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夜!襲!(中)
夜涼,清風陣陣,卻怎麼也吹不開這座城裡的濃霧。
黑格爾說:存在即合理。
這濃霧的存在大約也是有它的理由吧。
不知道那個小鬼怎麼樣了,希望他能按照我的安排走吧。
約克於濃霧中隱藏身形緩步行走,靠近著那棟還閃著燈光的小樓。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小鬼的時候,像是個被拋棄的茫然不知所措的小狗,但是,那雙眼睛,夾雜著些許狡黠的黑色眼睛,真是像極了凱瑟琳。
如果凱瑟琳還活著的話,應該也是這個年紀吧?十八九歲,花樣年華、青春耀眼、如同盛夏之花......
腦中畫面一閃,約克又回憶起那一幕,滿身污穢、蛆蟲密布的殘破冰冷屍體。
七年了,畫面沒有絲毫模糊,清晰的就像是剛才才見過一樣。
該死!你們都該死!
無邊的暴戾、仇恨、殺意出現在臉上,復仇的惡鬼再現世間......
「呼~呼~」
微微的打鼾聲出現在緊靠石柱站崗的神侍武士身上,如果不細看、不細聽的話,大約是完全發現不了的。
查理睡得正香,嘴唇微張,一絲晶瑩的液體從嘴角淌下,再精銳的戰士也敵不過醉酒後一波又一波襲來的睡意。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感覺不到死亡的來臨,只要眼睛一閉一睜便能回歸聖光的懷抱,真是幸福極了。
「呲。」冰冷的匕首刺進查理脆弱的喉骨中。
刀尖的冰冷終於還是驚醒了他。
「啊,你醒了,為什麼要醒呢?於夢中死去不好嗎?那可是最舒暢的死亡啊。」約克用沙啞滄桑的嗓子低語,如同魔鬼的輕語。
「嗬!嗬......」聲帶被割傷的查理只能發出一點點垂死野獸的呻(和諧)吟,在缺氧與失血的漸漸無力中,他迎來了生命的終結。
約克只是冰冷地看著他,兩個侍衛的死亡並不能給他帶來點滴的愉悅,他們只是開飯前的菜香而已,正餐都沒有上呢。
他並沒有收起屍體,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一些了,雖然時節是夏秋之交,但是太陽依舊會在五點半前後升起,而天色也會在五點之後漸漸明亮,也就是說,他現在還有一小時多的時間。
在那之後夜色帶給他的偽裝就會漸漸失效。
得加快速度了,他的仇人多著呢。
首先就是你,正餐先生......
象牙鎮下轄象牙港,每年都會有一定量的商船、漁船停靠在這裡,這些年特蕾莎靠著這個港口賺得盆滿鍋滿。
至於為什麼會那麼賺?
一個走私船隻需要繳納一筆保護費就能光明正大的像是艘正常商船那樣在這裡上岸的港口,會有多少走私船為了規避風險而交這個錢呢?
答案就在這兩棟小樓和那百米的長廊上。
精美的不像話,大概只有聖城裡的建築才能完全壓這裡一頭吧。
「呼~」里維斯副主教穿著一身睡袍躺在巨大落地窗后的躺椅上,輕輕吐出嘴裡的煙氣。
那來源於一個煙斗,一個鑲滿寶石、鑽石的窮奢極欲之物。這是他某個弟子送上來的東西,據說是哪個小國國王的東西,一聽說是送給里維斯的東西,連錢都不要就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他弟子的府上。
里維斯的煙癮並不大,只有在放縱享受之後才會點上一兩斗極品煙絲吞雲吐霧一番。
「嗯?」里維斯的煙絲滅了。
他把煙斗向旁邊一遞,一雙白嫩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接過了煙斗,把煙絲慢慢揉散填充進煙斗里,內松外緊,隨後點火還給了里維斯。
這是宴會上的那個男舞者,他身上僅僅只圍著一塊浴巾,浴巾之外珞(和諧)露的皮膚上呈現著觸目驚心的青紫淤青。
在三小時前他還別外開心如同置身於天堂,因為那時候,他與自己傾慕已久的舞伴在教會裡完成了一場成功的演出,天,這可是連舞團里比他資歷高得多的前輩都不一定有的經歷。
雖然他並不清楚教會為什麼要請他們兩個雖然天分不錯但依舊是菜鳥的兩個少年少女。
現在他知道了,但卻後悔了。
小羊羔正在害怕,里維斯嘴角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他厭惡我,但卻不敢反抗我,因為他畏懼,畏懼著我的權力!這就是權力的力量。
里維斯長長吸了一口煙斗享受著生理與精神上絕妙的快(和諧)感。
「去,去廚房拿些食物來。」里維斯指使著少年,為了讓那些不夠機靈的傢伙感受一些壓力,他的晚餐並沒有吃多少,現在正經歷了一場大戰,消耗了太多體力,飢餓感便襲來了。
「好的。」少年壓抑著聲音里的顫抖。
廚房在樓下,他光著腳,小心又快速地走著樓梯,盡量壓低著自己發出的聲響,生怕會打擾觸怒了里維斯。
站在樓梯口,忽然的,他的身體一僵。
借著客廳昏黃的燈光,他見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誰?
侍衛?不可能,侍衛們用的是騎士劍而不是匕首?
是刺客......
少年並不覺得自己重要到會有人雇傭殺手來了結他,所以只能是一個可能,那是主教的敵人。
他想要大喊出聲,但,腦中樓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少女的模樣阻止了他。那個人渣,該死!
