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章 初心,爸爸?萬惡的白手套
這個軍訓基地滿負荷運行,最多容乃兩千名軍訓生。燕大軍訓新生兩千四百多名,分批軍訓不現實,所以一分為二,另一半去了其他的軍訓基地。
柳小曼所在的中文系就在另一半之中。
在又怎樣,見上一面也要碰運氣呢,方遠笑了笑,心裡有一絲淡淡的遺憾。
這段時間以來,他似乎忽略了柳小曼的存在。
不,不是這樣的!他哪有時間去找柳小曼?不是同一個系、同一個專業,他一個男生,到哪裡去找、去向誰打聽?總不能去女生宿舍樓下守著吧?方遠拚命給自己找理由。
確實他最近事挺多、挺忙、也挺重要,寫論文、去港島,可真就擠不出一點時間去找她么?要打聽到她的消息,並不困難,只要去問輔導員李文斌老師就行了。
就算去女生宿舍樓守著,也沒啥難為情的。聽說一到周末,在女生宿舍樓下等著的男生成百上千。那是燕大的一景,誰會在意多他一個?
理由蒼白的讓方遠慚愧,曾經柳小曼佔據了他整個世界,一笑一顰牽動他的視線,一喜一怒左右他的情緒。
現在,他的天地大了,大的可以裝下兩個不同的世界,可柳小曼卻被他遺忘在了世界的邊緣。
這是成長的代價么?他的初衷難道改變了?方遠驟然心驚。
不!他仍願意陪伴她、守護她,讓她快快樂樂,如果她也願意的話。只是她不再是太陽,太陽變成了他,光和熱由他發散!
我發誓,那個夏日午後的少年,永遠都在,不會老去。方遠慢慢合上了眼睛。
夢,多日未見的夢,再次來臨——
無限虛空中。
漆黑、無聲,甚至連時間、空間都未誕生。
兩個朦朧微弱的光團,刺破了恆久的虛無。
那是一顆芽孢和一粒種子發出的光。
「爸爸,我是水。」芽孢頂端合攏的兩片葉子,微微張開擺動,像是小孩子奮力揮動的稚嫩小手。
「粑粑、粑粑,風風、風風。」種子奶聲奶氣的呼喚,有點咬字不清的嬌萌。
爸爸?方遠彎下腰,讓葉片碰觸他的臉。
「粑粑、粑粑。」種子跳躍著,努力想撲進方遠的懷中。
可惜它太小,費勁了力氣,也夠不到著方遠。
「為什麼叫我爸爸?」方遠放下手掌,捧起了種子。
芽孢不見了。
種子不見了。
一個光屁股的白胖小男孩在不遠處的虛空出現,蹣跚著向方遠走來。
無數藍色的電弧圍繞著他歡呼跳躍,他每踏出一步,胖乎乎的小腳丫底下就有一片電弧生成。
他踏著雷電而來,他就是宇宙最初的一道雷。
「爸爸、爸爸。」小男孩伸出藕節似的胳膊。
爸爸?怎麼又來了一個?方遠更為莫名其妙,對這個稱呼他本能的抗拒。
「爸爸,我是雷,也是水、也是風,因為你,我們才會誕生,所以你就是我們的爸爸。」
這個小男孩有幾分他的影子,甚至還有柳小曼的影子。夢由心生,難道他對於未來曾經有過這樣大膽的幻想?
