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於野、沒於野（下）
與之指了指烤肉，楚汘潯細細打量了少年的滿身血污，發臭了的。
亂糟糟的短髮里，多的是荒獸尿液，新鮮的，來自於之前被楚汘潯幹掉的雙頭氫犬。
自身氣味被掩蓋之餘，少年選擇了荒獸討厭的混合臭味，以及強大荒獸的氣味，給自己提供基礎生命保障。
「你膽子挺大的！」作為一介凡人，妄想到荒野撿漏，這樣的勇氣，楚汘潯是佩服的。
少年估計數天沒吃沒睡好過，在美食的誘惑之下，有些忘我。
楚汘潯也不急，單手杵著，仰頭以雲捲雲舒下酒。
銀就很不樂意，難得的幸福氛圍被打破，她遺憾的同時，也在恨恨著少年。
也許是吃的差不多了，也許是被銀生生盯著而感到不適，少年趕緊抹嘴端坐，憨憨而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伸手重拍了銀香肩，楚汘潯與之輕輕搖頭，終止了銀的憤懣。
幸福來得太突然，銀一時沒把持住，捧住楚汘潯的手蹭啊蹭，一臉潮紅的。
沒在意，楚汘潯看向了笑容更甚的少年：「敢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我很樂意聽聽你的理由。」
羞澀著摸著臟髒的鼻子，少年眯做了一條縫的雙眼張開，放下了笑容道：「鈺兒覺醒成功，荀孑失敗，這結束了我的所有幻想。但爸爸媽媽養荀孑這麼大，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不想讓他們就此死心。」
哀莫大於心死，這是怎樣的一種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
荀孑自己的心死了，但他還願意為了父母，為了孝道，拿自己的生命做賭。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而言，這樣的勇氣，不該有。
畢竟，這太過於殘忍。
悠悠點了點頭，楚汘潯端坐道：「不管出於何種原由，這裡不適合你。」
是啊，誰願意生活在生死的夾縫裡，奈何人活著就伴著萬般無奈。
原本要哭的荀孑，卻咬著牙憨笑，他接受他人的否認，卻不接受自己的。
「撿漏沒人要我，上天不眷顧，自己都放棄了自己，活著就沒什麼勁了。謝謝哥哥姐姐的招待，荀孑回去了。」還是一臉憨笑，荀孑磕頭而謝，轉身入了叢林，背上自己的包裹，漸漸消失在了楚汘潯的感知里。
看了看一直望天不語的楚汘潯，銀看了看少年坐過的地方道：「這孩子怕是長歪了，我倒是喜聞樂見呢！」
咕嚕灌下一口藥酒，楚汘潯搖了搖頭道：「天下凡人那麼多，我從來不敢偉大，諸事還是要講一個緣分。
銀，你離開一下，這有客人需要招待。」
四處看了看，銀什麼也沒發現，不禁抱住楚汘潯的手臂，虎虎瞪著。
其實，真的有客人，而且客人還先了荀孑一步。
而楚汘潯用以招待客人的食物，也被荀孑吃了。
銀不走，楚汘潯也不避嫌，閉目瘋狂運轉精神力，緩緩打開了眉心裡的天眼。
天眼可是不屈之魂對肉身的饋贈，擁有者宛若鳳毛麟角，由不得銀不驚訝。
「我果然沒看錯你，說說吧，看在你烤肉的份上，本精靈給你些報酬！」用神念與之交流的，是一位小精靈，稍許嬰兒肥精緻小臉，拖地夢幻色彩雙馬尾，身旁放著一根玉竹挑著的包裹，似乎要遠行。
看了看小姑娘夢幻祥雲籠罩的裸身，若隱若現的，楚汘潯看向了小姑娘呈現夢幻色彩的大眼睛道：「楚汘潯，不知您如何稱呼？」
精靈是很特殊的存在，楚閻王特別與他介紹過，要他畢恭畢敬而待。要知道，精靈一般都是一大天道的化身者。
在天界精靈更是眾神仙追捧的『吉神』，誰要有那麼一位精靈朋友，可是值得吹噓一輩子的事。
楚汘潯沒想到，自己有這樣的機緣，遇見童話里的精靈。
「鄙人南柯，去往去處去，此地已然誕生旱災之靈，乃是天道運數，吾也唯有逃跑之份，別妄想去阻止唷！」拳頭大的小臉被烤肉撐得大大的，看著萌萌的。
