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楚道安帶著楚文走出村子，徑直走到村前的一顆大榕樹下，這才回身問道:「說吧，你來找我到底所為何事？」

楚文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恭恭敬敬地向楚道安行禮道:「侄兒斗膽，敢問大伯可是將祖傳的玉扳指抵給了趙洪？」

楚道安聞言一愣，隨即便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此事你無需多問，我自有分寸，你還是先說你的事吧。」

楚文見楚道安不願多談玉扳指之事，只得將此事放到一邊，神情嚴肅地問道:「大伯，族裡是否出了變故？」

楚文略一停頓，接著補充道:「大伯，侄兒已經不小了，也想為家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請大伯莫要對侄兒有所隱瞞。」

楚道安原本不打算回答楚文的問題，不過在聽完楚文的話之後，楚道安卻改變了最初的想法。

「哎。」楚道安嘆息一聲，抬頭望著遠處荒蕪的田地，說道:「既然你有這份心，那我也不瞞你…」

隨著楚道安的徐徐道來，楚文對楚氏一族的處境也有了更細緻的了解。

原來就在半年之前，楚氏一族因為經營不善，不得已轉賣了城中大多數的店鋪，這也導致原本還算富裕的楚氏族人日子也變得拮据起來。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楚氏一族的經濟來源受到極大影響之時，老天爺卻又在此時出來搗亂。

貞觀元年春，河北山東等地接連大旱，到了秋天關中也遭了災，先是連綿的大雨引發的水災，接著又是四處肆虐的蝗災。

這樣接二連三的一通折騰，不僅把楚氏一族折騰得夠嗆，更是將長安城的物價炒上了天，使得楚氏族人本就拮据的生活更顯窘迫。

然而，楚氏族人的日子雖然艱難，卻也比村子里的佃戶強上不少，畢竟佃戶就是靠天吃飯，可如今天災不斷，地里顆粒無收，佃戶們卻還要向地主上交高額的地租，這無異於將這些苦命人往絕路上逼。

好在楚道安為人正直，不僅免了佃戶們的租子，甚至還定期給村子里的佃戶送糧食。當然，他的這一舉動也得到了佃戶們的真心擁戴。

但是一直給佃戶提供糧食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楚氏族人的日子也過得非常艱難，楚道安若是長期派送糧食肯定會引起族人的不滿，所以楚道安近日已經被糧食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

楚文聽完楚道安的講述，瞟了眼眉頭緊皺的楚道安，在心中權衡再三后，開口說道：「大伯，侄兒倒是有一個辦法可解燃眉之急。」

楚道安聽了楚文的話，原本緊皺的眉頭猛地一撐，隨即便回身抓住楚文的胳膊，神情激動地問道：「快說，什麼辦法？」

楚文被楚道安捏得生疼，可又不敢使勁掙脫，只得惹著疼痛，說道：「侄兒認識一位做糧食生意的朋友，或許能從他那裡購得一些價格便宜的糧食。」

楚道安經過最初的激動之後，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此刻聽了楚文的話，趕忙放開楚文的胳膊，問道：「價格幾何？」

「額...」楚文被問得一愣，腦中大致估算了一下長安的米價，含糊不清地說道：「一斗小米約莫六十文吧。」

「六十文！」楚道安驚喝一聲，不可置信地瞪著楚文，說道：「你這朋友莫不是傻子？」

「額...」楚文再次被楚道安的反應搞得一愣，難道自己把價格報高了？

「若是大伯覺得價格太高，侄兒還可以讓他便宜一點。」楚文小心翼翼地說道。

「還能便宜！」楚道安又是一聲驚喝，接著就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說道：「不行，這已經很便宜了，咱們不能因為一己私念坑人家。」

說完，楚道安便拉著楚文的雙手，急聲問道：「你這位朋友在哪裡，快帶我去見他。」

「這個...」楚文聽了楚道安的話，一時卻是有些犯難。

他之所以說自己認識做生意的朋友，不過是想從楚道安這裡拿到一筆錢財，然後再從位面商鋪中購買糧食交給楚道安，可現在楚道安非要見他的『朋友』，這讓他上拿去找人啊？

想到這裡，楚文趕忙使出忽悠大法，說道：「大伯，我這位朋友脾氣古怪，平時不喜歡被人打擾，不如你把錢交給我，讓我帶著錢去他那裡購糧，說不定還能多買回一些糧食，不知大伯意下如何？」

「果真是個怪人。」楚道安呢喃一聲，點頭答道：「既然如此，你隨我回莊上取錢，即刻便去你朋友府上購糧，不過你可不能再壓低價格，就以六十文一斗的價格購買即可。」

說完，楚道安就準備轉身離開，可剛走出兩步他就停下腳步，回頭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楚文，問道：「你小子不會是在誆我吧。」

楚文心中剛舒一口氣，此刻聽到楚道安的提問，差點就露出馬腳，還好他及時反應過來，搖頭說道：「侄兒怎敢誆騙大伯，還請大伯放心，今日天黑之前，侄兒一定將糧食放到大伯眼前。」

「但願如此。」楚道安點了點頭，隨即便回頭朝楚家莊的方向走去，楚文見此情形，趕忙小跑著追了上去。

楚道安帶著楚文急匆匆地趕回府邸，先是讓管家牽來府上的馬車，隨後便讓家僕從後院抬出一口大箱子放到車上。

楚道安將一切安排妥當，這才走到楚文身邊，將手中的馬鞭遞給楚文，語重心長地說道：「阿文，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情也該經歷了。這箱子里是大伯一生的積蓄，今日便盡數交給你，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大伯放心。」楚文鄭重其事地接過馬鞭，拍著胸膛保證道：「天黑之前，侄兒一定會將糧食運回來。」

「好。」楚道安點了點頭，揮手說道：「時候不早了，趕緊上路吧。」

「還請大伯靜候佳音。」楚文行了一禮，轉身跳上馬車，操控著馬車緩緩前行，很快便消失在視野盡頭。

楚道安站在府邸門前，望著馬車遠去時揚起的灰塵，一對劍眉卻是不由自主地皺在一起。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今天的楚文與以往大不相同，平日里楚文總是弔兒郎當沒個正型，今天卻像換了個人似的。不僅對他恭敬了許多，甚至還主動提出要幫助家族度過難關，這不禁讓楚道安疑惑不解的同時又倍感欣慰。

畢竟他現在已經老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死去，而楚文作為家族裡唯一的嫡出男丁，若是一直像以前一樣沒個正型，這讓他如何能夠安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