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瘸了腿的女人
窗外陽光正好,煙塵衣著整齊的坐在沙發上面,眉眼冷淡,甚至帶著一點點的倨傲。
男人剛剛從浴室出來,周身帶著一股熱氣,讓人面目一燙。
煙塵似笑非笑的望著薄惑,而此時的薄惑也早已經將真面目示人。
原本只是想瞞著煙塵,如今,也沒有必要了。
熟悉的臉龐對上煙塵的視線,煙塵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堵了一團棉花,想大大方方的話卻說不出口。
緩了一會兒,煙塵繼續說道,「薄總,都是成年人,沒有什麼玩不起的。想必昨天,您都已經忘了吧?」
薄惑隨意的穿上了浴袍,鬆鬆垮垮的腰帶讓人移不開目光,他淡淡望著自己的手指。
「嗯哼?」
他「啪」的一聲點燃事後煙,煙霧瀰漫,模糊了他的聲線,「我竟不知,顧小姐是怎麼憑著一雙殘腿上了我的床。」
煙塵勾了勾嘴角,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叫板的時候,正準備抬腳離開靳宅,一個文件夾好巧不巧的扔在了她的高跟鞋前。
「顧煙塵,你這個膽小鬼。」
顧煙塵俯身,將文件拿了起來,翻開第一頁……她就愣住了。
結婚證?
薄惑將浴袍的袖子往上挽了挽,語氣帶著漫不經心,「不用懷疑。」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而且,我也明白你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薄惑說完后,細細的看了一下煙塵的神態,然後繼續說道,「既然,你不願意相信當年的火災「真相」,那麼,我陪你找真相。」
顧煙塵拿起結婚證,說道,「你什麼時候辦的?」
「重要嗎?」
顧煙塵將結婚證扔在了薄惑的身上,然後說道,「你以為就這一個證能栓住我?」
「你以為我的目的是拴住你?」
文件裡面有一份薄惑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還有一份之前商量好的合同。
誠意滿滿。
「你放心,等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我自然會中止這段婚姻。」
突然,一個局促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容瑾穿著琅琊的制服,走到了顧煙塵的面前,伸出手,「歡迎回來。」
男人的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顧煙塵猶豫了一下,回握,「謝謝。」
話音剛落地,容瑾就將一個檔案袋遞給了顧煙塵,然後對薄惑說道,「慈湖附近有人死了,死者……郁琛。」
郁琛?!
「怎麼可能?」顧煙塵有些失聲。
薄惑微微皺了皺眉,心底劃過一絲疑惑。
「備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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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湖邊。
案發地點以及被好好的封鎖了,但是由於之前行人拍過照,地面上的血跡被踩的亂七八糟,煙塵皺了皺眉。
天色漸晚,夕陽緩緩落下。
煙塵死死的望著郁琛的臉,這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張臉了。
恐怖,醜陋,血腥。
薄惑帶好手套,翻看了一下屍體,眉眼不驚,「不是地痞流氓。」
「當然不是地痞流氓。」
煙塵將手中的硬幣遞給了容瑾,說道,「荷花硬幣。」
郁琛下腹中三刀,頭部被撞擊。
心臟,一刀。
薄惑站起來,目光凜然,聲音威嚴中透著一絲寒氣,「短刀搏鬥,一般會扎肚子,而想要一刀致命,就必須將短刀倒過來扎,這就是地痞流氓為什麼殺不了人的緣故。」
容瑾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此人一開始並沒有打算要郁琛的命,所以郁琛頭部被刀柄撞擊,一下不足以流血,兩下甚至多次才會。」
顧煙塵趁機發話,「既然,目的並不是郁琛的性命,那一定是郁琛知道了什麼,或者……殺人的與他關係匪淺。」
「那麼,你我他,都有可能。」
「熟人作案。」
突然,一種怪味傳來,煙塵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容瑾和薄惑都側眸看著她。
煙塵有些尷尬,說道,「我聞到了奇怪的味道。」
而薄惑的重點顯然不是這個,開始他的長談,「人打噴嚏的時候,雙眼不可能同時睜開,但如果你打大了,會導致胸腔破裂,如果你憋著,脖子和腦袋某個血管就會破裂,但如果……你睜眼打噴嚏……」
「眼睛會蹦出來。」容瑾淡淡的接話。
煙塵無語。
薄惑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你剛才打得噴嚏,很專業。」
