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無可奈何

夜，黑石區，雨

對於有的人來說，夜晚或許才是一天的開始，結束了白日工作的他們，盡情的在街道上尋找著滿足慾望的地方。

霓虹燈光下，京一穿行在人群里，這是完全陌生的街道，大概因為是條娛樂向的步行街，所以儘管已是深夜，打著傘的行人也還是很多。

美食，暴力，情色，這是步行街必備的三要素，其實這些行人們也算是獵手，被飢餓感驅使著的獵手們。

想到這兒，京一不禁回過頭看向身後，透過兩個打著傘的相擁男女，一雙血紅色的眼瞳正透過髮絲盯著他，當注意到京一的目光后，又連忙挪了下腳步，換了個角度繼續盯著京一。

「呼……」

默默地呼了口氣，京一扭過頭，繼續行著，腦海中卻不由的浮現出大概三個小時前的那一幕。

「現身吧，海妖」

紅藍相間的海妖是以識海而生的言鬼，距離宿主越近的情況下，移動速度越快，所以當那個女獵手朝自己衝來的時候，雖然視覺完全跟不上，但在京一下意識的操控下，言鬼還是提前一步撞到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等視網膜重新映射出現實的時候，一隻修長的右手正擋在自己的眼前，那是和一般女人相似的手掌，不是很大，又顯得很是纖細。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指甲，或者應該稱之為利爪，淺白色的爪刃上還染著幾分淡紅，那大概是從金鬼身上扯下的組織。

幸運的是，這隻利爪就只是停在了這裡。

透過指縫，京一看到那雙血紅的眼眸慢慢的移了過來，髮絲遮下了她的額頭，還能看到那緊皺的眉，和那眼瞳中透著瘋狂與拒絕的掙扎。

立刻逃？

這個念頭出現的四分之一秒后，京一選擇了放棄，從這個女人剛剛一瞬的速度來看，自己完全沒有逃脫的可能，而且她現在的樣子明顯有些失控，還是不要多加刺激。

於是整整十秒的時間裡，兩人就這樣保持著不變的姿態，兩雙眸子就這樣互相對視著，而那雙血紅眼瞳中逐步退去的瘋狂獸性則是京一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

「滴答，滴答」

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緣故，當越來越多的雨滴弄濕她的發梢時，那雙眼眸中的瘋狂終於褪去，剩下的則是某種疑惑與……慾望？

尤其當她把右手也收回來后，那眼神就變得更加清晰了。

沒猜錯的話，那大概是動物看到某種想吃又不知道是不是能吃的食物時會露出的眼神，後半部分是京一自己加的，但前半部分倒是可以肯定。

她還是想咬自己。

這一點，從她染血的，還磨了磨牙的嘴上大致可以看出。

也是在這個時候，京一才有機會看清眼前的這個女人，她比自己還要高上一點，但不多，黑色長發，瓜子臉，蒼白，只是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過瘦了，臉頰也有些微陷。

就這樣，又僵持了幾秒，但從後面那具金鬼的屍體看，繼續待在這邊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至於反抗什麼的已經不做考慮，自己的言鬼在接觸對方的瞬間就失去了感應，先不提有沒有起到作用，但顯然那個作用已經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還是避免刺激的好。

直接作戰的話，體術又是完敗，所以……

「我，走了？」

京一緩緩伸出右手，先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後。

女人歪了歪頭，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還帶走了幾滴嘴角的鮮血，似乎是注意到了什麼，又或是被京一的語調影響，但她總算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大概是愣了兩秒后，她掏出了紙巾，很快的把手臉還有衣服上的血跡擦了擦，她的衣服是黑色，本就不怎麼明顯，待全部擦完后，再將紙巾裝好，接著繼續望向了京一。

這一次，眼中除了想吃的信號外，似乎還透出了某些別的東西，但總的來說，感覺更平靜了。

京一試著後退了半步，對方沒有反應，於是就又後退了一大步，這次對方卻是跟著他朝前踏了一步，而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動作。

「結果就一直跟到了這裡啊……」

街頭，京一望著或打傘，或淋雨的行人們，身上的雨水已經讓京一覺得有些發冷，他左右看了看，重生之後第一次有了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那個女人根本無法甩脫，突然坐車，那個女人總能以超人的速度比自己更先一步來到車旁，趁上電梯的功夫逃走，這個倒是可以擺脫一會兒，但很快就又會被找到。

他也考慮過報警，但那樣的話，作為學院的學生，估計很多東西都會被挖出來，到時候估計就是黑傑克想保自己也沒門，前世在協會的時候，因為涉黑被驅逐的言術師可也不少。

而最重要的是，隨著時間的過去，他在身後的女人身上，已經越來越感不到殺意，又或者說，殺意這種東西，在言鬼碰到她之後就沒再出現過。

難道自己海妖的特性是讓人失去殺意？？？

搖搖頭，把這些想法驅逐出去，京一把目光投向了剛才注意到的旅館，稍微遲疑了下，還是朝旅館走了過去。

因為只是家普通的連鎖旅館，所以並沒有服務人員，京一按了下牆上的按鈕，支付金額后，便朝電梯走去，和之前一樣的，女人一直跟著自己。

電梯里，她站在角落，等到了樓層就繼續跟著，京一先進了房間，還沒試圖關門，她就已經閃了進來。

於是……單人套間里，兩個人再度相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