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危機
弓身,而後緩緩站起,小白的手極快,右手已將左腰間的劍拔出,他如同一隻受到驚嚇的白貓,弓著腰站起。
他的瞳孔瞬間變小,十四年積攢下來的經驗,讓他此刻非常冷靜,他的手很冷,劍很冷,劍光更冷。
嗖!
羽箭在小白的眼中倏然出現,又急速的逼近,忽而迅速的變大,精鐵箭頭閃著殺人的光芒,不亞於他手中的劍光。
羽箭快,小白的眼睛也快,躲開羽箭的頭擺動更快。
哚!
羽箭釘入小白身後的一棵樹中,那是一棵沒有多少年頭的樹,只比大腿稍粗,但現在已被一支羽箭的餘力劈成兩半,羽箭的箭尾還在瘋狂的扭動。
小白餘光看見了左鬢角的一絲白髮,它在風中飄蕩之後落在小白身前,只差一步,釘在樹上的就不僅僅是那一支羽箭,還有他。
密林中刺客的身影,從樹影之後悄然的出現,身影漸漸明朗,他們臉上沒有任何的失望,只有無盡的冷漠,四隻眼睛不含有一絲波動,他們盯著小白,手中的鋼刀明閃閃,手掌青色的肉筋迸現,五指的骨節間都已發白,他們很有力量。
小白此時也看到了他們。
這兩人脫離馬賊的隊伍,直奔小白而來,目的非常明確,要將小白斬殺在此,讓刺殺天衣無縫,他們沒有蒙面,光明正大的來,更沒有選擇去幫助現在正與與貴人護衛們接戰的兄弟。
自信,精密計劃和自身實力帶來的自信。
小白躲過羽箭,他們失去了再次動用弓箭的機會,但是他們沒有任何的失望,四隻眼睛如同一汪寧靜的湖水,只是在盯著小白。
湖水泛起漣漪,似有石塊打落。
兩人一左一右,成夾擊之勢,鋼刀有刀芒迸現,是鋼刀映著陽光產生,很凌厲,雙刀直奔眼前白眉、白髮的少年而來,一如他們平日里練習的那樣,兩人的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少年似乎已是待宰的羔羊。
兩人動的瞬間,少年似是突然間不一樣了,彷彿有了光,極其刺眼的光,若說少年先前弓腰看向四周,尋找二人身影的時候,如同一隻貓,那現在就是一頭充滿爆發力的豹子。
兩柄鋼刀交叉斬落,即便是豹子也要死在兩人的合擊之下!
雙刀斬落,卻沒有傳來入肉的聲音,砍入血肉中的那種凝滯感,被骨頭阻住的阻塞感也沒有隨著手臂傳向二人腦中,他們斬擊到的只是空氣。
二人定神,但少年卻不在那裡了。
二人夾擊的雙刀很快,少年逃的更快,兩人沒有一絲察覺,本泛起漣漪的四隻眼睛中,突然似有驚濤駭浪拍擊海岸。
一把劍,不知從何處刺出,卻已詭異的來到其中一人肋下,劍尖鋒利,筆直而穩重,這是勢在必得的一劍,這是必死的一劍,這一片肋下便是心臟的位置。
劍尖只沒入一寸,沒有肋骨的斷裂聲,中之即走,瞬間就已經拔出,帶有一絲綻放的血花。
這朵血花是極美的,就像是一朵血紅的玫瑰。
血止不住,似噴射的泉水,瞬間染紅了那人的袍衫,心臟是人體抽血的樞紐,所以有很多的血流經心臟,心臟破了,血便被心臟擠壓出來。
在距離兩人足夠安全的距離,少年仍立著,兩隻漆黑的眸子盯著尚且活著的那人,他隨時發動攻勢,取下那人的性命。
出其不意,瞬殺一人,小白已經將劣勢扭轉成均勢,甚至是勝勢。
一個人的血終究是有限的,那人緩緩倒下,緩緩死去,但活著的人卻沒有看他任何一眼,只是心中對於這個少年變得前所未有的警惕。
首領給他們二人下達的任務是殺掉這個在對面密林里躲著的孩子,十四、五歲的少年在他們眼裡就是孩子。
但眼前這個孩子突然讓他覺得非常危險,他甚至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突然間有一種噁心的感覺,想吐,但卻不是因為死去的人,是因為恐懼嗎?
為什麼他會在這樣的一個少年身上感受到恐懼?