但南柯小精靈的話更吸引楚汘潯，特別是她那有几絲調皮的話語。
「南柯～一夢？」楚汘潯試著去問。
小姑娘噎著了，小臉憋得通紅，脖子也給撐大了。沒管小姑娘伸來的小小手，楚汘潯即之把酒壺放到她小嘴邊。
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小姑娘滿足的打著飽嗝，還伸著腰。吃得滿足，小姑娘直接抱起大葫蘆，將裡面的藥酒喝得乾乾淨淨。
她那麼小的身體，能吃下這麼多烤肉，喝下一公斤還多的藥酒，直接就把她白白的肚皮撐出了夢幻煙雲。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姑娘立即變大了身體，卻暴露了更多。
這是小姑娘故意的，在看到楚汘潯波瀾不驚的面容之後，小姑娘失望的撇了撇小嘴道：「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還是太小了呀！哎～！」
小姑娘說的喜歡，是真的，楚汘潯可以深切的體會到。這種感覺很奇妙，特別是小姑娘失望的時候，楚汘潯覺得自己的靈魂都是歡悅的。
「旱災之靈誕生，是為懲罰此方生靈？」霎時，楚汘潯不忍小姑娘的黯然神傷，雖然這很讓自己的享受，但他真的不忍。
一秒笑臉，南柯伸了伸懶腰，扛上包裹道：「不可妄想，鄙人也是看在你九世善人，與不屈之魂份上，才喜歡汝的，凡人人家可沒興趣。
對了，鄙人容易忘事，彼此緣分未盡呢！」
說著，小姑娘在楚汘潯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牙印，抱了一下楚汘潯，說著『望汝，念茲在茲』踩著夢幻煙雲漸行漸遠。
起身對小精靈南柯拱手躬身而送，楚汘潯收了天眼，張開了雙眼。
銀還是一臉懵逼，她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猜到了幾分，撅著果凍般的小嘴盯著楚汘潯。
點了點頭，楚汘潯回溯著臨走之時小姑娘給的幾個地址，楚汘潯起身飛奔而出，去尋找兩味葯。
有草焉，其狀如葌，而方莖、黃華、赤實，其本如藁本，名曰荀草，服之美人色。
有木焉，其名帝休，葉狀如楊，其枝五衢，黃華黑實，服者不怒。
荀草，服之養顏美容，使得膚色潤潔，可把黑妹蛻變為白天鵝，就是這麼的神奇。故而，在三界，荀草可是追求仙女的利器。
帝休，服之使人心平氣和，不容易發怒，有非常強力的蘊養神魂之功效，也是修道者不可多得的寶物。
楚汘潯不知南柯為何要送自己荀草，雖有幾分猜測，卻不肯定。不過，對於帝休，楚汘潯可是十分渴望的。
這不止對他和獨孤鈺有大用，還可以解了藍韻燃眉之急。
地址雖是一東一西，還算好找，但兩位葯還很稚嫩，生長年限不過兩年，數目也不多，荀草八株，帝休一棵。
兩種神葯皆是應運而生，與旱災之靈相對。
找了藥草，楚汘潯還特意觀察了一番，但不曾尋得蛛絲馬跡，只能反身而回。
畢竟，小丫頭不久便放學了，他是個守承諾的人，自是不會隨便。
銀來此之後，今天算是最為歡快的一天，不禁從楚汘潯那學到將道元配合身體引動攻擊的流體慣力身法，還被分得了兩株荀草與些許帝休枝。
給銀這麼多好處，當然不是無緣無故，自是要交際銀一方。說白了，楚汘潯需要她們，這和與藍韻一方的交際一樣。
回到極道院，楚汘潯在院門口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小丫頭身影，便放開精神力去摸索小丫頭的蹤跡。
再三確認，楚汘潯肯定小丫頭深處醫務室，昏迷的，不禁加快了腳步。
醫務室的人很多，極道一班的學生都在。老瘋子解釋了一番，楚汘潯才知道小丫頭在院門口被人用槍打了。
好在小丫頭命好，子彈在穿透她背部皮膚的一刻，被身體應急匯聚的道元加持了皮膚韌性，子彈只刺穿了她的皮膚，止於肋骨之處。
給小丫頭喂下帝休葉，楚汘潯背起小丫頭回了家，一路上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