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釜底抽薪之策

凡是夜風微醉。華燈初卜！時，沿途的樂坊、酒肆十竹經訂火通明，人頭攢動，憐是營業的黃金時間。

高樓矮院里，各式宮燈高懸。璀璨奪目，街頭裡巷之中到處充斥著絲竹、鼓樂之聲。裝飾豪華的馬車，神采飛揚的駿馬，雍容華貴的貴婦，大腹便便的商賈，身穿或便裝或官服的官員，嬉笑輕狂的士子，匯成一股股人流向各自的目的地彙集。大唐帝都那紙醉金迷的夜生活已經緩緩拉開帷幕。

麥仲肥與席君買二人出了英國公府，一路並騾緩行，不時撥動馬頭，躲避路上的行人。

「兄弟，不是哥哥說你。秋仁傑此人確是有才之人，你為什麼只給他一個執筆郎的微末職司？汴州判官官銜雖然不高，卻是有品級的。如今你讓他任東台執筆郎這個不入流的小吏，依我看他明日未必會去東台席君買很是不理解這位到處找人才的兄弟為什麼見到這樣一個人才反而不予重用，終於忍不住埋怨道。

「我想懷英明天應該會去東台見我。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如你我當初那樣，能夠安於平淡，勇於任事的人才。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因為官階之事不去東台，那這樣的人不用也罷麥仲肥看著前面一名醉醺醺擁故而過的綠袍官員淡淡說道。

「初我們是身不由己既然你這麼肯定，就當我沒說吧。府里的人已經來接了，兄弟！為兄先走一步。」

對面遠處人流里行來七八匹馬，為首騎士手中提著一個燈籠。上面是大大的，「席府。兩字。正是席府的管家慕容安旭帶著幾個家人前來迎接家主歸府。

「嘿嘿！恐怕是嫂夫人在家又等急了麥仲肥不懷好意地說道。

「呵止是你嫂子？弟妹恐怕也如此吧？」席君買指著從另一條路上正轉過來的一夥騎士笑道。

「哈此，彼此！，小麥仲肥大笑起來，與席君買拱手道別，迎著那伙騎士走去。

來的那伙騎士正是麥府的大管家黑強與麥仲肥府上的家將。手裡也是提著一個寫著「麥府」字樣的燈籠。

來到近前。黑強於馬上抱拳欠身笑著道」主人！主母命我等前來迎接

麥仲肥點點頭，笑著對自己的家將們說道「辛苦你們了。走吧！我們回家！」眾騎士調轉馬頭簇擁著麥仲肥一路緩行而去。

次日早朝散后，麥仲肥直接進了宮城。請見高宗李治。

李治在宮城東門不遠的太極殿上召見麥仲肥。

麥仲肥施禮后，將戶部營田司的奏報呈上。李治看過後。眉頭也擰成了個疙瘩。

如今長安以及周邊的人口越來越多，關中的土地已經開始顯現出難以負擔如此龐大的人口基數的趨勢，揚州等地的稻米已經開始占長安供給的半數。沿著大運河北上，揚州等地漕運也只能運送到洛陽，再經洛陽中轉由陸路運送到長安，洛陽的重建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才不得不進行。這些事情戶部尚書王玄策早就給李治奏報過，鑒於帝都供給正在由北向南傾斜，對於江南的開發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緊要關頭。

李治看完奏報的表現和麥仲肥當初看完一樣」「啪。一聲把奏摺摔在書案上，站起身背著手，在地上來回走了好幾圈后狠狠地說道「聯的仁慈也是有限度的，如此不識抬舉，真以為聯不會殺人？王玄策在做什麼呢？」

「玄策此時還在揚州協調此事。陛下，光殺恐怕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麥仲肥出言提醒。

「哦。你是不是已經有了好主意？說給聯聽聽。」李治停下來，滿眼期待地問道。

「回陛下，臣與右相來濟已經設計出一個解決方案，正想向陛下回報。

「說來讓聯並聽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還是換個地方吧！」

看著麥仲肥謹慎的態度。李治點頭道」和聯去寧心殿

李治擺駕帶著麥仲肥出了宮城太極殿，來到皇城的寧心殿，命令內衛把守並道「不經聯許可，任何人不得擅闖此殿五丈之內。」

進了寧心殿，命內侍上了茶。揮退了所有內侍宮女后這才問道「說吧，你們是如何打算的？」

麥仲肥把自己與來濟商量的計策和盤托出。李治越聽心裡越感不安。等麥仲肥說完后，一臉憂色的李治劈頭問道，「如此一來，民爆很難避免。再被有心人利用。東南糜爛更難以避免。一旦東南糜爛，京師物資如何維繫？你這計策實在令聯失望。小

「陛下，這計策表面上來看，十分兇險。但陛下先聽臣給陛下剖析其中厲害后，陛下再做定論

「你說！」

「陛下，江南如今這樣的結果是怎麼來的？根子在於當地世家鼓動愚民對抗移民與官府政令使然。既然他們能發動民眾對抗朝廷政令，我們更有這個能力。」

「此話怎講？」

「陛下，開發江南勢必要對那裡的真實田畝數重新丈量估算，這就觸動了他們的根本利益。更兼朝廷多年以來對那裡很不上心，良田汰土皆被他們佔有，卻又千方百計隱瞞少報，達到偷逃賦稅的目的。我朝租庸調製度在那裡根本就是擺設。再加上當地官府的無作為，很多寬；假品報成窄鄉，田十大量被他們巧取豪本而尖門隨著大，甘憂列來，朝廷當初答應的永業田與露田無法真正分發下去，當地民眾不明情由，怕移民會來分他們的田土，故對移民抱有敵意，這正被世家所利用，從而鼓動民眾對抗移民對抗朝廷政令。」

