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 110 章

110.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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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安定下來,祁燁派人接回了太后和楊玖姌,太后的車駕從城門口經過,看到了高高懸挂於城門樓上的廢太子的首級,撩著車簾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眼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車駕進了城,便被人攔了下來,沉錦下了馬走上前,對馬車內行禮,「末將見過太後娘娘。」

太后掀了車窗上的帘子,對他輕笑,「沉錦啊,你怎麼在這裡?」

「聽聞太后回京,末將特地前來迎接。」

馬車內坐著的人兒聽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雙手緊緊攥在了一起。

「是嗎?」太后調侃的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你也見到哀家了,便回吧。」

沉錦怔了一下,乾笑兩聲,「那不如末將護送太后回宮?」

「不用,不用。」太后擺擺手,「哀家有這麼多人陪著呢,不用你,你有事兒便去忙吧。」

沉錦想說什麼又說不出,最後訕訕的退後兩步,「那末將恭送太後娘娘。」

太後放下車簾,看著馬車內一臉羞意的楊玖姌,拍拍她的手,「這傻小子是為你而來呢。」

楊玖姌有些臉紅,忍不住透過車簾的縫隙偷偷看了一眼外面的人,以解相思之苦。

沉錦眼看著馬車再一次走了起來,懊惱的拍拍頭。

「將軍,為何不直接同太后說您是來接夫人的?」跟在他身邊的副將開口問道。

「胡說什麼呢,本將軍是來見太后的,何時要見將軍夫人了?」沉錦瞪他一眼,「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是將軍的副將,我不跟著您跟著誰?」

「少跟著我偷懶,去去去,那麼多軍務不去處理,跟著本將軍做什麼?」沉錦揮蒼蠅一般把人趕跑了。

正待沉錦打算翻身上馬去往宮裡時,便見太后的車駕再一次停了下來,車轅上出現了一個窈窕的身影。

沉錦幾步走上前,站在車轅上的女子也側眸,兩人四目相對。

街上熙熙攘攘,人影如織,卻都彷彿泡影一般,他們之間只看得到對方,那是跨越了多年回到往昔的思念。

楊玖姌抬手撫了撫髮絲,掩飾自己的羞意,侍衛在馬車下放了小凳,沉錦伸手,「慢些。」

楊玖姌頓了一下,才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大手裡,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不待她在小凳上站穩,便一個用力往前一拽,楊玖姌不察,整個人撲在了他的懷裡。

沉錦眉目不動,扶著她的腰讓她站穩,在她耳邊輕道,「小心一些。」

楊玖姌分不清他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無法說什麼,只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自己整了整有些亂了的衣衫。

太后撩起車簾,臉上是溫和的笑容,「麻煩將軍替哀家送玖姌回家,將軍可願替哀家跑這一趟?」

沉錦眉眼中帶著不盡的笑意,躬身行禮,「這是臣的職責。」

太后的車駕離去后,沉錦轉身看向楊玖姌,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那灼熱的眼神似是要把她看進心裡去。

這麼多年,楊玖姌從來沒有在乎過自己的臉上的這道傷痕,可是此時此刻,她心儀仰慕的男子這般看著她,便讓她生了些自卑之意,想要偏頭躲開他的眼神,但心裡的那份自傲又不許她這般看輕自己,一時之間面紅如霞。

沉錦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別開眼睛,往前一步走到她身邊,與她並排,「這裡離相府並不遠,不若我與你一同走回去可好?」

楊玖姌點點頭,兩人邁開步子不疾不徐的往相府走去。

一路上,兩人並沒有說多少話,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事情,但言語之間卻帶著不盡的熟悉感。

直到快要到相府之時,沉錦終於忍不住開口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先前的信你可有收到?」他臨走之前將將軍府的腰牌給了她,要她修葺房屋。

沉錦的話一說出口,楊玖姌便知道他想問什麼,只是她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好點點頭,「嗯。」

