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失火了!孟真才去了那裡啊!冬月臉色死白,忙抓著他問:「孟真呢?他出來了沒有?」

「不知道,煙太大了。」

她只聽得前面那句,便心焦的衝出門向城西跑去。

老天爺,求求你不要對我那麼殘忍!我愛他,拜託你別把他帶走!

她拚命的跑、拚命的跑,越近城西,那滿天的黑煙就越是像條烏黑的巨龍昂首向天。

冬月見了越來越害怕,心臟因為急速的奔跑像是要跳出胸口,但她不敢停下來,怕只要晚幾秒就來不及了。

轉過街角,她終於見著火場,撐著最後幾口氣奔到大門口,卻只見未青雲正忙著照顧傷患。

「宋青雲,孟真人呢?他人在哪裡?」她全身緊繃,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大師兄救了幾個人出來,又進去了。」

「什麼?他還在裡面!」冬月忍不住對他大叫,「火勢那麼大,他進去幹嘛?」

宋青雲轉過頭試著安撫她,「嫂子,放心,大師兄不會有事的。」

「火勢那麼大,你教我怎麼放心?」冬月開始歇斯底里,眼角瞥見冷如風挾了兩個工人從火場竄了出來,她忙衝上前抓著他問,「孟真呢?」

「在我後面。」冷如風灰頭土臉的,一身白衣全變成黑灰色,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孟真也帶了兩個人從大火中竄出來。

他沒瞧見冬月,將傷患放下便再衝進火場,只去下一句給冷如風:「還有一個。」

冬月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樣衝進大火中,立刻發出一聲叫:「孟真!」

他聽到了,她看見他的身形頓了一下,可他卻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就這樣又無反顧的往前沖,好似那火紅烈焰根本不算什麼。

驚諤還未退去,她便看見織造工坊那被粗壯的木頭支撐著的長屋頂像骨牌似的從後面朝前開始倒塌,伴隨著轟然大響和衝天的火光。

「不要!」她血色盡失地再度發出一聲大叫,不知哪來的力氣讓她掙脫了冷如風的雙手,拼了命的往前沖。「孟真!孟真!」

幸虧冷如風及時抓住了失去理智的冬月,抱著她往後急退,堪堪避過了竄撓過來的火焰。

「放開我!他還在裡面!孟真——」冬月極盡所能的掙札,不肯相信的望著那還在燃撓的木頭,「快救他啊!他一定還活著的!放開我!」

「小鬍子,我求求你,救救他!拜託——」她抓著冷如風的衣襟痛哭失聲,淚水一串串的落下。她不要失去他!她現在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換他的生命!

「大嫂,你冷靜點。」冷如風試著讓她鎮定下來,卻只能緊抓著她,直到火勢漸漸變小。

「別叫我冷靜,別再叫我冷靜!」冬月對著他怒吼。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她心神俱裂地望著那堆廢墟,她知道,沒有人能從那樣大的火勢中逃脫,沒有——生平第一次,她對上天感到怨恨,怨恨它的不公,怨恨它的殘忍。冷如風終於放開了她,冬月緊握著雙拳,對著天空憤恨的大叫。

「我從來沒恨過你,挨餓受凍,我沒恨過!失去父母,我沒恨過!掉到這種鬼地方,我沒恨過!但你既然要讓我找到,為何又讓我失去他?為什麼要把我送來這裡?為何要讓我愛上他?把他還給我!你這個卑鄙的小人,把他還給我啊!」她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雙手捶在地上滲出血來,她都不覺得痛,只是一次又一次凄厲的喊:「把他還給我啊!還給我……」

眾人震懾於她的哀傷,有幾名婦女已經在一旁跟著飲泣起來,沒人對她瘋狂的舉止感到輕視,有的,只是無盡的同情。

有人倒抽了口氣,跟著更多人看到了那令人不可置信的景象,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結了。

一雙有點燒焦的皮靴出現在哭泣的冬月眼前,她瞪著那無比熟悉的靴子,無法置信的慢慢向上看,看到一件骯髒的黃衫、燒掉一半的布腰帶、亂七八糟的長發,然後是溫和的臉、困惑的眼神。她茫然的被他扶起來,獃滯地伸手摸摸他的臉、他的鼻子、他的下巴,在確定他是真的之後——她昏了過去。

