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就在他的手快要撫上她臉頰的時候,折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將他的手壓下,「你還是睡自己的覺吧。」
的場靜司輕笑了一聲:「真是一如既往的無情啊。」
折鳶正準備就他這句話想說些什麼,卻看到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她只好又將話語咽了回去,「……算了。」
在這空閑的半小時里,她打算將神山五月教授給自己的東西都背一遍來打發時間。
就在折鳶打算將這些內容繼續背第三遍時,枕在她腿上的的場靜司已經醒了過來——從來不需要她去刻意記時間,這個男人總是會在為自己規定好的時間內醒來,甚至有時候她都懷疑他是否真的在這段時間裡得到了休息。
「醒了就起來。」折鳶推開這個還枕在自己腿上不肯起來的人。
的場靜司順從地起身。
就在折鳶以為他打算從自己的身邊離開的時候,他卻又彎下腰將臉湊到了她的面前,笑道:「你啊,又背了半小時的口訣吧。」
十年的青梅竹馬並非一無可取,的場靜司早已對自己的這位淡漠又溫柔的青梅的性格了如指掌。
就比如之前他篤定的認為她會拒絕那個委託,又彷彿現在——
的場靜司輕笑了一聲,他也不等折鳶承認這個事實,直起了身,就拉過了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折鳶默許了他的這句話。
畢竟,對於她而言,還是能省一點就是一點好了……
雖然她有家人,但是他們在外人看來都是不存在的,每個月只有政|府發放的救助金和自己打工的零用。
偶爾有時候也能在的場靜司舉辦的除妖者的會所上去接一些任務來作為補貼,但終究還是能省則省為好。
的場靜司顯然也是深知她的窘境。
他牽著折鳶的手離開神社,期間折鳶妄圖掙開他的桎梏無數次,卻都失敗了。
的場靜司笑著替她打開車門,手擋在車門上框,「體能測試的時候,你可是從來沒有贏過我呢。」
介於他說的是實話,折鳶只能沉默地坐進車後座。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七瀨女士回過頭,對著這位已經出現在的場靜司身邊無數次的少女報以友善的笑容:「折鳶小姐,好久不見。」待折鳶示意地對她點了點頭,她又看向了緊接著坐進來的的場靜司,「會長,您已經休息好了嗎?」
的場靜司朝她點了點頭,而後囑咐坐在駕駛座的式神道:「開窗,去川又宅。」
式神一板一眼地貫徹著主人的命令,將折鳶手邊的窗搖了下來,又開動車子向著川又宅駛去。
這一路上都是沉默的,折鳶沒有說話,的場靜司也只是閉著眼睛將頭靠在座位上。
因為某些原因,車子並沒有直接開到門口,而是在附近停了下來。
折鳶先的場靜司一步打開了車門。
她下了車,躊躇了片刻,還是回過頭來透過那搖下了玻璃的車窗對的場靜司道:「靈力流失的嚴重的話,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說完就走,也不管留在身後的的場靜司究竟是何表情。
不過以七瀨看來,的場靜司此時的心情無疑是好的出奇。
彷彿是意識到了七瀨的目光,的場靜司輕笑著說道:「很可愛,不是嗎?」
這說的是誰當然毋庸置疑。
七瀨心下雖然也覺得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很可愛,但是她接下去想說的話卻並不是這個。
她說的是:「聽說,名取家的少爺和會長您一樣,都很重視這個小姑娘。」
「名取周一嗎。」的場靜司勾起了唇角,「他會重視鳶當然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鳶可是救了他很多次呢。」
「……原來是這樣嗎。」七瀨不知道原來名取周一和折鳶之間還有這些過往,「那麼,會長您——」
「我?」
