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攻陷長江
「嗚哇!」一聲鳴叫,一隻在雪地中覓食的大鳥飛也似的衝上了雲霄,在冰雪覆蓋的大地上,一處密林深處,吳震仰頭看了一眼,輕身埋怨左右道:「叫你們小心,小心,再小心,如果驚動了對方怎辦?」屬下們一陣低頭,皆不敢煙,吳震又道:「楊開那小子來了沒。」
「還沒有呢,不過快了,應該...」
「哼,到時候別讓他扯我們後腿,記住,你們可是青州的精銳,如果在攻打長江的時候,輸給了楊開這等草寇帶領的烏合之眾,就提頭來見我!」
「是!」眾將一起低頭,這個時候,在三十裡外忽然一個信號彈打向,吳震點頭道:「楊開那小子來了,大家準備!」
楊開單騎進入樹林之中,吳震冷哼一聲,不滿道:「總算是來了。」
楊開不理會吳震,開口道:「長江形勢怎麼樣了。」
吳震嘆道:「果然不出白大人所料,長江已經全部被冰雪覆蓋,封死了,我已經派人扮作尋常百姓過去查探過,這江面上的冰面幾乎有一尺多厚,完全可以承馬匹的重量。」
楊開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揚起一種詫異的心思,沒有想到這位看似粗曠的將領,在關鍵時刻還能夠做到這等心細如髮,點頭道:「吳將軍,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吳震一指前方道:「往前五里便是張善麟的水寨,今晚如果我們借著夜光,如果可以飛快地從長江過去,潛伏到水寨之下。」吳震頓了頓道:「他們北寨的一名軍官已經被我們收買了,只要到時候我們發出信號,他們便可以打開北寨的大門迎接我們。」
楊開道:「此人可靠嗎?」
吳震點了點頭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格,你只要能開得起價,就沒有人不能被收買...」吳震頓了頓,笑道:「這個人我給他的誘惑,絕對超出他所想象的,我料想他定然不會叛變。」
楊開點頭道:「他們各個探騎,是否經過了探察,若到時候給我們增添了麻煩可就前功盡棄了?」
吳震道:「有幾個零散的崗哨,已被前哨部隊消滅。斥候們搜遍周遭,未曾發現敵蹤。」
楊開這時候即便是對吳震有很深的成見,但是也不得不佩服吳震,才這幾天的功夫,居然能夠將這些功夫做的如此細緻周到,點頭道:「吳將軍辛苦了。」
吳震獰聲道:「為了等你們,老子已經耽擱了三天了,就今晚開戰吧,不然這徐老爺子就要你我人頭問罪了,事先說好,到時候攻城之戰,你不要拖老子後退!」
楊開冷哼一聲,道:「咱們戰場見真章吧。」說完不理會吳震,回去準備。
夜幕漸漸的降臨了,幽暗的樹林中,人影棟棟。如不細查,根本很難發現有人,所有人都穿著白衣,悄悄地接近著長江的水寨。
此時的長江,張善麟不是沒有防備,但是只是他想不到,這長江居然有一天會冰封千里,踏馬而過,這便是這幾十年來也不曾出現的情況,所以留下的士兵並不多,畢竟,這裡原本便為天塹,很難攻打,張善麟對長江有著一種盲目的自信。
夜涼如水。
吳震領著五千輕騎,慢慢地接近著長江水寨,此時長江水寨中一片寧靜,為避免被城防守軍察覺,全軍不點火把,在夜幕的掩護下,成一條長蛇縱隊躡蹤而行。加上全身服白,這夜光下與雪白的雪色融為一體,這樣進軍,除了北門之外,其他地方的守軍都因視線死角,即使留意觀察,也不可能發現這裡的異狀。
看來對方真的很有默契,前鋒騎隊已摸至城門之下,城頭依然一片平靜。
「來者何人?」水寨上面的將領大聲喝道。
「我是張帥親衛,特回來調防。」吳震大聲道,將與那位將官所對上的暗號絲毫不差的說了出來。
那人眼中一陣收縮,點頭道:「原來是張大帥的近衛,稍等片刻,我這就給你開水寨大門。」說完指揮著將官開門。
這個時候一名親衛疑問道:「將軍,這來者的身份還沒有確定,難道就……」
那人冷哼一聲,道:「這裡是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這將官的官腔一打,頓時手下人不敢多言,忙不迭的去開城門。
「嘎嘎。」水寨的大門緩緩的打開,吳震和楊開對望了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喜色,但是當下不敢有絲毫的表現,怕打草驚蛇,連忙一揮手,兩隊循循地向前奔去。
「誰人開的城門!」忽然天空中一身怒喝,一人聲音大聲喝道,「我奉張大帥在此守城,沒有張大帥的手諭誰敢開城門!」
那內應一聽聲音頓時知道是這長江水寨接替當年戰死的路環守城的大將應來,應來乃是張善麟的愛將,頗為得張善麟的寵幸,否則張善麟也不會將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給應來來把手。
應來在軍中的聲望頗高,御下極嚴,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已經叛變,便會死無葬身之地了,這內應頓時這內應嚇得面如死灰,但是此時已經輪不得他細想了,當下咬牙道,「開門!」
「開門揖盜!向陽,你何來如此的狗膽!」水寨上面的呼聲頓起,一隊人馬面容冷峻的急急地向北寨馳來,領頭的人面容鐵青,人未至,聲已到,大聲道,「關門!馬上關門,來人定是琅琊兵馬,前來賺我的城門的!」
站在城樓上的士兵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不知道該尊聽誰的號令,當下吳震和楊開面容一沉,吳震當機立斷,大聲喝道:「殺」!