李治一邊思考一邊點頭，接著又問道「那你說的我們更有這個能力是怎麼回事？」

「陛下，他們利用民眾對抗朝廷政令，由此一旦發生民爆，民爆的矛頭會直指朝廷，這樣我們不得不派兵絞殺，他們中的別有用心之人又會利用這樣的結果更有口實鼓動民眾與朝廷對立，進而達到自己的目的。正如秦時的陳勝、吳廣和漢時的赤眉、綠林一樣。民眾被利用而不自知，尚以為是為自己謀利，卻不知只是被人當槍使而已。即使如本朝開國時的蒲國公李密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陳勝、吳廣，赤眉、綠林的結果都是一樣。前者被六國舊貴族取代，陳勝自己也被暗殺。後者被光武帝劉秀豪奪利用，成為奪取天下的工具。瓦崗軍前期領袖翟讓同樣是草民起家卻被李密竊取了指揮權，自己也死在李密手裡。麥仲肥之所以敢在李治面前提起李密，是因為當初的蒲國公李密現在已經定性為反臣。「原來如此。仲肥，那我們該如何應對？」李治有些醒悟地說道。

「他們能夠利用民眾我們也一樣能夠。這就是臣此策之中多派能言善辯之人前去的原因。令他們深入民間，講解我朝租庸調製度為何在那裡無法實施，為什麼明明是寬鄉卻被上報成窄鄉，多出的田土落到了哪裡這些原因，之後挑動民眾與世家的對立情緒，這樣一來，即使發生民爆，矛頭針對的也是世家豪強。之後調關中軍隊打著平民爆的旗號，對那裡罪大惡極的世家豪強進行清洗，強行進行土地再分配。這樣一來，普通民眾得了實惠，世家豪強也被孤立出來。只要發動不了民眾，即使他們有膽發動些許叛亂，也可迅速彌平。

不過此計關鍵一點就是保密而且絕不能用當地府兵來做此事。」

在江南如此大動作，是麥仲肥仔細分析后得出的結果。目前朝中雖有江南系官員，但他們卻不佔主流，多是些人微言輕的部署小官。真正上層高官幾乎都是關中、山東、河北等地之人。在江南動如此大陣仗對於他們來說，基本是事不關己，麥仲肥的阻力也就相應的少了很多。如果朝中江南系官員佔主流的話，麥仲肥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李治點頭，突然一笑道「聽你這麼一分析，聯心裡到是明白了不少事情。當初的漠南、漠北諸多部落，不亞於江南的氏族門閥，你能在其間遊刃有餘，最後將他們一體掌控，是不是就用的這條計策？」

麥仲肥也不否認，點頭道「是，陛下所言雖不中，宜不遠矣。臣把這計策稱之為釜底抽薪。民眾既是那釜底之薪。

《孟子》云：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其實概括起來就一句話：得民心者」方可使社稷安泰。」

還好，麥仲肥及時剎住了車，下一句說出來，可就有觸雷的危險。得民心者得天下，你麥仲肥很得漠南、漠北的民心，是不是也有問鼎天下的心思呢？麥仲肥可堅決不能讓李治有這樣的疑心產生。

李治聽完，很是欽佩地看著麥仲肥道「仲肥，聯發現，你當初為聯老師之時，可是有很大的藏私之嫌。諸多道理為什麼當初不與聯提及？」

「當初？當初誰知道你們幾個誰會是皇帝？萬一那時候歷史變樣了，結果如何那太難預料了。」麥仲肥心裡暗想，嘴上卻道「陛下，你這可就不厚道了，當時臣也並不明白這些道理，這都是一邊做事，一邊思考才得出的結論。」

李治一笑後點頭道「既然御心裡已經有了腹稿，就照你與來濟設計的去做吧，需要聯做什麼，提前與聯打招呼，只要是關於江南開發的事情，聯有求必應。聯只要一個成功的結果。」

「臣領旨！」麥仲肥起身行禮后，猶豫了一下又道「啟奏陛下，臣還有一事，請陛下恩准。」

「何紅」

「臣想讓道宗郡王前往江南坐鎮。」

李治想了想后道「准！但此事還是以你為主，如果出了事，聯還是要找你問責。」

麥仲肥暗暗白了李治一眼，這小子是真長大了，連自己設計的退身步都被他看出來了。」臣領旨！」

麥仲肥還真是高估李治了。李治可不知道麥仲肥想要給自己預留退身步，他想的是如果把此事交給李道宗去辦會不會出問題，在他心裡認為還是麥仲肥親自去操辦比較靠譜，結果這樣一來，無意中卻把麥仲肥的後路給堵住了。麥仲肥只能象與來濟當時所說那樣「不成功，便成仁」這一條路可行。

「陛下！臣還有一事請陛下恩准。」

「你今天似乎很多事情要聯恩准啊？說吧！」本打算起身的李治只得又老實地坐回椅子上。

「陛下！臣想將鎮北軍指揮權交由陛下親掌。」，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