當然,若是他兩歲不到便被扔在涼州城外的荒野之中活到十四歲,他也會讓人產生如此的恐懼感。
鋼刀直奔少年而來,也必須奔著少年而來,殺了少年他就能活,好好的活。
但生死斗,越是不想死的那個人,往往最後死的卻是他。
恐懼可以讓一個人在他並不知曉的情況下改變所有平日的習慣,比如出刀的速度,出刀的力度,出刀的準確度,甚至更多,方方面面,他不知曉,但是他的對手卻能感覺到。
小白不知恐懼會給人帶來如此多的變化,因為自打兩歲之後,他就沒有恐懼過。
眼前本冷漠的刺客,突然間發生了變化,他卻能感覺出來,與當日掛甲湖上的書生異常的相似。
他的刀直奔小白咽喉而來,這一刀絕不慢,軌跡,力度,速度,角度,一切都在他的把控之中,他甚至覺得這一刀比平時更加的完美。
小白只是站著,沒有動,任憑刀尖向自己襲來。
這刺客甚至有些想笑,為什麼眼前的少年呆住了?與剛才周身散發危險氣息的少年不同,難道少年已經知道自己必死,死在他比平日里更快的刀下?
小白確實沒有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刀尖,周身的危險氣息卻已經斂去,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麼同樣的一個人兩次出刀,兩次的差距如此之大。
一把劍詭異的從下斜向上刺出!
雪白的劍穗在密林的風中搖曳!
刀尖距離小白的喉嚨只有半寸,刺客的心臟都要跳了出來,他很興奮,因為這是他最快的一刀。
但劍已刺入了他的下腹。
一股不真實的疼痛傳到刺客腦中,刀無論如何卻是揮不動了,刀尖距離小白的咽喉僅僅只有半寸而已。
刺客有些頹廢,不自覺的向後退,卻把自己的腹部割裂開,他的雙眼變得無神,血紅的細長之物由他的肚子灑了一地,他向後跌倒,就再也站不起。
刺客死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超越往日自己的一刀,卻沒有快過少年的一劍。
只是因為他本不怕死,卻突然又變得怕死。
小白贏的並不輕鬆,一股噁心的感覺,伴隨著兩側臉頰的潮紅向大腦中襲來,他沒有嘔吐,只是在不停的咳嗽,起先咳的很快,最後變慢,直至長舒一口氣。
兩個刺客的死並沒有經歷太長的時間,正如他們想的那樣,戰鬥很快就會結束,只是他們與小白的位置卻換了,他們倒下,小白依舊站著。
官道上的血戰依然在繼續,小白能想到的最壞的情況沒有出現,但卻也是不遠。
武都頭不知何時已經倒在血泊里,他的橫刀上滿是血,他殺了不少刺客,從而受到重點照顧,所以死了。
對於武都頭,小白只是接觸過一次,方才的點頭算不上接觸,小白認為武都頭應該是一個極好的人,但就是這樣一個極好的人卻已死了,甚至有可能會死的不明不白。
侍衛們和刺客們都只剩下了極少的幾人,但現在能留下來的都是兩方的精銳。
侍衛統領依舊在護衛著華貴馬車中的貴人,他的身邊屍體遠遠比站著的兄弟多,他們的明光鎧本是銀光白,如今卻已經滿是血污,銀光也暗淡了。
他們的橫刀也滿是缺口,但是卻依然能夠殺人,能殺賊人,他們用事實證明了他們不愧為貴人的護衛,他們以二十人的劣勢,讓這場刺殺依然止步不前。
有他們在誰也別想打馬車的主意!
刺客們擁有優勢,但一切尚且不好說。
就在此時,異變陡升。
密林中突然出現一抹巨大的黑影,黑壓壓,奔著華貴馬車而來,極其的突然。
那裡本是刺客們窸窣而出的密林,是一片用來藏身的極好的密林,就是這片密林,這些精銳的侍衛們都沒有發現刺客們的蹤跡。
巨大的黑影飛的極快,彷彿那巨大的東西能忽略空氣的阻力,能忽略空中物體必須下墜的定律。
它飛出密林的瞬間,所有人都看清了它的樣子,所有人都難以置信,所有人都呆住,除了那幾個刺客。
小白也看見了,該怎麼形容呢?
那就像是完全仿照華貴馬車而成的一塊巨石,它的一邊甚至還有凝有冰晶的青苔,說明巨石已經非常的久遠。
這樣的一塊巨石,不應該有人能將他抱起,更不應該有人能將它擲向馬車。
許多的問題在小白的腦海出現,比昨夜的夢更加讓他困惑,同時他又有些擔心。
護衛們望著石塊朝著馬車襲來,若是被這樣的石塊砸中,必然血肉模糊,哪怕是馬車也不例外。
馬車裡邊還是沒有一絲的動靜,自從刺客現身,馬車中就一直沒有動靜。
若是刺殺真的成功的話……
小白本沉浸在武都頭死去有些傷心的心情中,現在突然開始有些擔心。
巨石眨眼已飛過密林,越過官道的上空,直奔一輛四匹馬都已倒下的華貴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