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塵憶夢 少年事
?雨,一直在下。
街道被大雨洗刷的格外乾淨,傾盆的雨水似乎也能將人心底的罪惡掩藏起來。
我聞著雨中潮濕的空氣,混亂的心中竟得到了一絲平靜。
我叫龍奎,十六歲,今天是改變我命運的一天。
今天,我要殺人。
要去殺七個和我無冤無仇但罪該至死的人。
我提著一個木盒子,褲口袋裡放了一把彈簧刀,走在被雨水沖刷的街道上,尋找著第一個目標。
忽然,一陣女人的呻吟聲從街邊的一個房子中傳出。
我踱步到那房子附近,等了一會,一男一女開門而出。
「我家寶強後天才回來,喆哥,明天記得再來陪人家呀。」
「蓉妹放心,明天保證叫你再也忘不了我。」
「死鬼,快回去吧,不然嫂子該多心了。」
男人走遠,我來到衣衫不整的女人身前,死死的盯著她。
「哎呦,小帥哥,小眼往哪瞅呢,姐姐是不是很有料呀。」女人挺挺半露的胸脯:「看樣子,你還是個雛吧?要不要姐姐幫你破雛呀……呀,你個小色胚,你急什麼,嘻嘻嘻嘻……」
我一把把女人抱起,進屋扔到床上,脫光衣服便壓了上去。
事後,女人躺在我的胸膛,說我雖年紀小,但卻是她經歷過的男人中最猛的一個。
我問她有過幾個男人,她說記不清了,她連那些男人的長相都忘了,只記得他們那東西的尺寸,我是最大的一個。
我說,恐怕你和每個男人都這麼說吧。
她咯咯笑著讓我猜,爬上了我的身,要和我再做一次。
我隨了她的意,在她高潮時用彈簧刀剖出了她的心。
我將女人的心放入木盒子里。
這是我這輩子殺的第一個人,好色之人。
雨,還在下,雨天,宜殺人。
我繼續在雨中前行,鬼使神差的走進了一個酒館。
酒館不大,裡面有三個客人,一個胖子,兩個孩子。
胖子的餐桌上擺滿了食物,他在大吃特吃,他的腳邊有一條狗,他不時把只咬了一口的食物扔給狗吃。
另一張餐桌上的兩個孩子面前只有一碗素麵,年紀稍大的孩子讓著年紀小的,大孩子不時挑上一根,小孩子有些笨拙的用筷子往嘴裡送面。
我走到胖子身邊,對他說有這麼多食物與其給狗吃不如救濟一下旁邊桌的小兄弟倆。
「老子的食物老子愛給狗吃你管得著嗎?那兩個小東西想吃也行,給老子當狗老子就賞他們一口!告訴你,老子是沈將軍的傭兵,你小子要是想……啊!」
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過後,胖子的心已經被我剖了出來。
我一腳踢開胖子的狗,發現那一對小兄弟已經坐在胖子的餐桌上大吃了起來。
這年頭,孩子都不怕殺人了。
我將胖子的心放入木盒子里。
這是我這輩子殺的第二個人,暴食之人。
雨,還在下,雨天,宜殺人。
我繼續在雨中前行,遇見了一群正在分贓的強盜。
一萬金幣,大當家分得八千,二當家三當家各得五百,剩下的一千是嘍啰的。
「大當家,兄弟們和你出生入死才從將軍府搶來一點金幣,還要時刻擔心沈將軍的討伐,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你就分我們這點,有些說不過去吧。」一個嘍啰不滿的抱怨。
「對呀,我的屁股還被將軍府的惡狼咬了一口呢,大當家,這醫藥費你得給我吧。」
「你那算什麼,我的砍刀還在與將軍府傭兵的戰鬥中卷刃了呢,大當家,你得給點金幣讓我買把新的吧。」
一時怨聲載道,大當家手起刀落,殺了第一個抱怨的嘍啰。
強盜們安靜了。
「還有誰覺得老子分金幣分的不公道的,站出來。」
我站到大當家面前,他一驚,剛想說些什麼,他的心卻已被我剖了出來。
沒人注意我是何時來的,也沒人在乎我做了什麼。
這年頭的人已經麻木了。
二當家與三當家見大當家死了,便平分了金幣,各自領著一撥人分了家。
聽他們說要去浙州,那的軍閥勢力弱,他們要去闖出個名堂。
八年後他們真的在浙州闖出了名堂,他們一個叫項楚,一個叫劉漢。
我將大當家的心放入木盒子里。
這是我這輩子殺的第三個人,貪婪之人。
雨,還在下,雨天,宜殺人。
我繼續在雨中前行,看到一幫工人在冒雨蓋高樓。
我問他們怎麼不避雨歇歇,他們說蓋的高樓是沈將軍的,一刻也耽誤不得。
沒人知道沈將軍叫什麼,大家只知道沈將軍是渝城的城主,誰違抗他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條。
我見一個工人在角落裡避雨,就問他怎麼不和工友們一起幹活。
「這樓要蓋六層,瓜娃子的,三戰後老子還是頭一次見人要蓋這麼高的樓。沈將軍是財大氣粗,可這樓一層一層蓋著多費心力。」工人狡黠一笑:「還是老子聰明,出工不出力,到時候錢照拿,人也不受辛勞。對了兄弟,你是幹什麼的?」
