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立夏
幺靈身後,為首的幾個大蠱女,忍冬,秋紋,阿離都在。
只有立夏不見了。
看來想故技重施,去地下室拿血嬰蠱了。
鳳凰山最近也真可憐,沒了兩尊鎮山大蠱,只能靠這種猥瑣打法,伺機放血嬰蠱出來。
不過一想,不對啊。
就算沒了鎮山大蠱,鳳凰山傳承千年的蠱術也不是開玩笑的。怎麼能隨便被一幫村民給制住?
那除了幾個大蠱女之外的其他女弟子,都已經倒在地上。
身上無一例外,全都中了花甲蠱。
那花甲裡面的肉紅紅的,和血一樣。
我一看,明白了。
除了血池裡的水煉製出來的蠱,還有什麼蠱能和鳳凰山的蠱抗衡呢。
上次畫中仙用的,不也是血池水嗎。
黑衣蠱女也說了,花甲蠱還沒到最後催化的一步。現在鳳凰女們身上的蠱,肉都呈血紅色,就是催化好了的蠱了。
而那大蠱司手上托的青銅罐子,裡面一定裝了血池水。
不禁眉頭一皺:書上記載血池水百年一遇,而且很難找到。因為它不僅會移動位置,還有銅蛇鐵狗不計其數。
人很難得到它,所以叫傳說。
現在來湘西,我都見過三四回了。
感情在這個地界兒,血池水跟青菜蘿蔔一樣好找啊?
「怎麼樣?」
大蠱司旁邊的一個蠱民揮了一下手上的鋤頭:「你們這群鳳凰女,見識到我們苗民的厲害了吧?不要以為天下蠱術都在你們鳳凰山。我們家大蠱司這飲血蠱,只要大蠱司一催動,立刻能把你們吸水一樣吸,一顆水滴都不會剩下。」
說完,看了大蠱司一眼。
大蠱司點點頭,蠱民立刻從中了蠱的鳳凰女中抓出來一個,一把擲在青磚地上。
那個鳳凰女身上中了花甲蠱,已經沒什麼力氣。
這一摔下去,骨頭碎裂的嘎嘣聲都能聽見
大蠱司取下肩膀上的金蟬,吹了一下。
金蟬發出奇怪的聲音,鳳凰女身上的花甲蠱卻都動了。一個個張開血盤小口,一口口將那個鳳凰女吃個乾乾淨淨。
整個過程,不過眨眼之間的事。
地上除了青磚,連那個鳳凰女的衣服渣子都沒有。
「你到底什麼人?」
忍冬說話了:「我鳳凰山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幫這群蠱民一起害我們?」
「哼!」
大蠱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是替天行道,你們長年欺壓十八層下的蠱民,讓他們身種吞心蠱,痛不欲生。」
「我若晚來幾年,十八層怕真要名副其實,被你們搞成十八層地獄了。」
蠱民們一聽,都表示同意。
他們世世代代,受夠了鳳凰女們的欺壓。
「對!」
其中一個帶頭的蠱民說:「你們鳳凰女就是嫉妒我們跟你一樣,會用蠱術。怕我們的蠱術將來高過你們,所以才對我們下蠱,還我們痛不欲生!」
「哪有痛不欲生!」
小蠱女幺靈一聽,說:「我們雖然對你們下吞心蠱,但並沒有讓你們的吞心蠱發作啊!只有你們在做壞事,拿你們的蠱害人的時候,吞心蠱才會發作。你說你們痛不欲生,那一定做了不少壞事了!」
「你!」
蠱民一下被幺靈說中,心虛不已。
這一年多以來,為了幫大蠱司找屍體。村子里確實害了不少人的姓名,都是外來遊客,以及讓蠱女們去外面勾搭回來的。
每次吞心蠱發作的時候,他們都想:只要大蠱司把飲血蠱煉成了,殺了山上那群鳳凰女。他們就能永遠解脫了。
「被我說中了吧?」
幺靈一見,對著蠱民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你這小丫頭牙尖嘴利,就先拿你開刀!」
蠱民說著,就要去抓幺靈。
誰知剛一伸出手,就被忍冬擋住,寬大的袖袍遮了過去。
再伸出來時,那蠱民的手已經爛掉了,只剩下一截白森森的骨頭,上面還有沒啃乾淨的紅肉絲兒。
「啊啊啊!」
那蠱民一見,嚇壞了。
手已經這樣了,但完全感覺不到痛,連忙跪在大蠱司面前:「大蠱司,您快救救我,救救我!」
「慌什麼,又不會死!」
忍冬氣定神閑:「不過以後,當半個楊過而已。」
「不要再廢話了!」
大蠱司把那個蠱民攔到一邊:「你們祖奶奶在什麼地方,叫出來見我。今天既然到這地步了,我不怕告訴你們,我跟你們祖奶奶,那是私人恩怨!你們若肯交出立夏的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們鳳凰山。」
「大蠱司!」
蠱民們一聽,激動了。
怎麼可以放過鳳凰山呢,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不斬草除根。以後他們十八層下面可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大蠱司卻一擺手,蠱民們立刻噤聲了。
「這大蠱司的年紀,看樣子才二十多。」
我一見,對沅蘭說:「怎麼對著和您一樣年紀的祖奶奶,一口一個立夏的叫,還說什麼私人恩怨?書上說過,蠱術駐顏,只對女人有用啊。難道男人也能通過蠱術駐顏?」
沅蘭搖搖頭:「並沒有,但我看那大蠱司的眉目,倒像一位故人。」
「故人?」
我問:「莫不是,又是你和畫中仙那樣的?山上哪位大蠱女思凡下界,和男人生了孩子。然後又是立夏發現了,舉報了他們。現在他們的孩子回來報仇了?」
沅蘭點點頭。
我去!
