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城
蒼林古道，夜間的風霜還未散去，月落日出，一早最冷的時刻。
山間的畜鳥魚蟲藏得正深，四周一片的寂繆，便是這常常行人的蒼林古道也是靜的可怕。
肩挑三隻野雞，手提四隻兔子，看著一旁扛著一隻肥鹿的李虎，裂開了嘴笑個不停的小豹子，劉易臉上也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飛雲槍法，一個月的功夫便讓他臂力從四十斤增到了一百斤，武道修鍊有成，山間獵殺了如此多的寶貝，到了石城怎麼說也能換取三十兩雪花銀。
有了錢，打造三把上好的槍頭，一人一把，也不辜負江雲前輩留給他們的飛雲槍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好的槍頭，配合飛雲槍法，這山間的野獸還不任他們獵殺，肉食充足，他們正長力氣的時候，以後說不得也能練出個一鼎之力，參加朝廷的競選混個將軍噹噹。
說實在的，劉易對於隋朝滅了南陳，實在沒有什麼的仇恨可言。五代十國以來，不是你滅了我便是我滅了你。國家滅了，不過換個皇帝而已，和他又有半文錢的關係，他不還的做他的庶子，老老實實，戰戰兢兢的混日子。
只是可恨的是楊素老兒，破了城之後將他老子給殺了，俗話說的好，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老子就是老子，儘管對他也不怎樣，但也是養了他十二年，血緣恩情還是不能忘的。
他劉易儘管以前是個膽小鬼，鑽過五個哥哥的狗洞，挨過大娘們的鞭子，吃過狗都不吃發餿了的剩飯，也被罰在冰窖里過夜，凍的個半死，餓暈過幾次，委屈的大哭大罵過幾場。
可那都過去了，他還能記恨他老子不成，還能見了殺父仇人，不想著報仇。
一個月武道修鍊，學了三招二十四式的槍法，皮肉筋骨算的上一次蛻變。
三人黑山大戰猛虎，石洞戳瞎黑熊，荒草地里殺的魔狼，跑斷了腿。
修鍊的時光也算是豐富多彩，一番的磨練，對著寒冷的北風，也少了以前的懼怕，一片麻布裹在身上，遮遮羞。
這九月早上冷冷的風霜，撒在了身上反倒是有幾分舒服。
十里的路程，還沒活動開筋骨，石城已經到了眼前。
守城的四個士兵，裹著厚厚棉衣，腰間一把鋼刀，手中一把長槍。
南陳滅了，嶺南的洗夫人都歸降了朝廷，隋朝一統天下，威懾海內，天下太平，他們也懶得披那厚厚鐵甲，大冬天折騰的自己累得慌。
三人走到城門口，四個兵士正打著哈欠，一副沒睡夠的樣子。
「奶奶的，老子昨晚又被那狗日王猛，贏去了一兩銀子，老崔你說小狗日的怎麼好運氣全讓他佔了去。」
「我呸，你個慫貨，昨天你老婆都快病死了，兒子那麼大冷天跪地上，頭都磕破了的求你，就想要一百個錢抓點葯，救他娘的命，可你愣是不給，你心腸咋這麼硬。苦了你那十歲的孩子在外面跪了一夜，要不是人家王猛發現的早，你那兒子早凍死了。」
「白眼狼你就作孽吧!以後有你好果子吃。好運氣讓人家佔了，那是人家心善積的，你還好意思在這說，我都替你臉紅。」
「崔老鬼，大家半斤八兩，你好意思說我，上個月和你怎麼活下來的，還不是你二兒子給你擋的箭......」
三人來的太不是時候，守城的四個兵士，兩個吵得正凶，剩下的兩個一副看熱鬧的嘴臉，根本沒有放三人進城的意思。
「好好好！白眼狼你行，算我崔老鬼看錯了你。」一頭白髮的崔老鬼有些生氣的說道，大家同生共死過一會，以前也相處不錯，他好心好意的想要勸勸這白眼狼，沒想到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還往自己的傷口上灑鹽。
這石城的軍營里誰不知道自二兒子是自己的心頭病，二兒子太傻，替自己這個老不死的送了命，自己都快五十了，還能活多久。
可憐那二兒子太傻太孝順，也怪他人老了，沒有力氣，手上的動作太慢，沒來及推開兒子。
可憐那孩子還沒有娶妻，嘗嘗這人間的滋味，就撇下我這挨雷劈的老頭子去了。
「進城三文，出城一文，日落前關閉城門，沒有城主府的印信，私自留在城裡過夜，杖二十。要出城，你們可得趁早。」崔老鬼淡淡瞥了三人一眼，也不知怎麼看著三人發了善心多說了許多話「三人九文，攜帶貨物加收四文，總共十三文，交錢吧！」
柳暗花明又一村，不用久等，劉易當即從袖口取出錢袋，掏出十三文錢，交到了崔老崔的手裡。
錢袋裡也就一百文錢，前天他下山用野豬肉和山下的村民換得。
山村貧窮，農民手裡也就一些糧食，錢財根本沒有多少，一整頭野豬，錢財也就換到了這一百文，糧食倒是換到了兩大袋，至於他們需要的食鹽，調料，農民都缺的緊，更不用說給他們了。