「您就這麼放任名取接近折鳶小姐嗎?」
的場靜司半闔著眼睛,不以為意地笑了,「這個你不需要擔心。我和鳶之間的關係可不是誰都能輕易扯斷的——終有一天,她會成為的場家的家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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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家的折鳶全然不知道的場靜司正和七瀨議論著自己。
她用室內拖鞋換下了自己沒能及時換下來的木屐。
的場靜司的行程太趕了,她也不好意思讓他將時間浪費在等自己換衣服的過程中,只能穿著巫女服回家,只等著下周再去神社的時候再把衣服還回去。
將木屐放入鞋櫃后,折鳶從玄關走進屋裡:「我回來了。」
「姐姐,歡迎回來!」俊雄是第一個撲進她的懷裡,「好想姐姐!」
第二個衝上來的是栗子。
軟軟的小小的一團叫著「回來回來」的栗子,它憑藉著自己嬌小的身軀理所當然地就佔據了折鳶的肩膀,肉嘟嘟的臉頰還高興地蹭著她的臉。
眼看著腰和肩膀都被佔據了,第三個撲上來的瑪麗則是果斷地選擇了折鳶的臉。
「鳶醬!」穿著精緻公主裙的洋娃娃用一個詭異的姿勢扒住了她的臉,幾乎快把折鳶悶得喘不過氣了。
就在剩下的四五六七打算如法炮製地蜂擁而上時,抱著折鳶腰身的俊雄突然的感到了不對勁。
黑髮的小男孩從自己心愛的姐姐懷裡探出頭來。
他蹙著眉,敏銳地嗅到了什麼,「姐姐身上有那個討厭鬼的味道。」
瑪麗也說:「啊啊,真的誒。好討厭啊!不喜歡這個要把鳶醬從瑪麗身邊搶走的味道!」
栗子圓溜溜的大眼睛瞬間含上了眼淚,拚命地搖頭道:「討厭!討厭!」
俊雄黝黑的沒有一絲生氣的眼眸中閃爍重疊著不滿,「好生氣——」
他歪了歪頭,看向折鳶的眼中只有重重的暴虐,「吶,姐姐,我可以殺掉他嗎?」
瑪麗跳到地上,歡呼著跳起了舞應和:「殺掉他!殺掉他!」
折鳶彎腰在這不安分的傢伙的額頭上彈了一下,「不要胡鬧。」
瑪麗抱著自己的額頭忍不住哭道:「唔啊,瑪麗的額頭好痛啊!鳶醬是大壞蛋!瑪麗再也不要理鳶醬了!」
看著瑪麗慘兮兮的樣子,周圍的妖怪們都湊了過來。
「瑪麗,你沒事吧?」
「好痛的樣子呢。」
沒有理會吵鬧不休的妖怪們,折鳶在俊雄的面前半蹲下來。
她和這個死氣沉沉的孩子對視著,「不行,俊雄。」表情看起來有些擔憂,「不可以做這樣的事情。」
俊雄和她溫柔的眼眸對視著,半晌,他眼中暴虐的色彩才慢慢褪去,逐漸蔓延成更加深刻且陰鬱的黑色。
從那種迫切的殺人慾望中清醒過來的俊雄又恢復成了原本的乖乖小男孩,向著折鳶道歉道:「對不起,姐姐。」
折鳶伸手摸了摸他軟軟的頭髮。
雖然她的表情看起來還是有些擔憂,但是她的眼睛卻已經笑了起來。
「沒關係。」她說,然後她牽起了俊雄的手,「那我們現在進屋去吧?」
俊雄點點頭,小小的手回握住折鳶的,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將她的面容都清晰無比的印在虹膜上。
小妖怪的栗子不能理解這個情形的轉變,因而只是站在她的肩膀上又將原本淚汪汪的眼睛變成了高興時亮晶晶的樣子,說道:「進去!進去!」
瑪麗雖然假裝與折鳶置氣,但是一雙耳朵卻高高豎起,專心致志地聽著折鳶和俊雄的對話。
乍一聽到折鳶這麼說時,她氣的整個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扒開圍在自己身邊安慰自己的妖怪就向著折鳶撲去,死死地抱住了她的小腿道:「過分過分!竟然想丟下我——鳶醬不可饒恕!」
折鳶:「……那個,瑪麗,我沒有想丟下你。」
「不聽不聽!」瑪麗恨恨地只將她的小腿抱得更緊了。
無奈,折鳶只好拖著小腿上的累贅向著裡屋緩緩移動,一步一步,艱難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