頓時城外喊殺聲震天,吳震領著五千人飛快的想城門上殺去!
這個時候,楊開也揮手,率領人馬殺向水寨,此時這北門已經打開,再想關閉已經來不及了,這對於來去如風的騎兵來說,這不到一里的速度,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吳震一馬當先,手中弓箭拿出,嗖嗖嗖的幾箭,便把忙不迭地正關城門的將士射殺,縱馬衝鋒進入了城外慘烈的白刃戰,由於這戰鬥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夜晚中的守城將領都在熟睡之中,只留下巡城的士兵,暗哨都早已被吳震解決,更是沒了通風報信之人,城中信息決斷,根本沒有想到會憑空殺出這麼一對人來。
吳震領著騎兵一入城,單手一揮,所有人的馬背後面都盛滿了火油,對著城樓便鋪天蓋地的到處亂潑,這火油去勢極猛,水寨又是木質結構,頓時一個火石點著,便化作火龍一般,熊熊燃燒,吳震五千人放火,楊開五千騎兵殺人,霎時間整個水寨頓時一片火海。
「快救火!快救火!」守城的士兵忙不迭的尋找水源,這裡是長江,平日里誰人會傻到用火去攻城,前方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水源,若是往日,何須蓄水!所以在水寨的慣例中,通常不會備有應急的水源,可是今日不同往日,而此時,長江已經凍結!
想取水,就得鑿開冰面,這時候,可是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刻,哪裡還有時間
其實由於是冬天樹木皆濕,這火勢並不大,但是要命的是這半干半濕的火勢所製造出來的濃煙,滾滾的濃煙,而這股濃煙無一例外的從城門處往這城中飄散。
「正直冬日,刮的是北風啊。」楊開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苦澀,這吳震,在當日他看起來,只不過是一個孔武有力的戰將而已,可是今日,他卻成了算無遺策,獨當一面的統帥,否則,怎麼會連這風向都計算在內了呢。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這楊開開始不得不正視吳震,一時間由衷的佩服起來。
吳震心中也是一陣感概,讓他改變的是因為他遇上了一個人。
一個讓他心悅誠服的人,是他,改變了自己,傳授自己兵法,教導自己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將領。
他就是當日那個連人褲襠都敢鑽的李隨雲!
瞬間,這一萬人沖入水寨中,一邊殺人放火,一般高聲呼喊,這在黑煙中被迷上了雙眼的守軍,哪裡知道對方的人手,以為是琅琊全軍來攻,一瞬間嚇得肝膽俱裂,突遭偷襲,局勢一下變得極其危險!
前方的守城部隊都遭到了措手不及的猛擊,出現了一片混亂,雖然這個混亂過程很短暫,但卻更增增援的難度,因為怪叫喧天的楊開和吳震的騎兵聯軍已經呼嘯著殺至!
當然,這隻以琅琊和青州原有的騎兵為骨幹的輕騎隊伍,他們都是以白羽和吳忠手中精銳班底組建起來的輕騎部隊,經歷了多次的血戰,均是訓練有素,久經沙場的勁旅,而現在面對這樣有利的形勢,更是能夠以一當十,迫使著守軍在這樣的不利形勢下,無法組陣,被迫各自為戰!
兩支超強的騎兵,如同數兩把把利刃,以勢不可擋的威勢插入城中,身後濃煙密布,漸漸的將雪燒化,漸漸的形成了一條無可抵擋的火龍,火,無堅不摧,無所不破的火!
長長的火龍,形成在黑夜中一道衝天而起的壯觀景色,將數百里之內照的如同白晝,同時也讓守城的軍官們肝膽俱裂。這火龍聲勢已經不能阻止,就如同這攻城的騎兵一般。
吳震做為青州將領中里數一數二的猛力大將,在這等攻城拔寨的有巨大衝擊力的戰鬥中,所起到的作用無需贅言,只見他,摧鋒折銳,碎石裂山,對別人來說是一項危險的任務,對他而言卻是職責之本分。
一頭極為健碩的高頭大馬上,端坐著一位鐵塔般的巨人,在漆黑的夜色里,在搖曳的燈火下,直恍如魔王降世,在手中那把獨腳銅人,此時成為了所有揚州戰士中最心驚膽顫的殺人工具,即便最勇猛的戰士,見此情形,膽邊也嗖嗖地冒起寒氣。不過,他們的寒意最多只泛起一、兩個氣泡就終止了,因為只稍一錯愣,身邊的敵人就已奪走了他們的知覺,恐懼情緒也隨著生命的完結而煙消雲散。
吳震厚厚的雙唇緊抿閉合,濃濃的眉毛蹙擠一團,嘴裡一言不發,手上的獨角銅人在人群中不住地飛舞,每一下都收割著人命,為身後的將士打開了一條血路,清掃著在前方所有阻攔他和他隊伍前進的障礙!
