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故知(一)
自從下第一場大雨開始,我這心提了起來就沒在放下過,就像今天。從早上開始,天就一直陰著,直到傍晚這雨才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看著漸漸變大的雨勢,我在屋裡擔心的來回踱著步。眼睛不住地望向屋外:文軒和英格他們帶人去巡堤都快兩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回來?幽幽嘆了口氣收回視線,對上倆小的眼睛。一雙滿是好奇與探究,另一雙則複雜了許多。看到星野那鬼鬼的笑容,我不由的一怔。隨後走到桌邊好笑地伸手挨個戳他們的腦門兒,「不專心讀書,盯著我看什麼呢?」
「我說叔,您這是在擔心大堤呢?還是擔心巡堤的人呢?」星野的笑眼滴溜溜地轉著,流里流氣的話也不知打哪兒學來的。
文鏡輕輕扯了扯星野的衣服,不贊同地小聲阻止,「星子,不可以這麼對李叔叔說話。」
星野這個小子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我瞪了他一眼,伸手慢慢襲上他的耳朵,『輕輕』一擰,笑道:「你說呢?」
「哎呦!痛、痛、痛!!」星野快速的抓住我的手,「好嘛,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快放手啦!」
輕哼了一聲,鬆開手,「沒事多和文鏡學學,你看人家多聽話。」
「嘁!」星野翻翻眼睛,「唉,可憐的十四叔還不知道你……」
「星野!」我大叫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唔。」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星野立即岔開話題,「叔,鏡子想拜你為師,行嗎?」
「拜我為師?」我挑眉,跟我學什麼?吃喝玩樂?汗~這個可不能教。
「李叔叔,我想跟你學……」
一串凌亂的腳步聲過後,緊接著傳來幾聲急促的招喚,打斷了文鏡未說完的話。
「大人!大人!」
嗯?有人回來了?鬆了口氣,我大步走向門口用力的推開房門。門站著的一個氣喘吁吁的衙役,我知道他是跟隨文軒巡堤的其中一人。在漆黑的院子里環視了一周,並未見他人,於是追問他,「其他人呢?」
「即刻就到,於先生讓小的先行回來給大人報個信,請您先吩咐下人準備好房間和熱水,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再找個大夫。」
「房間?熱水?還大夫?!」我一愣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不祥之感,「有人受傷了?是誰?」
「大人,您放心沒人受傷。是我們在巡堤準備回來的時候救上了一個落水之人,先生好像很緊張這個人。」
「我這就讓人去準備。你立即去請大夫來,切記不可無理,知道嗎?」
「小的知道。」
待他離去,我片刻不敢耽誤地叫醒家裡唯一的傭人,吩咐她將水燒上並準備足量的薑湯后,我將唯一空著的房間收拾出來。待這一切準備完畢后,文軒背著落水之人剛好趕到。
屋裡,文軒小心翼翼地將他背上的人輕放在床上,接下來又是一陣忙活。等老大夫號完脈,確定沒事之後,我這才有機會探看此人的相貌。
沒想到這一看之下,登時大驚。指著床上的人,我哆哆嗦嗦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他,他怎麼,怎麼會,會在這兒?!」文軒將被子給那人蓋好后,輕瞟了身後的閑雜人,於是我立即會意,「咳!」輕咳一聲,「學武,你帶他們休息吧,這裡有我和英格就行了。」
「大人……」
田學武還有些擔心,卻見我一臉的堅決,他只好聽話的離開了。確定他們都走遠了,我這才說道:「英格,你去把星野叫來。」
「嗯。」英格點應聲離開。
此時屋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我走到床邊,看著臉上泛著不正常紅暈的人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四爺為什麼會毫無預警的出現在這裡?」
文軒輕輕坐在床邊,從懷裡掏出一隻字條遞給我,「今天傍晚,我剛收到這張字條沒多久就開始下雨,所以還未來得及與你提起。」
「哦?」我接過字條,只掃了一眼,就將上面的內容盡收眼底。因為上面只有八個字:四、十三欽差,不日到。看罷,我下意識將字條團在手心,「欽差?!」
「嗯。」文軒點頭。
「可四爺為什麼會落水?十三爺又在哪兒?」我思索著,突然瞪大了眼睛,「莫非……」
「很有可能。」顯然我們想到一起去。
「天吶……」
「……」
文軒與我相繼沉默,因為如果真是如我所猜想,那事情可就大了……
星野進屋看到父親暈迷不醒,豆大的眼淚噼里啪啦掉個不停。幾番勸慰方才收住淚勢,卻執拗的不肯離開。星野和胤禛的關係,我們都是知道的,所以見他這般,我們也只能隨他去了。
三人個默默地站在床邊好一會,英格出聲打破了沉默,他拍了拍星野對我們說道:「這小子有我在這兒看著。爺,您和文軒去休息吧。」
「這……」我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眼框還紅紅的星野,對英格說道:「還是我在這看著吧,你們也忙了一天了。」
