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黑暗儀式

蠻荒的危險在於未知。

不僅走南闖北的說書人這麼說，就連傳承和閱歷高人一等的游吟詩人也這麼說，蠻荒的危險在中央荒原，因為……未知。

能夠保留神秘的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閉塞，可閉塞也帶來了莫大的好處，就是傳承不會說斷就斷。

部落基本上都有巫，而巫的存在就是為了部落傳承的延續。當然像蠻牛部落這樣的二把刀巫師，還是不多見的。可就算是二把刀，巫對於哪些特殊的氣息有著近乎本能的警覺，比如現在，他在空氣中嗅到了血腥味。

可血腥味也有不一樣的。

新鮮的有點甜味，這不是舌頭嘗出來的，而是嗅覺的一種反映。

可巫卻發現周圍的氣息有種苦澀的味道，他本能的警覺起來，打量了火魔人的舉動，猶豫不決的開口道：「李頓，恐怕不太對勁。」

蒼鷹部落的首領土佐，故意隱藏實力，就已經很可疑。但更加讓人可疑的是周圍的氣氛，彷彿被禁錮了聲音似的，沒有野獸的吼聲，也沒有飛鳥的脆鳴，甚至連樹梢上的風聲都沒有。要知道蒼鷹部落的營地本來就建在了半山腰上，沒有風的時候本來就很少。

可這些都不是巫感覺到的，彷彿心臟在附和著遠處的呼喚跳動著，噗通，噗通。可耳朵里卻聽到任何聲音，這由不得他警覺。

「我想去看一看。」

提出這個問題過於任性，巫也知道時機很不對，可是他卻忍不住想要去現場勘探究竟。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召喚他？

李頓皺眉道：「可是我們和火魔人是在敵對陣營之中，說是死仇也不為過，他們會答應你靠近嗎？除非用戰陣衝擊一下？」

用戰陣衝擊，自然是最無奈的辦法。但也能達成巫的心愿。作為部落的巫師，巫不會無緣無故提出無理要求，甚至動不動就去送死。因為他的責任是傳承，是在首領出現意外的時候，領導部落得以延續。

巫應該很珍惜自己的生命，至少在培養出來下一任的巫之前是如此。

可蠻牛部落根本就沒有巫的繼承者，連修行巫術的部落成員都沒有選拔出來。要是巫在這個時候出現意外，那麼蠻牛部落將失去巫師的傳承，後果嚴重到很有可能因為沒有傳承不得不併入其他部落。

「叔叔，火魔人恨不得吃了我們。這時候用戰陣是能衝進去，可是沖入了營地之後呢？蒼鷹部落的營地好進，卻好不好出啊！」

雷虎張著嘴抱怨道：「也不知道格桑這小子去哪裡了，要是他在就能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頓和巫對視了一眼，都是微微思索的表情，如果格桑毫髮無損，那他肯定在附近，靠近蠻牛部落是他最好的選擇。就算是他將蒼鷹部落的族人都救了出來，可要想將這麼多人帶走，他一個人還做不到。只能求助於蠻牛部落的保護，才能將活著的蒼鷹族人安全地帶出去。

「恐怕他也出事了。」巫深擔憂道：「在烏頭將真相告訴他之後，我感覺到格桑的變化，他會盯著土佐，這個一直在欺騙蒼鷹部落的首領。這才是他的目標，而解救被抓的族人，就算火魔人人數不多，他也做不到。」

「你們說土佐動手了？」雷巨驚詫道。

李頓點頭道：「很有可能。」

土佐能夠憑藉一己之力就將看守營地的火魔人全部殺死，甚至連示警的機會都沒有。可見實力之強，就算是偷襲得手，可要避過營地所有的守衛也很難。可見土佐的實力已經不能等閑視之。

很快，他們就不用猜測了，因為火魔人竟然全部退出了營地。而且很狼狽，有些人甚至是被抬出來的。但是李頓也不敢肯定，被抬出的人是否是留在營地的守衛和傷兵？而炎龍的管家哆哆嗦嗦地朝著他們跑來。