她說了這一句便沒有再言語,她如此聰慧,自然知道他話中隱晦之意,既然她不想說,他便不問好了。

相府近在眼前,楊玖姌停下步子,「將軍送到這裡便好,我自己進去。」

沉錦揚眉,他與她可是皇帝陛下親下聖旨賜的婚,只要他想,明日大婚也可,這到了岳家,竟然被自己的媳婦兒拒之門外,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為何我不可進去?」沉錦往她身前走了一步。

突然而來的壓迫感讓楊玖姌忍不住後退一步,身體抵在了石獅子上。

楊玖姌眼神有些慌亂,卻也沒有隱瞞,「你應該知道我爹對你有些偏見,我怕你入了府被我爹為難。」

原來是為他著想,沉錦眸中染上一抹笑意,抬手碰了碰她的鬢髮,「那是不是以後都不見了?你嫁給我以後難不成不回娘家了?」

楊玖姌垂著眸沒有說話,只緊緊纏在一起的雙手泄露了她的心事。

沉錦本想著以禮相待,徐徐圖之,只是此時看著她這般嬌俏的模樣,終於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天色尚早,不若你同我回將軍府坐坐,我再送你回來,可好?」

楊玖姌掙了一下,沒有掙脫他的手,便也由著他去了,小聲道,「我許久未見爹娘,怕他們擔憂。」

「那好,我同你一同進去...」

沉錦話音未落,便聽到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緊接著,楊相從府內衝出來,抓住兩人交握的手甩了開來,氣的鬍子都抖了,「你,你,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然在大街上如此有傷風化...簡直是,簡直是,是...」

楊相簡直了半天,指著沉錦,氣的說不出話來。

這些日子他與沉錦一同共事,見他雖是武人,但也不是胸無點墨,反而比許多文人墨客更加有才華,他心中那些不滿也漸漸消散,未曾想到這廝竟然是個登徒浪子子,大庭廣眾之下就敢拉拉扯扯,真是丟盡了他相府的臉面。

「楊大人,我與玖姌是未婚夫婦,發乎情止乎禮,並非你想象的那般...」

「我想象的那般?我想象的哪般了?」楊相吹鬍子瞪眼,「你自己不知檢點,還有臉說我?」

「跟為父進府。」楊相扯住楊玖姌的胳膊,「成親之前,不許再見他...」

眼見著楊玖姌被楊相拉進府中,那相府的大門毫不留情的在他面前關上,沉錦摸摸鼻尖,早晚不還是他的人,你關了她這幾日又有何用?

*

太后回宮,帝后在宮門前迎接,眼看著太后的車駕漸漸近前,祁燁與江阮躬身行了一禮,「恭迎母后回宮。」

太后看著那與她走時並無兩樣的宮門,心中不免感慨,其實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祁燁與江阮一左一右陪著太后往雲泉宮行去,太后思慮良久,終於開口,「祁兒啊,把城牆上廢太子的首級摘了吧。」

祁燁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為何?」

江阮扶著太后的胳膊,感覺太后握著她的手更加緊了些,「我知你心中的怨與恨,為娘心裡同樣也怨也恨,甚至比你的還要重過許多,可是,你可有想過,你現在是皇帝了,坐上這個皇位以前你可以有私心,可以是為了報仇,是為了母后,為了天瑞,為了你義父,為了那些因為你慘死的無辜人。」

太后長長嘆了一口氣才又道,「可是當你真的處在這個位置上時,你便不可以再有任何的私心,你的心中要懷有萬民,懷有天下,你要做一個仁慈的皇帝,做一個讓萬民敬仰的皇帝,而不是一個注重殺戮,心思過重的皇帝,母后這些話,你可明白?」

江阮偏頭看了一眼祁燁,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摩挲著拇指上的碧玉扳指,背脊挺直的緩緩走著,面上看不出表情變化。

「你皇兄在世時,經常說德治仁政,說什麼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為君之道,母后並不懂,可是母后相信你會懂。」濟州軍十萬大軍,祁燁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給過他們,這般殺心,似是有些過了。