方遠遲遲疑疑的蹲下身,抱起了小男孩,撫摸著這個軟乎乎、柔弱溫熱的小生命,居然生出了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荒謬,太荒謬了!方遠竭力想擺脫這種感覺。
「爸爸。」小男孩摟住方遠的脖子,小腦袋蹭著他的臉,這一聲呼喚讓他的心都酥了、化了。
好吧,這只是一個夢,方遠放棄了抗拒,輕輕拍打小男孩的背。他記得很小時,媽媽也是這樣拍打他,撫慰他的。
「爸爸,我要長大。」小男孩用腦袋頂著方遠的下巴,來回的摩擦。
「那就快快長大吧。」
「可我需要原力,要好多、好多。」小孩子泥鰍似的在方遠懷中扭動,就像是方遠小時候撒著嬌,向媽媽討糖吃一樣。
「原力呀——」方遠嘆了一聲,他做過這個夢,可散落宇宙各處的原力,去哪裡找呢,就算知道在哪他也沒有能力到達。
「爸爸,會找到的。」小男孩抬起了手——
細小的電弧構成了兩個人像,方遠勉強能辨認出,一個是李遠山,另一個居然是艾爾蜜。
這兩人和找尋原力有什麼關係?方遠茫然不解。
小男孩吮吸著手指,含糊不清的說:「好爺爺,哼,壞女人!爸爸,我不要她當我的媽媽,讓她去當小土、小火的媽媽吧。」
果然,荒唐莫過於夢。艾爾蜜當媽媽,我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念想。
方遠睜開眼,看了看手腕上的電子錶,五點二十了,還有十分鐘,起床號就會吹響。
被子輕輕飄起,兩塊厚實透明的冰上下一合,蓬鬆的被子瞬間被壓實、壓平。
方遠手一擺,無形的風之手,一絲不苟的執行他的意志,把被子疊成了方正的豆腐塊。
「滴滴答、滴滴答……」
嘹亮的起床號回蕩在基地。
陳政揉揉睡意朦朧的眼睛,想起什麼似的,一骨碌爬起來,雙手抓住上鋪床沿,冒出了腦袋。
「幹啥,偷窺呀。」方遠伸手按下了陳政的腦袋。
「看你還不如看看班上的七怪。」陳政掙扎開,套上鞋子,站起看著方遠的床鋪,「老三,發糕發的咋樣了?」見到豆腐塊,一愣,「嗯,昨晚上陳教官傳授你真經了?」
「九九八十一難才能取得真經,老大,估計你再加練八十次,就成了。」
「得,別烏鴉嘴。我也不問了,反正你就是個非人類!」
……
……
軍訓進行到第十五天,開展了一次內務大檢查。
優勝宿捨得錦旗,基地獎勵一頓大餐,犒勞腸胃。系裡獎勵二百塊錢,作為宿舍的集體活動經費。
不合格宿舍,加練七公里越野跑。系裡規定,舍長寫二千字的深刻檢查,其餘人一千字檢查。
以方遠目前的威望,他這個舍長動動嘴皮子,也不會有誰不滿,可他卻主動接受了兩項最為艱巨的任務——疊被子、洗衣服,這讓大夥對他的好感度蹭蹭的上漲。
疊被子,幾分鐘的事;洗衣服更簡單,一揮手而已。
為了避免大家誤會他出工不出力,方遠在盥洗間磨蹭了老半天才返回宿舍。
宿舍里氣味好多了,也算搞得窗明几淨。
內務整理時間一到,全體學員離開宿舍。
宿舍上鎖,不得再有人進入。
「在舍長的英明領導、身先士卒下,在我們的全力配合下,這次錦旗拿到拿不到不敢說,加練肯定不用去了。」
站在宿舍外,陳政自信滿滿。
「這還用說,床底下角落裡,我也拖了好幾遍。」
「瞧見玻璃沒,就跟沒裝似的。」
「別以為擺放物品輕鬆,毛巾下擺我用尺量的,擦茶缸,我用去了半支牙膏!」
邊上幾個也洋洋得意。
「糟了、糟了,白手套……」
出去打探消息的石立偉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回來。
「什麼糟了,什麼白手套?說話說清楚點!」陳政一把揪住石立偉。
「教官戴著白手套檢查內務呢,專往門框、窗框上沿,床鋪底下摸,一有灰塵,就判不合格。一路檢查了十幾個宿舍,沒一個合格!」石立偉解釋說。
「他姥姥的,敢情忙乎半天白費了?這哪是檢查,這是特意整我們呢,」陳政罵罵咧咧,「這一套我懂,不就是見我們最近有點鬆懈,敲警鐘來了么?」
轉過頭,看著身旁不作聲的方遠,陳政很奇怪,「老三,受罰全體頂,又不用你一個人來。你要怕寫檢查,讓老二給你寫一份好了。這種事算啥,你也不用急的滿頭是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