孟真適時的接住她,不曉得她為何看起來像走過地獄一遭似的。

「我的老天,幸好你出來了,要不然我可能得打昏她才能讓她冷靜下來。」冷如風鬆了口氣,他沒想到一個人能對另一個人有如此強烈的感情,而且能這祥毫無保留的表達出來,他剛才真的呆住了。

「怎麼回事?」孟真擔心的望著懷裡好似只剩一口氣的人兒。

「放心,大嫂沒事,只是鬆了口氣而已。」宋青雲走過來解釋,並治療孟真帶出來的最後一個傷患。「我想,她方才以為你死了。」

「師兄,屋子倒下來的時候,你在哪裡?」他看起來幾乎毫髮無傷。

「地窖。」孟真還是很擔心懷中昏迷不醒的妻子,邁開大步道:「我先帶她回去。」

「好注意。」冷如風望著孟真的背影,低聲對宋青雲說:「我突然有點羨慕師兄。」

「因為有一個女人如此愛他。」宋青雲意會的直述。

「也許吧。」

「怎麼弄成這樣?她的手全擦傷了!」杜念秋拿著金創葯和水盆從房裡退了出來,拉著經過的冷如風詢問。

「你該看看她在火場的模樣,像個瘋婆子似的,對著天空張牙舞爪。」冷如風撇撇嘴角,「我以前一直懷疑孟姜女的故事,但在看到她那樣子后,我開始覺得那說不定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

「哭倒長城啊。對了,她還好吧?」

杜念秋沒好氣的瞥他一眼,「除了看起來有點狼狽和手上的擦傷外,應該是沒什麼。

大師兄正在床邊看顧著,可能待會兒就醒了。「」最好是這樣。「冷如風咕噥著,他怕嫂子要是一時半刻不醒,師兄可能會先抓狂。

「是啊,最好是這樣。」杜念秋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隨即聳了聳肩,顧手將水盆交到冷如風手上。「二師兄,既然你現在好像沒事,這水幫我拿到院子里倒了,我還得去前廳瞧瞧其他受傷的人。倒了水後記得到前廳幫忙,別急著跑去找你那些鶯鶯燕燕照顧你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小傷口。我相信你晚點去找她們,她們還是會很願意幫你照料的。」

才跨出腳步的冷如風被看出意圖,有些呆愕的端著被硬塞到手上的水盆,半晌才露出苦笑的跟上已走向前廳的杜念秋。

「親愛的小師妹,良家婦女要謹守禮教,別稱呼那些姑娘家是鶯鶯燕燕。」

杜念秋回頭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親愛的二師兄,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師妹我從來就不是什麼良家婦女。」

「不要!不要!孟真——」冬月發出一聲尖叫,雙手急切的在空中亂抓。

孟真嚇了一跳,趕忙抓住她的手,拍她傷了自己。他將她抱在懷中安慰,被她狂亂哭喊的樣子嚇壞了。「我在這裡,別哭,我在這裡。」

「放開我,放開我!他還在裡面!孟真,別去!不要啊……」她在他懷裡拚命的掙扎,又哭又叫,全然沒聽見他的聲音。

「冬月,醒醒,已經沒事了。」

「誰來救救他,拜託……誰快來救救他啊!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她發了瘋似的捶打他,狂喊出的一字一句全敲進他心底,他終於知道她為何會如此狼狽了。

「冬月,我在這裡。我沒事了,你睜開眼看看!沒事了,別怕。」他用力的搖晃她,強迫她清醒。

像是終於聽見他的話,冬月張開了眼睛,蓄滿了淚的雙眼有那麼一會兒抓不準焦距。

「你看,是我,沒事了,我在這裡。」孟真抓起她冰涼的的手碰著自己的臉頰,幫助她確認他的存在。冬月先是被動的被他拉著手,然後顫抖著手開始摸索他的鼻子、眉毛、下巴,接著僥至耳際碰觸他的頭髮,她哇的一聲,將頭埋在他懷中,抱著他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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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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