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畫
夜,傲之國東部,巴克鎮郊外的某個院落
「怎麼樣?」
兩撥人相對而立,其中一個領頭的光頭大漢挑了挑下巴,有些不耐的望著正在他身前檢查貨物的對方小弟。
那小弟倒是沒理他,一直勤勤懇懇的檢查完所有貨物,這才回頭對自己這邊的領頭人,一個短髮中年人點了點頭。
「哈哈,合作愉快,達爾」
短髮中年人頓時大笑著走上前去,對著光頭佬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周」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隨著一道綠芒閃過,現場的氣氛頓時輕快了幾分。
「達爾,我上次提議的事,你要不要再考慮下?你看,這已經是我第三次要貨了,別說星源市,就算是放在協會的耀光市,我也有能力全推出去」
說到後面,短髮中年人的目光都火熱了幾分。
「我知道你不錯,周,但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上面的意思,這次不找獨家」
達爾頗有些無奈的聳聳肩,上面這句話,他可以是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最近這三個月里,眼前這位不知道磨了自己多少次。
估摸著等自己說完這句話,眼前這個看似穩重的周先生就會一邊哭爹喊娘的叫慘,一邊給自己塞上幾個紅包,接著再絮絮叨叨的說上十多分鐘。
「周,我今天趕時間,就不跟你多說了」
達爾說著就打算抽回右手,實際上也就是試試,因為以之前的經驗看,這手一旦是握上了,不等周把話說完是不會鬆開的,可沒想到的是,這次達爾居然一下就把手抽回來了。
「周?」
有些詫異的看向對面這個磨人的傢伙,只見周目光獃滯的望著達爾,又或者說是望著某種遙遠又模糊的東西。
「周?」
又叫了一次,達爾掃了眼對面,卻發現不止是周,就連他身後的小弟們也都是一副獃滯的模樣,一個個毫無焦點的看向前方,猶如人偶。
腦中瞬間響起了一個聲音,毫無徵兆的,達爾突然轉身朝後跑去,不出意外地,他自己的手下們也都是一臉獃滯的模樣,可他才剛跑了兩步,整個人就如同冰封了般定在了那裡。
剛剛擺起的雙臂緩緩落下,他看著前方透著陰影的後門,只覺得那陰影如同某種藤蔓一般瘋狂的蔓延著,很快,整個世界便被黑暗籠罩。
沒有聲音,也沒有其他的物體,入目之處,只剩下不變的黑暗,還有那漸漸泛起的孤獨感。
「砰!」
混合著血肉和腦漿的,是達爾突然爆開的頭部,眼珠整個跳出了眼眶,因為壓力而飛到了幾米外的地面,並最終被一隻皮鞋踩成碎肉。
「功虧一簣啊」
古銅色的笑臉,三島饒有深意的望著東北角,那是一棟公寓樓,距離這裡至少七百米,所以他也沒有任何追逐的意思,這個距離的話,完全足夠對方一邊抽著煙收拾槍械,一邊悠悠然的退走了。
在他身後,是一個氣質陰沉的長發男子,他稍稍有點駝背,一身黑西裝因為有點偏大所以給人一種邋遢的感覺。
「改裝過的雷卡」
黑傑克看了眼地面的彈孔,直到這時,光頭達爾的屍體才堪堪倒地,雷卡是槍械的名字,也是在傭兵和冒險者圈子裡比較火熱的一款槍械,只是一般來說,無法達到這麼遠的射程。
而當然了,在槍械絕對禁止的諾亞內部,這類槍械的出現本身就代表了什麼。
「事情似乎有點大條了啊,你怎麼看?前輩」
三島從懷裡掏出一根煙點上,嘴上雖是說著前輩,表現卻是沒有絲毫身為後輩的姿態,黑傑克也沒有回口的意願,他正在給當地警方發訊息,讓那些平時同流合污的傢伙們來收拾下殘局。
「這下線索可就又斷了」
三島自顧自的嘆了句,臉上卻沒有絲毫沮喪,反倒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越發明亮。
「又要碰面了,暗礁」
一公裡外的街道上,一個面戴黑面具,額頭位置印著一片楓葉的男子正將手提箱丟入獸車,左手還在虛空點著什麼,顯然正在和別人發信息。
拉開車門坐入,主駕駛席上坐著的是一個有著淺藍色長發的女子,她戴著仿木質的木偶面具,正聚精會神的在本子上畫著什麼。
在這個時代,紙質的物品早就成為了效率低下的代名詞,而畫畫這個行為本身,也同樣毫無意義,那是無法帶來直接利益的雜質類行為。
不過坐上車的楓葉倒是早已習慣,他探過頭瞄了一眼,畫本上是鉛筆繪出的黑白,一個個線條簡約卻有些僵硬的人偶或站或跪著,它們全都圍繞著中間的一個身影,透出羨慕卻又無法靠近的掙扎感。
畫面中央,是線條柔和的男人,他的頭部爆散而開,眼珠,頭蓋骨,牙齒,耳朵,那些碎片在細膩的筆觸下散落,猶如櫻花般飄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