這鳳凰山還真如畫中仙所說,越禁制什麼,就越犯什麼。
越想壓抑慾望,慾望便越瘋長。
但即使鳳凰山沒這個禁制,好比多年以前,栽在男人手上的鳳凰女們仍層出不窮。
或許,鳳凰山天生和男人犯沖,要被男人所限制吧。
「你沒有發現,跟在立夏身邊的大蠱女中,少了一個叫迎春的?」
沅蘭仍盯著蠱祠,嘴上卻說:「那個大蠱司,一定就是迎春的兒子。否則,他不會知道用血池水來煉蠱。這是我們鳳凰山大蠱女們才知道的秘密和方法!」
我一聽,問:「迎春也會用血池水煉蠱,我還以為只有您會。」
「但凡大蠱女都會。」
沅蘭說:「不過她們沒有我煉的好而已,方法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可惜,山上的兩尊鎮山大蠱走丟了。」
「蠱神也不在位,否則,這麼些草包,怎麼能憑著一個血池水煉出的蠱,就制服了鳳凰山上下。」
沅蘭感嘆。
我一聽,問:「怎麼,蠱神不是在傳說中存在的嘛,還真有?還有還有,金蠶蠱和陰蛇蠱不是無形的嗎?怎麼會走丟?」
「你有所不知,」
沅蘭說:「蠱神雖在傳說中,但鳳凰山真的有蠱神存在。但凡大蠱女,都有溝通蠱神的能力,不過或深或淺而已。」
「和蠱神溝通越深的大蠱女,天賦就越高。」
「金蠶蠱和陰蛇蠱,都寄宿在蠱神的蠱體中,也就是祠堂里的那棵蠱樹。蠱樹枝繁葉茂,則蠱神一定存在,蠱樹枯萎,則蠱神離去。」
我一聽,順著沅蘭老太太的手看過去。
大蠱女們站的地方,後面果然有一顆大樹,和祠堂一樣高,兩人合抱那麼粗。
原本已經生出很多枝節,若有葉子一定有一定巨大的樹冠。
可惜現在光禿禿的,只有幾隻寒鴉站在上面。
「蠱神離開,蠱樹就會枯死。」
沅蘭說:「在這之前,鳳凰山上千年的歷史里,無論春夏秋冬,蠱樹連葉子都不曾落過。現在蠱神一走,兩尊鎮山大蠱自然跟著走了。」
「原來如此。」
我又問:「您說您能溝通蠱神,那您現在還能溝通蠱神嗎?」
沅蘭目光淡漠:「當然不能了,我已經被趕出鳳凰山好多年了。想我年輕的時候,不僅能溝通蠱神,我還見過他呢。」
「啊?」
我一聽,忙問:「那,傳說中的蠱神,長什麼樣子啊?男的女的,是不是山上的蠱女一樣,擁有長生不老的絕美容顏?」
「並沒有,」
沅蘭說:「那時候我還小,隱約記得。我跑到蠱樹下去玩兒,遇上一個小男孩兒,生的唇紅齒白的,十分好看。」
「我連忙把他藏起來,說鳳凰山是見不得男子。若被師父抓住,一定扔進落洞進獻洞神了。他說不怕,他是蠱神。後來就鑽到蠱樹裡面不見了,師父還說我幻覺呢。」
「小孩兒?」
我一聽,問:「那他長什麼樣子?」
「具體記不清了。」
沅蘭回憶了一下:「我只記得他皮膚很白,面容十分稚嫩。十二三歲的樣子,還非跟我說他十五歲了。呵呵。」
沅蘭回憶起來,語調里都是輕笑,看來跟蠱神相處的那麼一小段時間,還是異常美好的。
但我一聽,這話咋這麼耳熟啊。
忙問:「沅蘭奶奶,那您的意思,只要蠱神回到蠱樹,金蠶和陰蛇蠱也會跟著回來,鳳凰山就有救了?」
沅蘭點點頭:「但上哪兒找蠱神去?不好,他們開始下手了!」
我一看,大蠱女們,包括忍冬和秋紋全倒在地上,身上已經被花甲蠱侵佔了,連嘴邊都長了花甲,話都不能開口說。
大蠱司一見,正要吹響那隻金蟬。
一道紅光擦著他的耳朵就過去了。
血嬰蠱!
本來血嬰蠱直擊大蠱司的後腦勺,若他沒有躲開。一定一擊即中,血嬰蠱會把他的腦髓吸干。
但他竟如此本事,能察覺血嬰蠱出現,還躲了過去。
血嬰蠱出來,立夏也該出來了。
果然,蠱祠門口那一抹窈窕而立的身姿,不是鳳凰山的祖奶奶,還有誰!
「立夏!」
大蠱司和沅蘭同時出口。
大蠱司一見,眉頭微蹙:「你就是新任祖奶奶,那個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