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神仙救命
一刻鐘之前,百川殿中燈火通明,一個身穿暗紅色龍袍的身影格外的忙碌。
桌子上的奏摺堆得像是山一樣高,其中有一半都是一些老臣上奏彈劾江采苓不應入住鳳儀宮的摺子。
蘇清城看得心煩,又翻到了一個摺子,上面還是同樣的話。
眉間擰成一個深深的川字,心煩意亂地將手中的奏摺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慶山在一旁看得清楚,在洛陽的時候,陛下也有一陣子如此心煩氣躁的日子。那時候只要請杜姑娘來保准好使,然而現在不同往日,慶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偌大的宮殿十分的安靜,燭火燃燒時嘶嘶的聲音格外明顯。
此時,一個太監慌慌張張地過來稟告,「陛,陛下,鳳儀宮走水了!」
蘇清城握著赤紅色毛筆的手一頓,桌面上頓時畫出了一道鮮紅的紅色墨跡,冷不丁一看宛如猩紅的鮮血,成股地流淌。
蘇清城立刻站起身子,急匆匆地朝著鳳儀宮的方向奔去。
「陛下,皇帝在宮中奔走不合規矩!請上車輦!」說話的是一個老臣,死死地擋在了門口,此人是由文武百官選出來監督新皇言行的人,為期三個月時間,教習新皇天子應該遵守的規矩。
蘇清城雙手緊握,他知道這些老傢伙向來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他沒有時間跟他耗在這裡。
不悅地應聲之後,蘇清城疾步坐上了車輦,沉聲吩咐道,「還不快走!」
多寶殿在夜晚顯得格外的璀璨耀眼,蘇清城卻無暇欣賞,尤其是看到了來自鳳儀宮方向猩紅如血的火光之後,整個人更是如熱鍋上的蒸籠,心肝脾肺全部都在叫囂著,沸騰著。
他痛恨江采苓騙了自己,然而他卻從來沒有想要傷害她半分。
他顧上不規矩了。
「停!」蘇清城低吼一聲,也不管那些老臣作何想法,疾步就朝著鳳儀宮飛奔而去。
一路上,遇見他的人皆驚慌地行禮,然而他卻無暇在乎。
在經過一個宮女打扮的女子身旁,他鼻翼間忽然嗅到了熟悉的幽蘭味道。
然而艷雲卻忽然冒了出來,神色焦急的稟告,「陛下,鳳儀宮失火嚴重,裡面的人……可能救不出來了。」
蘇清城身形一頓,沒有功夫去好奇那一抹熟悉的幽蘭味道由何而來,本欲停下的腳步再次加快起來。
他不知,他擔心的人正與他擦肩而過。
……
江采苓和未眠跪在了地上,將頭低得沉沉的,像是脖子上掛著沉重的枷鎖一般。
直等到那一抹暗紅色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江采苓才緩緩抬起脖頸,杏眸中含著複雜的情緒。
蘇清城對她的情感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感覺出來,她在少女的時候離開的母親,從來沒有人教她一個男子若是喜歡一個女子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的表現。
「艷雲這小妮子倒是出現及時。」未眠話語中雖然充滿調侃,但是從他已經出鞘的匕首上來看,若是蘇清城剛才真的停下來,等待蘇清城的或許就是一記凌厲的傷口。
江采苓將腦海中的混亂思緒全部都扔了出去,她現在沒有時間再去想其他的事情,趕緊趕到孟縣才是正事。
多虧了這場大火,江采苓和未眠兩個人很輕易地就離開了皇宮。
還有不到五天的時間了,二人一路上快馬加鞭終於在第五天的清晨達到了孟縣。
不同於南安城的繁華喧囂,孟縣的居民並不多,每家每戶都是鄰著河道生活,或許是天氣使然,女子大都皮膚水靈,男子也生得頗為文氣。
顧既明暫住的地方實在一片竹林當中,背靠群山,清澈的小溪水在門前流經,漫山遍野生長著爛漫的野草野花,呼吸間滿是清新靈秀的空氣,如同陶潛的桃花源一般悠閑自在。
江采苓剛剛下馬,青藍色的帘子就被人挑開,裡面露出了一張面露驚喜神情的娃娃臉。
九歌快步走到了江采苓面前,「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江采苓連夜的奔波,已經用了全部的力氣,喉嚨被灌了風之後像是破敗的風箱,發出嘶嘶的聲音,「九歌,阿夜怎麼樣了?」
九歌搖搖頭,「大人他已經昏迷數天了,一開始倒是還能清醒一兩個時辰,然而這幾日卻想沉沉地睡過去了一樣,怎樣的叫不醒。」