我沖他冷冷一笑。
我是要你命的。
一小時后,工人的屍體被工友們發現。
我將工人的心放入木盒子里。
這是我這輩子殺的第四個人,懶惰之人。
雨,還在下,雨天,宜殺人。
我繼續在雨中前行,看見一些少年在踢球。
「兄弟,一起來玩吧。」
他們喚我一起玩耍。
我搖搖頭,面無表情的看他們踢球。
一個少年踢的很好,頻頻射門得分,小夥伴們都把他當作英雄崇拜。
如果三戰沒有發生,興許這個少年能當球星,我想。
「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一個生的人高馬大的少年突然給了踢球很好的少年一拳:「你以後再敢踢球老子殺了你!」
人高馬大的少年面有得色的離開球場,似乎剛才的一拳讓他找回了尊嚴。
我在他身後跟著。
走了一陣,他終於發現了我。
少年面露兇相的走了過來,但當他看到我掏出的彈簧刀時,竟嚇尿了。
他似乎也知道,我和他不同,不是紙老虎。
哀嚎驚飛了樹上的烏鴉。
少年躺在冰冷的地上,身體里流出的血水和地上的雨水匯成了一條小河。
我將少年的心放入木盒子里。
這是我這輩子殺的第五個人,嫉妒之人。
雨,還在下,雨天,宜殺人。
我繼續在雨中前行,見一男人抱著一個死去的女人在大雨里哭嚎。
男人周圍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屍首,我來到他身前,問,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那男人抬起頭,眼中只有憤怒:
「除了我妻子,其他人都是。」
他說自己是沈將軍的傭兵,因為和沈將軍的女僕相戀,便私奔逃出了將軍府,沒成想剛走幾步就遭到將軍府的追殺,他雖將追兵殺了個乾淨,但惡戰中他的妻子不幸遇難。
我問男人以後的打算,他說他要復仇,要沈將軍血債血償。
我接著問,如果我現在就要殺你呢。
「我若是把你殺了,我就繼續去找沈將軍報仇;我若是被你殺了,我就詛咒你將和我擁有同樣的命運。」男人說。
男人被我殺了,但我不在乎他的詛咒。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將男人的心放入木盒子里。
這是我這輩子殺的第六個人,憤怒之人。
雨,還在下,雨天,宜殺人。
我繼續在雨中前行,走著走著,走回了家。
父親似乎在家等我很久了。
三戰已經結束兩年。記得三戰時,渝城受到了核武器的攻擊,很多人都死了,母親也死了,我卻僥倖活了下來。活下來的我因為受到核輻射,基因變異成了變異人,外表雖然和普通人類沒有區別,可卻擁有了超能力,不論是速度,力量,還是肉體強度,我都比普通人類強的太多。三戰結束后一年,整個亞洲大陸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軍閥們崛起,他們瓜分了所有的土地,彼此之間征戰不休,我這種變異人自然也成了重要的戰略資源。
這時候,父親回來了。
父親三戰前是政府軍方的人,是從京城回來的。他回來后並不關心我在母親死後的這一年是如何活下來的,只是不斷的對我進行魔鬼訓練,訓練的內容只有一項,如何殺人。
他說現在這世道,不想被人殺,就要學會殺人。
我問他,你是要把我訓練成殺手嗎?
他說,不,我要你作傭兵,作最強的傭兵。
又過了一年,我已經習得了上百種殺人方法,他卻讓我只用一種去完成今天的實踐:
「你去殺七個你認為罪該至死的人,把他們的心剖出來放在這個盒子里。」
他遞給我一個木盒子,現在這個盒子里已經裝了六個罪人的心臟,還差一個。
「最後的心臟,是我的嗎?」
父親問我。
我點點頭,你的確該死,你明明可以帶我和母親去京城避難,現在母親死了,我也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父親哈哈大笑,拿出一把血紅色的大砍刀,這把刀似乎是他從京城帶回來的唯一一件東西:
「你覺得你殺的了我嗎?你若是殺了我,這七把刀就歸你。」
我一言不發,握緊彈簧刀向他沖了過去。
一番打鬥后,我勝了。
我將父親的心和彈簧刀放入木盒子里。
這是我這輩子殺的第七個人,傲慢之人。
我一把火燒了我的家,在一片荒地里把父親的屍體連同那個罪惡的盒子一併埋入了泥土中。
我看看手中血紅色的砍刀,七把刀?明明只有一把。
騙子。
這時陽光照在我的臉上。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