「別誤會……」

舉著手，眼神躲閃不敢看人，彎下腰，卻還是一步一步地朝著李頓等人走來。李頓抬手阻止了想要動手生擒對方的戰士，開口道：「放下武器，讓他過來。」

管家走到了李頓的面前，眼神卻瞄著雷巨，身體篩糠似的抖動著。不得不說，管家的膽子不大，怕死的要命。可同時，也能看出炎龍說一不二的性格。

得得得——

一開始李頓也納悶，那麼來的聲音？很快他發現了聲音的來源，是炎龍的管家發抖牙齒碰撞的聲音。不覺有點好笑，但臉上還是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說出你的來意，外來者。」

「我家少爺……」管家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周圍，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心肝都戰慄著：「營地出現了一些問題，我們少爺想要請你們過去看一下。」

「請我們？有這麼好心？」雷巨還對炎龍偷襲他的舉動耿耿於懷，當然他也沒讓炎龍好受。

「說說什麼情況？」李頓倒是平靜很多，可正因為太平靜才讓人看不出深淺。

管家努力回憶了營地的景象，臉上浮現出驚恐，可更多的是迷糊，似乎已經將營地的所見所聞都遺忘了：「說不上來，總之很詭異，就像是有一個聲音在心底里呼喚，可周圍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突然他彷彿想起來了一些：「對了，所有人都死了，而且擺出了一個奇怪的造型。」

「都死了？」李頓吃驚道：「連蒼鷹部落的人也死了？」

「是的，都死了。」

巫緊跟著問：「你們核對過人數？」

「沒有，不過部落人和我們的人是分開的，都擺出很奇怪的造型。而且……」

「而且什麼？」

「他們的心臟都被挖走了。」管家說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太野蠻了。

管家心說，都是死人，核對起來有什麼意義？再說了，蒼鷹部落的人死就死了，對於火魔人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炎家的人可看不上這麼一點捕奴隊的收入，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巨石遺迹。

可是土佐說過，巨石遺迹每一個月只能開啟一次，而且是在月圓之夜。

正因為這樣，火魔人才在蒼鷹部落的營地里紮營了下來，等待月圓之夜的到來。

巫再也坐不住了，他決心去營地一探究竟，當然這讓戰士們很擔憂，可是巫很堅決，最後李頓要求和他一起去，才讓他勉強答應了下來。兩人向著營地走去，在半道上炎龍靠了上來，他甚至沒有帶護衛，以現實自己的誠意。

「不對勁，很不對勁。」巫還沒有到營地就嗅到了一種腐敗的氣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營地招收屠戮不過是很短的時間，加上他嗅到的味道可不是腐肉的味道，而是硫磺，是來自地獄的氣味。

炎龍緊張了起來，他們剛才進入營地之後就感覺很不舒服，實力強一些的好一點，可是大部分士兵的實力也就一般，只能說年輕力壯而已。在進入營地不就之後，就開始出現頭暈目眩的反應。就算如此，炎龍也決定將火魔人的死者找出來，火化之後將骨灰帶回去。可是士兵根本就無法靠近死者。他們甚至在走進死者附近之後就會出現幻覺，大喊大叫，揮動手臂和武器，彷彿受到了攻擊。

可是炎龍很清楚，周圍根本就沒有敵人。

當巫踏入營地之後，略帶渾濁的眼神一下子清澈起來，大叫道：「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頓緊張地拉著巫準備隨時撤離營地，他也感覺到了一股壓抑的氣息。就像是內心的負面情緒被放大了十倍，百倍。這鬼地方，他一分鐘都不想多呆。

炎龍不解道：「巫師先生，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巫喘息著，額頭冷汗連連：「我們不得不去巨石遺迹了，進去的人可能會死，但如果不進去，連自殺都不可能。」

「什麼？」

炎龍覺得很荒誕，什麼時候自己會連自殺都無法控制？刀子在脖子上一拉，不就升天了嗎？還有什麼辦不了的？

此時，炎龍對巫的評價很低，他大概想到了蒼鷹部落的那個巫師，同樣是神神叨叨的，脾氣還特別倔。當蒼鷹部落首領下令放下武器的那一刻，那個乾癟的不成樣子的巫師竟然跳入火塘里自殺了。

可巫根本就不搭理炎龍，他雙眼眺望著森林的位置，幽暗的如同墳墓一樣的陰影讓人心中難安：「黑暗儀式已經開始了，黑天神降臨，浩劫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