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孤神無力可回天
當紅偶像在機場與人擁吻,連播上七天也不膩的題材,當天所有視頻全被撤下,各大媒體噤聲彷佛集體做了一場夢。
空口無憑,即便機場大廳的人全目擊了,這件緋聞照樣成了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
明面上朱瑞德又過關了。
實則不然,當朱瑞德帶著年輕偶像回家,朱父當著螓螓的面賞了他一巴掌,讓人把女明星給請出去。
「嫌臉丟得還不夠嗎?」
恨鐵不成鋼。
過去的朱瑞德會回嘴,再不濟掉頭走人,出去避風頭,等父親氣消再說,堆棧新的靈智后,挺著脖子硬挨這一巴掌,臉晃也不晃。
如鐵般地軍人硬氣,看在朱父眼中是對他權威的挑戰,啪地,更重一巴掌,這回朱瑞德臉微微一偏,旋即又掰了回來,嘴角滲出一抹鮮血,好似沒有痛覺,頂著一張撲克臉任由朱父處置。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朱母心疼卻不敢上前攔阻,上次丈夫差點為了兒子丟官,才沒過多久又闖禍,怪不得丈夫生氣。
「帶那種女人回家你是想氣死我們。」
偶像是標準新世代豪放敢言,廣受年輕人喜愛,私生活並不檢點,負面消息層出不窮。
「他存心的。」
明知他們中意螓螓,還帶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
「要不是你們痴心妄想,我會這麼做?又不是吃飽沒事幹。」
挑明兩老的企圖。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用心計較不都是為了朱瑞德,不領情便罷了,還在螓螓面前讓他們難堪,氣得朱父抄起桌上煙灰缸要往兒子頭上砸,朱母伸手去攔,螓螓的動作更快,跨前一步,直接張開手擋在朱瑞德前方。
「伯父有話慢慢說。」
朱瑞德做得不對,但出發點是為了替她免除不必要的麻煩,而且朱瑞德因為知錯,並不打算閃躲,頭硬不過煙灰缸,真打中等著頭破血流。
論身高,螓螓矮朱瑞德半個頭,煙灰缸砸中她的機率不低,朱瑞德用眼神嚇阻朱父出手,狠厲的目光彷佛一隻凌駕於萬獸之上的雄獅,無論是誰,膽敢侵犯他的地盤一步,都會遭到他無情的撕咬。
發號施令慣了,朱父分辨得齣兒子眼中的殺意,比起憤怒,他更欣慰。
曾幾何時,那個總躲在他背後,借著家中權勢在外頭作威作福,只敢在窩裡橫的敗家子,竟然有了這樣的氣魄與擔當。
看以後誰還敢在背地裡嘲笑,他有一個只會整天追在母狗屁股後頭跑,光會叫,咬不了人的犬子。
「有父親能教你罵你是天大的福氣,你要惜福。」
父親早逝是螓螓心中最大的遺憾。
「道歉。」
明顯是朱瑞德錯了。
朱父本來就想鬆手,見到兒子收回殺氣,低下倨傲的頭顱說對不起后,胸口的火氣立刻消散。
「都怪我,伯父你別生瑞德的氣。」
攬下過錯讓他們父子有個台階下。
「跟妳沒關係,全是這個小兔子崽子的錯。」
丈夫一垂下手臂,朱母就走近挽住螓螓的手。
空氣中瀰漫火藥味,這樣的氣氛下別想好好吃個飯。