「不,我打的不專業,噴嚏的微粒傳播速度遠比子彈要快,我剛才方向沒把握好,應該對準你的。」
顧煙塵看著薄惑,言語帶刺,狠狠的懟了過去。
而薄惑卻不以為然,他摘掉了手套,吩咐了一句,然後走到了煙塵的旁邊,附耳說道,「口水都交換過,不怕噴嚏。」
顧煙塵:「……」
走進車內,煙塵才發現天氣早已經慢慢的轉涼了,車廂內的冷氣讓人發毛,尤其是在這種夜晚。
顧煙塵的腦海里對郁琛的輪廓早已經漸漸的淡了,故而聽到了以後只是有些惋惜,並沒有其他的心愫。
她把目光轉到了正在闔眸養神的薄惑。
「聽到郁琛的消息,你就不難過嗎?」
「難過?」
薄惑緩緩睜開眼,那一雙眸子冷到極點,甚至帶著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
「煙塵,你要記住,不要為了不相干的人傷心流淚。」
「為什麼?」
煙塵愣愣的問道。
雖然,她離開了他很多年,在國外生活成長,被譽為冷麵偵探。
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當她重新站在薄惑的面前,又成為了那個懵懂的小女孩。
什麼也不明白,什麼也不懂,總是希望薄惑能夠解疑。
這麼多年的所謂成長,在這個男人的面前,不堪一擊。
他總是能夠一眼看出你的想法,你的心思,然後婉轉的戳穿,或者等你自己原形畢露。
「因為……」薄惑的眸光變得深遠,深到煙塵所觸及不到的地方,「你會發現人的力量是渺小的,浪費的也只是你的少量蛋白和無機鹽。」
氣氛一時變得遲滯起來,煙塵緩緩的轉頭,憋著氣望著窗外。
她總覺得剛才薄惑的語氣讓她有些難過,莫名的難過。
可是,薄惑有什麼要同情的?
他想要的,都會博到。
位高權重者,必須有平常人所沒有的承受能力。
所以,薄惑擁有什麼,就會失去什麼,在他眼裡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了,所以,對於郁琛的死亡,他也會理智而清晰的勸導別人。
容瑾突然收到了一條簡訊,對後面的兩個人說道,「家屬拒絕解剖。」
顧煙塵心裡一揪,不解剖?那怎麼繼續?
正準備出言的時候,薄惑卻淡淡的說道,「不解剖就不解剖,我們去見見蘇九九。」
容瑾斂眉,語氣有些沉冷,「蘇九九逃了。」
薄惑微微一笑,然後說道,「辦事不力,該罰。」
容瑾有些疑惑,要是按照平常,出現這麼大的紕漏,薄惑就算是不真槍實彈的罰他,也應該在言辭上有些激厲,而不是……
「轉頭,我們去暮色。」
暮色?
容瑾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調轉了方向。
可是煙塵卻聽出了其他的意味,「你早就知道蘇九九去了暮色?」
薄惑勾唇,低低淡淡的聲音在煙塵的耳里爆炸,「你說呢?」
「但是像蘇九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委屈自己到……這種地方去?」
薄惑沒有回答,但是煙塵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低級了。
煙塵有些頭疼,每逢薄惑,她的腦子就是漿糊一團。
「你有沒有發現……你的暴食癥狀緩緩變好了?」
煙塵一聽,便看了看日期,已經四天過去了,她沒有發作一次。
薄惑閉著眼,單手按摩著太陽穴,聲音不大,「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
煙塵垂眸,薄惑知道她的疑惑,那她也就不忸怩作態了。
「我以前……發作次數很多,為什麼會這樣?」
「那你得問問霍雲靳。」
霍雲靳?
跟他有關?
薄惑睜開眼,眸子里的沉冷似如今日的冷月,寸寸生寒,帶著一股壓緊身體的迫力。
轉眼間,煙塵的面前就有一個精緻的木盒子。
「給我的?」
薄惑鬆開手,木盒掉落在煙塵的腿上,煙塵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盒子。
裡面是檀木手鏈。
顆顆均勻,好看,上面精緻的花紋尤顯匠心,為了看起來不單調,裡面特意加了一個水晶的小球。
車內的黃色燈光照在小球上面,映射出不一樣的光芒。
盒子里的淡淡香氣使她緩緩心沉,鎮靜。
「煙塵,你是琅琊的人員,一點自制力,還是得有的。」
容瑾在前面看了看鏡子里的兩人,心裡一梗,但還是開口,「煙塵,當年……是誰告訴你所謂真相的?」
「霍雲靳啊。」
「你知不知道,很多時候,背後捅你一刀的,正是與你並肩作戰的人?」
薄惑淡淡開口,「點到為止了。」
容瑾心裡明白,隨即默了聲。
煙塵戴上檀木手鏈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自己的手上居然還帶著當年霍雲靳送的紅繩。
是霍雲靳特地求來的紅繩,願她一生平安。
她的目光變得濃稠,甚至帶著一點點的疑惑,下意識的轉動著手鏈,心裡有些慌亂。
霍雲靳……你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