「混賬!」房間裡面傳出來一聲低吼,緊接著一個穿紅戴綠的、圓滾滾的老人家就氣鼓鼓地走了出來,「老子說了多少遍了,讓你們一個個別總沮喪個臉,無常大人最近在人間抓捕越獄的鬼魂,你們是想讓裡面那小子也被抓過去是吧!」
一張口就是牛鬼蛇神,一定就那個巫醫了。
江采苓趕緊跪拜在老人家的面前,聲音誠懇地說道,「大仙,雪龍參我已經找到了,還請大仙一定要救活顧大人。」
「什麼大仙的,我是正經的巫醫,不是那些算命瞎子!再說什麼叫救活,那個傢伙陽壽還未盡呢……」
老頭似乎很不開心,不耐煩地低頭,目光聚集到江采苓的身上的時候,綠豆似的小眼睛忽然一亮,「嘖嘖,你就是裡頭那小子拼了命也要救活的人吧!你倆還真有意思,當年那小子也是又下跪又磕頭的求我讓你再世為人,現在倒是掉了個個兒,有趣有趣!」
未眠從懷中拿出了雪龍參,舉到了巫醫面前,那雙綠豆眼變得更加炯炯有神起來,圓滾滾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讓人看到只覺得是一個成了精的菊花。
菊花大仙用他那雙圓圓的手如若珍寶地捧著雪龍參,嘴裡面念念有詞,「乖乖,這千年的寶貝竟然真被你找到了,小老兒有生之年能見此等寶物也是不白活這麼大歲數。」
隨後,菊花大仙美滋滋地抱著雪龍參走進了房間,江采苓抬腳也跟著邁了進去。
房間中裝點得十分古樸,竹木搭建而成的房中沒有一點附庸風雅的物件,除了草藥,就是隨處可見的黃色靈符。
再往裡走,只見到了青色紗帳中,平躺著一個虛弱的男子,霽風朗月的眉眼緊緊地閉著,像是忍受著什麼苦難一樣,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著。
「他現在會感到很痛苦嗎?」
巫醫搖搖頭,「按照之前以壽抵壽的情況來看,減壽的人到後期身體的機能快速退化,痛感是一定會有的。耳朵卻是人唯一關不上的五官,我們說的話他都能清晰地聽到,這小子這幾天都躺屍,八成是聽到了你的聲音了才有了反應。」
江采苓心中一軟,坐在床前的小墩子上,輕輕地握上那雙乾淨修長的手指,不同之前的溫熱乾燥,手心傳來了如同數九嚴寒冰雪的寒冷,縱使靠近都會覺得寒氣逼人。
巫醫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張紙符,右手打了一個指響,拇指和食指交叉的地方就出現了一小撮火焰。
在江采苓驚訝的目光中,巫醫將紙符燒得粉碎,將灰褐色的渣子全都倒進了清水中。
巫醫一回頭,瞪著江采苓,「愣著做什麼,快將雪龍參搗碎成泥狀!」
「哦哦。」江采苓忙不迭地將雪龍參剁碎之後放入了小木桶當中,用搗棒耐心有力地將雪龍參搗成泥狀。
在這期間,巫醫似乎又做了一些常人看來匪夷所思的事情,等一切準備就緒,太陽已經升到了天空的最中央。
「天時地利人和。」巫醫滿意地說道,然後轉身見到一屋子的男男女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們先都出去,別打擾我施法,等到晚上這小子就能醒了!」
等待的時光總是漫長的。
九歌端來了一些清淡的飯菜,「未眠說姑娘你最近趕路都沒有吃好飯,等大人醒來定然不願意看到您如此糟踐自己身子。」
江采苓著實一點胃口都沒有,不過九歌的話在理。江采苓這才想起來,自從離開南安之後,這一路上風塵僕僕,她現在的樣子一定狼狽至極。
九歌似乎看出了江采苓的心思,笑著說道,「姑娘可要洗漱沐浴?屬下一會兒就備好熱水送到你房間里去。」
……
夜色濃重,無風無月。
整個院子中只有一盞八角燈微弱地照耀著,所有人都聚在顧既明的房間門口等待著結果。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只見巫醫一臉凝重,口中低聲喃喃著「不可能,這不可能。」
江采苓心猛然一揪,忙問道,「如何?」
巫醫還是一臉懷疑地搖著頭,也不搭理江采苓的問話。
心,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就能從口裡吐出來似的。
提著裙擺,江采苓衝進了房間中,青色的紗帳中如玉的男子端坐在床上,後背挺得筆直猶如房間後面青翠的竹柏。
「阿夜!」心沉回了原位,江采苓眼圈微微泛紅,拉著顧既明的手問道,「你現在身子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顧既明渾身緊繃著,眸色不復之前的清冷,面色染上一層薄薄的彩霞,纖長的睫毛顯得眼睛毛嘟嘟的,分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