「這廢太子與前皇后是有千般過錯,當母後身在冷宮之中,想到你皇兄慘死之狀時,恨不得飲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在你登基后,母后卻又改變了主意,因為母后想到了更陰毒的辦法,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讓活著的人受盡折磨,所以母后想著要讓前皇后夜也感受一下兒子慘死,眾叛親離的感覺,然後在恐懼與後悔中過完自己的下半輩子。」

「可是,現在母后不這麼想了,若我們真的這般做了,咱們與他們還有何不同?」太后看著祁燁,眼中帶著些濕光。

「兒啊...」太后停下步子,握住祁燁的手,「我們可以為了自己去爭取,卻不能在這個過程中迷失了自己,把自己變成以往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是不是?」

祁燁沉默了半晌,撩袍跪倒在地,頭重重的磕在石板上,「是兒子狹隘了,謝母后開導。」

將太後送回雲泉宮后,祁燁與江阮攜手在園花園中走著,祁燁一直沉默不語,但是江阮覺得今日的他似是有些不一樣了。

以往的他總讓人感覺身上背負了許多無形的重擔,可是現在他身上的擔子似乎有所消退。

「阿阮,我一直在害怕,害怕皇兄,義父,兄嫂怪我。」祁燁偏頭看向江阮,摸摸她的頭,「我怕他們怪我對敵人不夠兇狠,不能替他們報仇。」

「人的命只有一次,可他們尚未享受完這繁華塵世,便如此倉促離場,而想到他們的離去都是因為我,我便痛苦的無法自拔,後來我便把這種痛苦轉移到了旁人身上,只要他們越痛苦,我的心便能有片刻的紓解,以為這樣,義父他們便能原諒我。」

江阮握住他的手,心中湧起陣陣疼惜,還有歉意,她雖知他心有鬱結,卻從不知竟如此這般之深。

「母后一番話,倒讓我豁然開朗了。」祁燁微微側身抱住她,抵在她的耳邊,「阿阮,我不能把自己活成我最討厭的模樣,義父仁慈,兄嫂豁達,皇兄睿智,他們會希望我做一個仁君的,對嗎?」

江阮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懷裡,輕聲呢喃,「是,先生身邊有如此多的良將益友,定是能做一代明君的。」

是夜,廢太子的首級從城樓上摘下,而這一夜,太后前往前皇后被幽禁的宮殿待了一個時辰,沒有人知道那一夜,太后與前皇后談論了什麼,只有少數人知道太后臨走之前,賜了白綾。

翌日,定國公呈上江瀚海等人謀反叛國的罪證,祁燁下旨查封魯國公府,魯國公府一眾男子全部處死,而本應充為官妓的女眷,祁燁將之改為流放,廢除了官妓制度。

興盛一時的魯國公府徹底沒落,唯一逃脫的也就只有魯國公府前幾個月剛剛嫁人的兩位小姐了,而身為前太子妃的江靜嫻,帶著五個月的身孕跳井而亡。

因著這些事情,江靜柳病了幾日,方有些好轉,便進宮來向江阮請安。

不過幾日,江靜柳瘦了一圈,以前有些圓乎乎的小臉看起來尖了不少,臉色也有些發白,不似往日那般活潑。

江阮端了一碗冰鎮蓮子湯遞給她,「有些事情你要看開,莫要憂心掛慮,明白嗎?」江靜柳與她不同,她畢竟是魯國公府的小姐,江瀚海對她雖說不上好,但也不差,在她心裡那裡是她的家,江瀚海是她的父親,被砍頭的那些人是她的叔伯,被流放的那些人是她的姐妹,他們與她雖說不上親近,但是如此大的事情卻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江靜柳抿了抿唇,輕聲道,「阿姐的身世,舟逸都告訴我了...」江靜柳聲音有些哽咽,「我只是有些難過,我與阿姐竟然連一絲關係都沒有...」她只是不諳世事,卻並非傻子。

她爹把阿姐偷走了這麼多年,而到今日,阿姐為了救她,把她嫁給了舟逸,而定國公夫婦卻毫無怨言,對她像對親生女兒一般好,她的心裡充滿了愧疚,更覺無法面對定國公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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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婦皇后受寵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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