都休息不好了，等會兒，緩老大現在重點不是這個啊！」

話說一半的金鬼淚流滿面。

「那傢伙，是想怎樣」

說是說著，但顯然是緩十一在思索自語，來到魅市也有一段了，唯有這個最近兩年突然冒出來的銀鬼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

行事癲狂，毫無邏輯，有的時候會突然護著一個人，但最後往往又把人家害的慘不忍睹，用金錢幫其他人的話來說，就是標準的心理變態。

偏偏這個人，卻有著讓緩十一也無法看透的實力。

「緩老大？緩老大？？」

「嗯？」

「收我為徒吧緩老大！」

「老子那套不適合你」

「不適合也可以練啊！而且憑啥那小子就行！」

「那小子……」

說到這兒，緩十一頓了下，似乎也在考慮著這個問題。

「那小子，比你強」

最後，得出了這個結論。

「靠！憑啥！我滅他不用三秒鐘！」

金鬼表示不服。

「現在不用三秒，以後就說不準了，而且比起一眼就看透的你，我還是對他更感興趣一點」

「感啥興趣啊！」

「那小子，毫無鬥志，滿眼迷茫，但即使這樣，也有著很強的戰鬥直感，所以我很好奇，當他找到值得戰鬥的東西時，到底會是怎麼樣」

緩十一說罷不由得咧嘴一笑，接著也不管對面的金鬼，自顧自的灌起酒來。

「值得戰鬥的東西？那小子惰裔的？」

「咕嘟咕嘟……」

「還迷茫，這是個傻子吧，都多大年紀了，迷茫個球啊！」

「咕嘟咕嘟咕嘟……」

「緩老大，哎緩老大，緩……睡……睡著了嗎……」

看著已然空掉的酒瓶，金鬼滿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