「改天我再來拜訪伯父伯母了。」
給朱父冷靜息怒的空間。
「明天中午我派車去接妳。」
朱母也認同,未來的媳婦既識趣,又能調和丈夫與兒子的衝突,她滿意到不能再滿意了。
「瑞德,你替我送送秀莛。」
兒子在機場公開跟人調情,把螓螓晾在一旁當背板,別說喜歡了,她不知該有多厭惡了,疼惜她受了委屈,對兒子更不滿。
「帶秀莛去你舅舅開的酒店住,我會打電話過去交代。」
兒子闖禍,當媽的不儘力彌補行嗎?就怕螓螓不領情。
向朱父、朱母辭別後,螓螓在朱瑞德的陪伴走出官邸,搭上車正要出門,門口的警衛不放行。
「晚餐準備好了,首長請兩位回去用餐。」
朱父改變主意。
「不能給你爸好臉色看,也別擺著一張臭臉,這樣我很難做。」
早吃晚吃都要吃,螓螓希望朱瑞德別讓她夾在中間。
來到飯廳,朱父卻換了一張臉,閉口不再教訓兒子,像個慈祥的長者熱情地招呼螓螓。
指揮妻子替螓螓夾菜,詢問她的日常以及學校生活。
「那塊禁步的來歷不簡單。」
因為自己一時任性,才讓朱父擔了干係,螓螓主動坦承錯誤,隱瞞了部分事實,用幾個人商量好的說詞,稱禁步是她父親的遺物,因為周轉不靈才賤價賣出。
朱瑞德好心想替她買回,才去打探買家的信息。
「姚宗仁是乾隆朝內務府玉作的第一把手,他後人留下作品並不多,這麼好的東西竟流到了外國去?妳這孩子啊,早跟我說,伯母就去替妳拍下來。」
朱母收集寶石翡翠多年,鑒賞眼光一等一,她憐愛又惋惜說。
「文化部的人是幹什麼吃的?」
轉頭就去批評丈夫。
公開合法買賣關文化部屁事,但做了那麼久的夫妻,朱父當然知道妻子不會無的放矢。
「孟小冬是堪稱國寶的戲曲藝術大師,禁步又是工匠傳承數百年的技術結晶,根據文物保護法,應該列為國家文物重點保護,文化部太失職了。」
三言兩語合理化朱瑞德的行為,替朱家困境解套。
當場叫秘書打電話給文化部長。
「文物保護法第四條規定,文物工作貫徹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強管理的方針,你們做了什麼?」
秘書是北大法科高材生,腦子裝著法典,及時提供朱父質問的依據。
「外資又怎樣?文物保護法第七條規定,一切機關、組織和個人都有依法保護文物的義務,依法他們要提供協助,抗拒不從,就該採取強制手段,這還要我教你嗎?」
逼著文化部長表態。
「追查困難就不查了?我不管,明天給我交出個章程來,不然你自己看著辦。」
無預警掛斷電話,文化部長不想接這顆燙手山芋都不成。
「妳等著,伯父一定替妳找回禁步。」
一切都為了討好螓螓。
「太勞師動眾了。」
事情鬧得太大了。
「這件事不單是為了妳,也是為了我自己。」
朱父定下的調子,螓螓無力更改,默默為受了無妄之災的文化部長默哀。
這餐飯照著螓螓的口味烹調,一桌子蘇州菜,吃得七分飽螓螓就停下筷子,陪朱父朱母聊了會兒天,快九點才前往朱瑞德舅舅經營的酒店。
朱瑞德將螓螓交給經理就折返,一刻也不多逗留。
「瑞德他爸說得沒錯,他既是幫妳也是幫自己,由他出面,事情說不定會有轉機。」
用手機與項東聯繫時,項東贊同朱父的說法。
明明是做錯事,哪裡幫上忙了?
