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閑逛街始開玉容閣
這一日賈璉來了興緻便帶了王熙鳳出門閑街,進了一家名叫珍寶閣的店鋪便不走了,坐下暫歇。
挽了髮髻穿了男裝的王熙鳳捏著玉骨扇使勁扇了幾下抱怨道:「大熱的天我說不來逛,你偏要帶著我,弄的滿身汗津津的不舒服,往常怎不見你這般稀罕我呢,帶扇墜似的帶著我。」
賈璉笑道:「我若拋下你外頭逛去你又編排我偷香竊玉,我帶著你出來你又嫌熱得慌,我的二奶奶你終究要我怎麼樣呢。」
王熙鳳噗嗤一聲笑出聲,給賈璉扇了幾下涼風道:「罷罷罷,誰讓我攤上你這麼個人呢,我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
兩口子說著玩話珍寶閣當家掌柜就端了個用大紅金錢蟒袱子墊著的黑漆圓盤過來,盤子里整整齊齊碼放著十多塊一般大小的白玉牌。
「璉二爺您瞅瞅這貨色怎麼樣?」掌柜的賠笑道。
賈璉隨手翻了翻笑道:「玉質雖不是頂好,但還能用,只是還不夠,這樣的還有沒有了?」
掌柜的臉上的笑容立時多了幾分真切,忙忙的道:「有,只要是璉二爺您要就一定有,不知您總共要多少?」
完整的麻將牌一副一百四十四張,家裡長輩有老太太、賈赦、大夫人、二夫人,寧國府那邊的賈珍再送一套,總共是五套,五套一百四十四張就是……
賈璉心算了一下就道:「我要七百二十張。」
掌柜的也算了算自己庫房裡的存貨急忙道:「不知璉二爺是即刻就要還是等一等?實不瞞您,庫里沒有那麼多,要從下面的分店裡調取,最快也得三天。」
「不急。」
掌柜的忙笑道:「那您是先付定銀還是我給您送到府上去再打總?」
賈璉笑眯眯的道:「我一分不給。」
王熙鳳側目,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心裡卻猜測他是手頭緊張的緣故。
掌柜的賠笑道:「您說笑了不是,誰不知道您是榮國府的公子,還缺這點銀子使不成?」
「缺不缺的另說。掌柜的打過葉子牌沒有?」
掌柜的依舊笑容滿面,沒有半分怠慢,「閑暇時常用做消遣,二爺有何指教?」
「我這裡有種新式的葉子牌,我把規矩玩法告訴你,你看能不能抵償了去可好?」
掌柜的頓了頓笑道:「二爺不妨說出來,回頭小人再跟我們東家商量,如何?」
「也好。」賈璉抬起右腿搭在自己的左腿上,從靴掖里抽出厚厚一沓紙來遞給掌柜的,「拿給你們東家瞧瞧,我在榮國府等著你們把這五套麻將牌送去。」
掌柜的恭敬接了後退一步,然後賠笑,讓跑堂的夥計續茶上點心。
王熙鳳歪頭湊近賈璉偷偷往他袖子里塞銀票,低聲道:「你弄什麼鬼?你若沒銀子我這裡有,拿去,別給我丟人現眼的。」
賈璉得了銀票也不還,只笑道:「你等著看,這些玉牌我一分不花也是我的。」
此時那掌柜的已拿著圖紙去了樓上,又過了兩刻鐘從樓上下來一位頭簪羊脂玉龍頭簪,身穿一襲硃紅色寶相花紋長衫的男子,只見他長了一雙狹長的鳳眼,鼻樑挺直,唇若塗丹,膚白貌美,體格風騷,若非他腰上纏著黃帶子,真箇比南風館頭牌還有風情,卻又天然擁有傲於眾人的貴氣。
王熙鳳登時就站了起來,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拿眼睛直瞪賈璉。
賈璉也急忙站起抱拳拱手道:「榮國府賈璉不知這珍寶閣是您開的,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水瀾晃晃手裡的麻將圖紙,笑道:「這麻將牌是你想出來的?」
賈璉笑道:「在下讀書不行,於俗務玩樂上倒有幾分天賦,因此從葉子牌上改進出了這麻將牌,若您看得上就拿去用,只當是璉二孝敬您的。」
水瀾打量著賈璉「嗯」了一聲,坦然拿了遞給站在後面的掌柜。
「我觀你相貌體格也是個不俗的人物,閑了不妨到我府上玩玩。我是個沒有上進心的,也只在玩樂上下功夫。」
「是。」賈璉笑應。
水瀾見賈璉不卑不亢的倒是笑了,「你去吧。」
賈璉再度拱手,拉著王熙鳳就走出了珍寶閣。
王熙鳳此時已嚇出了滿身冷汗,低聲問道:「他、他腰上纏的明黃宮絛你看見沒有?」
「看見了。」
「是哪位王爺你可認出來了?」
「總之是位王爺,回頭問問父親吧。」
王熙鳳又是歡喜又是惴惴,忙道:「咱們沒有得罪他吧,我瞧著這位爺倒是看得上你似的。」
賈璉把王熙鳳扶上馬車,隨後他也跳了上去,便對駕車的男僕道:「回清虛觀。」
「我和你說話呢!」
賈璉笑道:「你急什麼,是我的緣法怎麼都跑不掉,不是我的緣法上趕著巴結也無用。」
「我還不是為了你,你倒不咸不淡的。」王熙鳳薄嗔淺怒,因激動而顯得兩頰駝紅。