少年看了人影一眼,用手指指了指二樓南邊那是里維斯所在的地方,然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轉頭進了廚房不再作聲。
約克愕然地看著少年的動作,他以為少年會大聲呼救呢。萬萬沒想到少年居然裝作沒有看到他還給他指了方向。
隨即,想到少年皮膚上的淤青又釋然了。主教大人吶,你惡貫滿盈了!!
約克不再管那少年,徑直走上樓梯走向了里維斯。
「踏、踏......」里維斯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輕微腳步聲。
「這麼快就回來了?放那裡吧。」他伸手指了指邊上的小茶几,頭也沒回地繼續吞雲吐霧。
等等,那個小羊羔不是光著腳嗎?
里維斯有了些警惕,但還沒有半點探查的動作,作為一個只做過牧師、神官、主教的文職人員,唯一親自上陣過的戰鬥也只是在神學院畢業考試時面對的毫無智力的黑暗生物,所以他對危險的來臨並沒有那麼敏感。再說了,在他腦中樓下應該還有至少四人以上的教廷精銳神侍武士在值守著,應該沒有什麼人能毫不費力地不發出半點聲響地闖進這裡吧。
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什麼叫做上樑不正下樑歪。
他的侍衛們估計都喝完了酒躺在什麼地方呼呼大睡著呢,僅有的一個有些責任心的也已經命喪黃泉。
直到冰涼的刀刃搭在他的脖子上時里維斯才反應過來,可惜為時已晚......
那件接受過女神祝福的衣服早就不知道脫在哪裡了,現在只穿著睡袍的他身上沒有半點可以瞬發的防禦神術,任人宰割大概就是他接下來的命運吧。
未必......
腦門上泌出幾滴冷汗的里維斯,眼睛往下瞟了一眼。
在他鬆弛的皮肉上,一條掛著香爐模樣的項鏈掛在他的胸膛。
那是件神具,只有用特殊金屬製作、聖靈泉水浸泡、並且直接受過女神祝福的器具才能稱作神具,那裡面每天都能生成一道傳奇級的護盾。但,這個護盾發動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長到這個刺客如果直接下手的話能把他弄死幾十次。
神術就更不可能了,神術來源於神明,引導出來需要配合特定禱詞和手勢,里維斯不是很敢跟一個已經把刀抵在他脖子上的人比速度。
刺客只是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而已,沒有第一時間殺我,這表示他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麼,我還有機會拖延時間!
里維斯心跳如鼓,但靈活的大腦卻冷靜地分析完了形式。
女神啊,求你保佑我。
這大概是里維斯最虔誠的一次心理禱告。
「你是誰?想要什麼?錢?權?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給你。」里維斯雙手抬高,示意自己放棄抵抗。
「哼哼嘿嘿......」里維斯沒有等到回答,回應他的只是一陣低沉、沙啞地笑聲。
他的心漸漸沉到最低,有沒有可能這是個黑暗神系下屬的殺手或者是個變態殺手?他只是想聽一聽我死之前的哀鳴和求饒?
「殺了我並不是什麼好主意。」里維斯嘗試性地試探和拖延。
「哦?」黑暗裡傳來一個疑問語氣詞,只不過他總感覺聲音里似乎有什麼壓抑的笑意,仔細感受又似乎沒有,難道是我的錯覺?
還有九十秒......
里維斯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
「這裡是光輝神女教區的腹地,無論你從哪個方向逃都無法逃出圍捕的,我再怎麼說也是個地區副主教,教會會發動的力量絕對會超出你的想象,所以......」他頓了一下。
「所以?」聲音的主人似乎開始被他的話引導,這很好。
還有七十秒。
「不如你把我挾持到象牙港,我可以安排一條快船給你,這樣你就可以直接坐船到對岸的光之雄鹿王國?那裡不是我的直轄教區,就算是搜捕,力度也會小很多,以您的身手,該很容易就能穿越過去吧。」里維斯完全把這個悄無聲息穿越他超凡級精銳護衛的殺手當成了傳奇級高手。
「值得考慮,但是......」
「但是什麼,缺少錢?還是地圖?我都可以提供給你!」里維斯為了送走這位瘟神可謂是掏心掏肺。
聲音的主人並沒有理會他,只是自顧自地說道:「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主教大人,你的污穢、你的氣節都讓人大吃一驚,真像看看你這張面目出現在大眾面前時的情形啊。」
「呵、呵呵......」里維斯乾笑。
還有二十秒,勝利在望!里維斯已經想著逃走之後該怎麼炮製這個大逆不道之徒。
「主教大人你上過戰場嗎?」他突然問道。
里維斯被問地一愣,照實回答道:「沒有啊。」
「難怪,你知不知道神具在引導的時候會產生一種波動,黑夜女士為了剋制神具,特意研究出了一個能探查這種波動的儀器,你看,就是這個。」約克把一個懷錶樣子的東西放在里維斯面前,那上面,只有黑白兩色,白色的刻度正在慢慢減少,眼看著就要全部消失。
約克出手如電,在里維斯反應過來之前扯下了里維斯脖子上的項鏈,神具失去了他意念的引導,準備釋放出的神術停滯不前。
里維斯面如死灰,現在的他體會到了那些被他蹂躪的少年少女們百分之一的感受,毫無反手之力,如同待宰羊羔。
「放心吧,主教大人,你的死地可不是這裡,我為你精心選了一處好墓地,你會喜歡他的。嘿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