隔天官方報紙上一則大加抨擊文化部尸位素餐的文章為螓螓釋疑。
文章里大幅報導孟小冬的禁步來歷與重要性,拍賣公司成了蓄意拍售國家文物的邪惡機構,文化部玩忽職守是幫凶,沒有履行法律義務的企業違法在先,不應受到法律保障。
解套之外,朱父一夕翻盤,成了依法拯救國家文物的急先鋒,反將了政敵一軍。
在輿論影響下,當晚新聞,文化部長召開記者會嚴厲抨擊拍賣公司,誓言會追回禁步,事件上綱到國家層次。
「政治真是高深莫測。」
當螓螓感嘆時。
朱母來到朱父辦公室,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隨手丟在桌上。
「拍賣公司拜託我弟送來的。」
朱父打開一看,是一條要價不斐的鑽石項鏈。
「他們希望我們高抬貴手,承諾會協助將禁步找回來。」
朱母語氣輕蔑,根本沒將禮物放在眼裡。
「差點被他們搞死,送這點東西就想了事。」
丈夫的官位是家族所有利益的來源,一人垮,全家倒,拆了拍賣公司都不解恨,怎麼可能輕易答應和解。
「給了妳就收下,待會兒送去給秀莛,這孩子身上太素了,參加正式場合不方便,記得,帶她去買點衣服、首飾。」
親自面見,交談過,朱父萬分中意,能讓兒子起了雄心,懂得分寸進退,常懷著一顆孝心的女孩。
「說起來秀莛是我們朱家的福星,來吃個飯就讓事情化險為夷。」
理虧的人是朱瑞德,朱父不過是借力使力,成功過關即可,不打算趕盡殺絕。
「你也這麼覺得,秀莛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歡,你看到她擋在瑞德前面的樣子了嗎?對我們瑞德沒有感情會這樣維護他?」
捫心自問,朱母也會這樣挺身護子,但螓螓只是朋友,會做到這份上,兩人情誼不同一般。
「混賬兒子,這種好女孩不要,非要跟那種換男人跟換衣服一樣快的爛貨搞在一起,換成我也一定失望透頂,選項東不選他。」
說來說去都是朱瑞德自己不爭氣。
「只要秀莛不討厭瑞德,其他的交給我,這媳婦我朱家要定了。」
遇上螓螓后,兒子有了大轉變,秘書輾轉詢問平江街道辦事處,辦事處主任稱讚兒子兢兢業業,熱心服務。
再派人接觸兒子服務過的民眾,眾口一詞地說他熱誠又有耐心,甚至出現樸實可靠的評語。
「瑞德似乎很在意項東。」
不惜跟父親對著干,螓螓在兒子心目的份量可想而知,但癥結不解開,朱瑞德只會用力將螓螓往項東那頭推。
「君子不奪人所好,瑞德做得沒錯。」
當一個領導人,必須光明正大,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能力、聲望缺一不可,能力可以磨練,聲望得一點一滴累積。
他的兒子要走就要走正道。
「你抽風了?不用點手段怎麼爭得過項東,連總理都想把孫女嫁給他。」
項東是屈指可數的好男人,使陰招都不見得有用,丈夫居然要兒子退出。
「項東他爺爺、爸爸,這麼多的叔叔伯伯加起來,為什麼只能跟我斗個平分秋色?」
朱父問妻子。
朱母百分之百信賴丈夫的政治天分,多年來始終聽從丈夫吩咐,盡責在旁輔佐,從未深究原因。
「因為支持我的人多,他們家大業大為什麼不得人心,因為我願意為身邊的人犧牲,而他們只會叫身邊的人為他們犧牲。」
雙方決定性差距在於器量。
「告訴項家,只要他們反對項東和螓螓在一起,我願意放棄去爭那個位置,我的人會全數轉向項家。」
孝順的孩子不會只顧自身幸福,從小失去父親的螓螓,不會讓項東為了她跟家人反目。
「為自己兒子犧牲算得了什麼。」
見妻子驚訝地說不出話,朱父拍拍她的手。
「項東太婆不會肯的。」
有這個大家長在,事情恐怕難如願。
「年輕人不是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只要瑞德痛改前非,急起直追,我們從旁協助,項東再能幹也沒用,他們家的豬隊友太多了。」
朱父看得遠大,目光放在下一代,項東家的長輩卻不然,他們只在乎眼前的利益。
孤神無力可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