重大數百斤的獨腳銅人,在吳震的手中,便如同一根竹棒般輕鬆趁手,在空中划著閃電般的弧形。有時直劈,人馬盡皆裂成兩片;有時橫斫,自腰部上下半身分家;有時斜砍,在前胸畫一道血紅的對角線;有時挖咬,從脖頸處取走整個頭顱。直若狂風吹起塵埃,暴雨摧折幼苗,密密匝匝的人肉森林裡,到處是這個嗜血樵夫留下的破壞痕迹,斷臂殘肢、血漿腑臟,在空中亂飛亂濺,在地上撲騰翻滾。
在如此駭人的威勢面前,擋道敵兵無人是他的一合之將,所到之處,人和馬都像遭到雷擊,如布帛一樣破裂,似柴墩一樣崩碎,若野草一般匍匐翻倒。
有這樣一個鋼硬無比的首領撞角開路,身後的一萬戰馬奔速如狂,一路上血浪激飛!
戰士們在吳震這個可怕的強力前鋒引領下,卻越戰越勇,越殺越凶,全軍組成一個最為銳利的錐形騎陣,就是一個勁地正面硬攻,狂沖狂打,兵威之盛,足以崩山裂崖,翻江倒海,搖天撼地!再加上楊開心中有心和吳震計較,當下更是互不相讓,整個戰場成為了兩人的角力。
人再多,也擋不住他們奮進的步伐,甚至不能稍緩其飛躍的馬蹄,步兵被撞翻碰倒,像麥苗一樣慘遭蹂躪,騎兵簌簌地跌落馬背,如毒蟲一樣扭動呻吟。
沉沉黑夜中,這支沖入水寨中的騎隊一路殺人放火,恍如一盞明亮的航燈,一道醒目的標誌,這道標誌,代表著禁制!
守城士兵們直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殺了進來,只知道身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敵軍,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跑——不顧一切的奪路而逃。
堅不可摧的長江天塹,便在一夜之間,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方式陷落,當年白羽在這裡曾經與路環一場大戰,火燒了五道鐵鏈,費了極大代價才拿下的長江,就這樣被一萬人的輕騎兵,在一夜之間,徹底打垮。
不怪守城將領窩囊,不怪守城士兵怯弱,怪只怪這場讓所有人始料不及的大雪,將長江天塹化為了一道通途。
天意如此,夫復何言。
在襄陽城中,外面滔天戰火之下,只有這一處沒有波及,依然寧靜的和平日一樣。
凌凌昭看了一眼天色,然後深深將這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看來這白羽已經明白這琴中的含義了?」
鰈若道:「十面埋伏,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有你和白羽這種瘋子才能想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計劃。」
凌凌昭微笑道:「成大事者,講的是天時地利人和,若白羽此番一勝,此三者缺一不可。」
鰈若皺了皺眉頭道:「何為天意,不過是四季平常變化罷了,你早已算準今年會有大雪,長江會結冰,所以才會給白羽出這一招,若是這長江並沒有凍結,你不是要將白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嗎?」
凌凌昭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天意難測,我雖有九分把握長江結凍,但是卻無十分,這剩下的一分,便當真是天意,若天意真的在白羽,那我便有出山的理由了。」
鰈若道:「師兄,你潛心修道這些年,洞燭世事,難道也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嗎?」
「我不信。」凌凌昭淡淡地道。
「那……」
凌凌昭道:「但是天下百姓信,比起強橫的武力、仁慈的君主,只有這天,才能夠讓天下百姓真正的敬畏,也只有天意,才是能夠讓百姓心悅誠服的相信你,我現在要做的,便是將白羽塑造成一個承天之意的君主,當天下百姓都相信這白羽是天意所在的時候,白羽只需登高一呼,天下必然心悅誠服的響應,這才叫上戰之道。」
鰈若撇撇嘴道:「天下,就是因為有了你們這些裝神弄鬼的術士,才搞的這般的民不聊生,我看這天下哪有天意之君,能夠治理好國家,善待百姓的就是好的君主。」
凌凌昭笑道:「天下百姓,其實都賤如螻蟻,天下紛爭如此之亂,大顯帝位遙遙而危,這個時候必須出現一個寄託天下百姓美好希望的君主出現,他必須仁慈、善良、無所不能,承天之之志,是為奉天承運,而白羽,我便要將他素質成這樣的一個君主,而今日的這場大雪,便是天意,有了這場大雪,我相信,只要我們很好的利用,相信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鰈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忽然鰈若問道:「若是這場大雪沒有來了。」
凌凌昭冷冷地道:「那便是天,也幫不了白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