「沒事,習武之人一宿不睡不礙的。」
「可……」我剛出聲就被文軒拉住。
「這裡就交給英格吧,一會我叫人搬個軟榻來,他們累了也可以歪一會兒。」
「行。」英格點頭。
兩個人都如此堅持,無奈,我只能少數服從多數,抬腳準備離開。可前腳剛踏出門檻,星野突然開口喚住我,「姑姑,我阿……不,四爺他會沒事的,對嗎?」
「嗯,他不會有事的。」說完,我和文軒雙雙離開了房間。
窗外的雨依舊下個沒完。雖然雨勢小了許多,卻一點停的意思都沒有。此時已經是四更天了,我毫無睡意地在床上翻覆了一會,最終還是披上衣服來到書房。
點上蠟燭,打開上鎖的柜子,從裡面拿出了那份明黃的絲卷。坐在桌前,我慢慢將絲卷攤開,卷上的字跡一行行出現在我眼前。「一切河務以及河務案件一併交由其一人掌管與問詢……河務案件……唉!」嘆了口氣,我靠在椅背上,一手橫在眼前:是要用它的時候了嗎?真希望不是。
「唉~~~~~」長長的,又是一聲嘆息。
『吱』的一聲,書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文軒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怎麼?你還沒睡?」
「你不也沒睡嗎?」我反問,同時將橫在眼上的手臂放了下來。
「呵呵。我想和你商量……」文軒輕笑著走到桌邊,當他看到那明黃絲卷后,臉色變了變,「這是?」
「很明顯,這是聖旨。」我苦笑。
「我當然知道他是聖旨。」文軒白了我一眼,「算了,既然不想說,我也不問。我來找你是想和你商量個事。」
「哦?」
「我去找十三爺。」
找胤祥?哦,是了。胤禛和胤祥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如今胤禛失蹤了胤祥一定很著急。於是我點頭同意,「你什麼時候去?」
「現在。」
「現在?你知道十三爺在哪裡?」
「大概知道。」
「好吧。自己要小心,記得快去快回知道嗎!」
「嗯,知道啦,管家婆!」文軒帥氣的薄唇揚起了一個的開心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汗!管、管家婆?!
「爺是男人!」對著某人的背影,大喊。
「哈哈!!」
回到房間,定更梆再次響起,「四更了。」我輕喃著走到床邊,和衣倒在上面,閉著眼睛任睡意漸漸襲上心頭。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我並沒有注意,翻了個身全身投入的繼續與一個名為胤禎的周公聊天。
「唉!」
幽幽的一聲嘆息傳入我的夢中,像只無形的大手般硬是將我從胤周公面前拉走。我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朦朦朧朧地看到眼前有一個圓圓、毛毛的球。待我輕輕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原來是小白的那顆大腦袋。
打了個哈欠,我抓了抓小白頸下軟軟的白毛問道:「不是睡在文鏡那兒嗎?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外面有人來了,指名要見你。」小白肉肉的腳掌輕輕拍掉我的手,從床上跳了下去。
「哦。」撓撓正在長出短髮的腦袋,我從床上坐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大早上的擾人清夢,煩!讓他們等著。」
小白退到一邊趴在地上假寐,我則速度地整理衣冠。朝服、朝珠、官帽一一穿戴好之後,我向門口走去,邊走邊對小白說道:「你休息吧,我出去應付他們。」
小白哼了一聲眼皮連抬都沒抬,就在我回手正要關門的時候,它突然扔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離那個於文軒遠點。」
愣了一下,直直地看了它一會,見它沒有下句,我這才不解地關上門向大堂走去。
怪怪,小白怎麼突然抽了?
站在縣衙書房半敞開的窗邊向里望去,我看見那兩個大早上就來拜訪的人。其中頭帶鑲玉小黑帽,身著白色長衫外罩淡藍色馬甲的男人背對著我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而另一個身著墨綠色長衫人則一邊來回踱著步,一邊不時的念叨著什麼。
這時,就聽坐著的那個男人開口說道:「我說亮工啊,已經派人去找,四哥會沒事的。現在,你還是快點兒把心收收,咱們先把正事做完,不能落了把柄給別人。」
亮工?挺熟的名字,是誰呢?我在心裡琢磨著。這邊我還沒想出門道來,那邊已經有人答話了——
「十三爺,奴才哪兒還有心思辦正事啊?四爺是奴才的主子,如今主子下落不明,奴才回去沒法交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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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今年是大年三十,十夜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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