「叫什麼名字，哪裡人，什麼關係，進城所謂何事。」這時一個中年兵士從崔老鬼身後走了出來，沉聲問道，左手一個粗紙本子，右手一隻毛筆。
「劉易，李虎，徐天」
小豹子的大名叫作徐天，至於小豹子這個小名的由來，說起來就和李虎有關了。一年前李虎在荒草堆里救了徐天，當時的徐天一臉蠟黃什麼都吃不下去，也就水能將就著喝下去幾口，可這病人光喝水又有什麼用。
不病死也得餓死，當時的李虎為這事也是急昏了頭，不知犯了什麼迷糊，竟然將徐天抱到了一個剛生產完的母豹子窩裡。
趁著母豹子剛生產完的虛弱，硬是控制住母豹子，讓徐天喝了一頓豹子奶。
俗話說的好一回生二回熟，這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也就容易多了，也不知母豹子怕了李虎，還是母性大發，就這樣任由徐天喝了一個月的豹子奶。
愣是什麼葯也沒吃，病就好了，身體也養了個壯實，從鬼門關，完完整整撿了一條命回來。
「柳庄人，同村兄弟，進城販賣獵物。」
三人說著，中年兵士則是將毛筆放進嘴裡舔濕，快速的記了下來。
「你們走吧！」幾筆寫完，中年男子又在三人身上瞧了瞧，發現都是些半大孩子，也沒有為難，放三人進城。
一月時間，石城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各色的店鋪也都擺滿了商品，街道兩旁各色的小吃，路上肩挑手提的貨郎走走喊喊。
戰爭彷彿從未在這座城池出發，如果不是城牆之上，刀劈斧砍的痕迹，劉易都要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
熟門熟路的走進「一笑樓」，還不待他們說話，掌柜的眼尖先瞅到了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內間說話。
「這是你們打的，想買多少價錢。」一進內間掌柜的便是單刀直入說道，
「三十兩銀子。」劉易說道
以前家裡也是常買些野物，作為一個庶子，他也常跟著僕人搬這些東西，聽周圍的人說起這些野物值多少錢，如何大補。
對於鹿肉的價格心中有個估算，不至於被人哄騙。
「二十兩，你們的鹿昨天獵得吧，過夜的鹿肉也就這個價了。」掌柜的摸著李虎背上的鹿，淡淡的說道，一副吃定自己的樣子。
看著肥胖的臉上一臉的姦猾，也不知臉上的肥油颳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劉易真想扭頭就走，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裡終歸能拿到些錢。要是賣給世家大族，拿不拿的到錢還兩說呢。
「好！」劉易憨笑著說道，學著大山裡未見過世面的百姓。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在這個世俗他都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螻蟻而已，又有什麼資格任性的發脾氣呢。
「三隻野雞，四隻兔子算你一兩銀子，下次有什麼好東西就往這裡送，少不了你的銀子。」掌柜的看著劉易手裡野雞兔子，笑著說道，左手掂了掂手裡的碎銀子「數數，出了門可別說我何大腦袋少了你銀子。」
「哪裡，哪裡，一笑樓這麼大的買賣還能騙我一個孩子。」劉易憨憨說道「那掌柜的我們先走了。」
「一個好的槍頭五兩銀子，三個槍頭十五兩銀子，配上三個上好的槍桿十八兩銀子。」
「買一斤鹽，一斤胡椒，花了一兩銀子，還剩二兩的錢，你們想吃點什麼。」
必備的東西買齊，看著手頭的二兩銀子，劉易笑著看向兩人。
「燒餅，好久沒吃那玩意，聞著氣味，還真有點饞人。」李虎望著遠處的燒餅攤，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說道
「我要三個燒餅，一早上沒吃東西我早都餓了」小豹子扯著劉易的衣服說道，
蒲扇大小的燒餅，金黃酥脆，吃在嘴裡嚼勁十足。吃了一個月肉湯，換換口味，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邊吃邊走，不知不覺三人便走到城門口，只是此時的城門口擁擠了許多，其中隱隱還傳出了哭喊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