「知道你一心一意替我打算,但現在說什麼都還早,走一步看一步吧。」賈璉握了王熙鳳的手輕捏,轉而笑道:「打從你嫁進我們家也沒見你出過門,你在家時可有哪些閨中手帕交,又去過哪些地方遊玩?」
王熙鳳嘆息一般的「嗨!」了一聲,「我能有什麼手帕交,我最是不耐煩應付那些連說話都扭扭捏捏蚊子哼哼似的小姐們了,可別說出去玩了,不過是從我家到你家罷了。但凡我是個男的,我也天天出門逛去,今兒逛青樓明兒游勝景,我也開闊開闊眼界。可偏生我是個女的,這輩子也只能在宅子里打轉悠了。」
由王熙鳳便可推知這個時代的貴族女性的娛樂生活是匱乏的。
賈璉笑著輕拍王熙鳳的手,「往後我常常帶你出來可好?」
王熙鳳長嘆一口氣,「我的爺,您說的輕巧,我若天天跟你出來逛我在老太太太太們那裡成什麼人了,你心裡想著我我承你的情也就罷了。」
賈璉細細打量王熙鳳,笑道:「我看你嘴皮子有些干,平素都用什麼胭脂膏子?」
王熙鳳頗覺好笑,「怎麼,你也想學寶兄弟吃別人嘴上的胭脂不成?」
賈璉笑道:「寶兄弟那是胎裡帶出來的毛病我怎比得了。不過,我倒想到一門賺錢的生意,你那三間鋪子現如今都在做什麼用?」
王熙鳳道:「我又不會做生意,又不能似男人一般出門應酬,三間鋪子都租給人收租子呢,一個月也有一千多兩的進賬。」
「你若信我,等鋪子到期就別租給人了,咱們自己做生意。」
王熙鳳笑道:「你先說說你打算做哪一行生意,要是沒賺頭的我可不依。」
賈璉笑道:「這些日子我琢磨了許多東西,開鋪子是第一件要做的事兒,連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玉容閣,專門給女人開的鋪子。」
王熙鳳撇嘴斜眼,「我當你腦子裡有什麼好主意呢,原來還是滿腦子女人,你色/鬼投胎的不成?」
「二奶奶誤會我了,鋪子就算開起來也不是我管而是你管,你且聽我細說。」
隨後賈璉便把自己開美容院的初步設想細細告訴了王熙鳳。
他在現代時有一任女朋友就是美容師,他幫她開了個美容院,當時還特地托他那些權貴客戶弄了個歷朝歷代美容古方集,不巧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翻過一遍都記在了腦子裡。
「憑二奶奶你長袖善舞的本事,咱們的玉容閣定然會紅紅火火的開起來。」
王熙鳳本就是脂粉堆里的英雄,讓她掌管玉容閣那就是老鼠鑽進了米缸里,直把她歡喜的兩手緊握,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想著自己即將和那些達官顯貴家的夫人小姐們打交道,王熙鳳便笑道:「你這主意果然不錯。這一呢咱們玉容閣可以是一個消遣散心的好去處;這二呢,哪個女子不想自己漂漂亮亮的惹人愛。只是這銀子花費不小,我這裡只有壓箱底的三萬兩銀子不知夠不夠?」
「先用著,不夠再想辦法。」
賈璉卻想著,做美容院怎能少得了面膜,而面膜里最關鍵的東西是無紡布,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定然是弄不出無紡布的,在他的計劃里打算用蠶絲布代替。
在現代社會是有蠶絲面膜的,但卻是徒有其名,因為那些所謂的蠶絲面膜不過是較為輕薄的無紡布罷了。
到了古代,養蠶的多了,他要弄出真正的蠶絲面膜來。
「先擴建店面。你的鋪子帶不帶後院?」
王熙鳳忙道:「有的,我那三間鋪子是連在一起的,每個都有後院,就在鼓樓大街上。」
「如若能建成一個園林就更好了,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我記得二叔身邊有個叫山子野的清客,他就極擅長堆山鑿池,起樓豎閣,種竹栽花,回頭我就去把他找來。」
王熙鳳連連點頭,「回去后你先把美容方子抄給我,我讓人去香料鋪子置辦材料。」
頓了一下王熙鳳又道:「不行不行,我識不得幾個字,到時還得讓人念給我聽,那不就泄露了嗎,還是你去督辦此事。」
賈璉笑道:「不急,咱們慢慢來。你現在知道自己不讀書的壞處了吧,回去后就學起來吧。」
王熙鳳笑道:「可不是。早知我要做大掌柜,早年在閨中時就該苦讀了。」
賈璉大笑道:「現在讀書也不晚,正好和咱們芃姐兒做同窗。」
卻說夫妻二人回到清虛觀張道長已等候多時,不為別的,只為傳老太太的話讓回家去。
既是老太太都開口了,張道長也不得不從命趕客了。
賈璉欣然拜別,一家三口乘車迴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