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陽光如練
七日後,夜裡,月色蒼涼,朽木白哉坐在案前,幾日前的那場襲擊以禁術士的撤退而告終,但也似乎看出,他們的目的,並非襲擊尸魂界靜靈庭,而是朽木嵐。也因此,朽木家多了一隊在外巡視的分隊。
鬼崎兄妹向山本總隊長和諸位隊長說明,這一行人利用禁術已吸取到十三番隊各位隊長的斬魄刀能力,如有再戰,請即刻始解迎戰不可小覷。
屋內靜悄悄的,唯黃燈一盞作伴,本以為早就習慣,卻覺得這幾日過得出奇的慢,彷彿朝夕都被拉長,讓他時常會疑惑看向窗外的天。細想下,與她共處一室,她時而起興提墨,時而撫琴清心,也曾閑話家常,他雖不一一回應,卻不覺得聒噪。
反而現在無人打攪,他竟覺寒夜煩悶,不自覺看向這個貪睡的人。在她身邊坐下,慶幸她的毫髮無損,險些失去,此時看著她覺得彌足珍貴。也許,是不食不語久了些,她看起來清瘦了。
風擾軒窗,他俯身抬手在觸及她側臉前停頓住,終於醒悟,星如雨,月與燈依舊,原來只是不見了她明眸歡笑的夜,便會如此清寂。
晨曦的光照在她平靜的臉上,眼角泛起瑩瑩淚光,然後一道熱烈的淚痕滑過。要醒了嗎?白哉眉間一緊,用食指輕輕拭去殘落的淚瓣,她幾時變得多愁善感?見她眼帘微顫,他起身坐回案邊。
果不其然,朽木嵐慢慢睜開了言,也許是夢中的啜泣,讓她喉嚨乾涸,輕咳著緩緩起身坐起。白哉已遞來一杯溫水,她接過本想言謝,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飲下半杯,她溫潤的聲音,謝謝。隨即,她想要單腳站起,卻一下子跪了下去,「啊……」
白哉一手接過水杯,另一隻手扶住要跪倒的她,「別亂動!」他語氣溫怒,先將水杯放到角桌上,「你知道你自己躺了多久?」
感覺到身體發僵,雖不至提不起力氣,卻不大聽使喚,她側頭看看已是天明,「難道不是一夜?」
「是七天七夜。」看她自己也驚訝地一張小嘴微張,雙眼澄澈映著他的身影,不知她能反省幾分,白哉暗暗嘆息,懸著的心終於沉靜,「以後,不要這麼魯莽了,很危險的,你隨時可能回不來,也隨時可能被攻擊。」
知曉他向來寡言,會如此費唇舌,「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她不解地問。
該由他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嗎?然而思及她被人擄走的那幕,按在她肩上的手不禁略施了力道將她帶入懷中,讓她靠在他肩上,「幸好……這次你沒事……」
她倚在他的肩,聽他低語這幾個字,豁然間,一室陽光流現,就好像,整顆太陽突然跳出了地平線……
朽木嵐吃過早餐,她醒來的消息已經通傳到了山本總隊長。鬼崎兄妹和露琪亞匆匆趕過來,將日前那一戰的經過告知了朽木嵐。
她這才知道,鬼崎休因救他負傷,「傷勢好了嗎?」
「早好了,倒是你,就不能事先知會我們?若不是露琪亞,你現在早被土匪綁去當壓寨夫人了。」看出她滿含愧意看向他的傷口,鬼崎休刻意說得詼諧。
露琪亞卻趕忙否認,自己其實並沒有幫上忙,「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陷入危機,我不該請求你……而且,當天,若不是你的護身符,我怕也……」
「露琪亞,你雖說了請求,幫不幫是我決定的,所以你不必在意。這件事,是我欠考慮。」總以為,他們不會如此明目張胆,人數如此之多卻不是來斬草除根,她咬了咬下唇,難道說他們的目的是修羅刀?
鬼崎澈耐著性子看她想到了什麼,「是想到誰了嗎?那人似乎認識我和哥哥,可我們不記得見過什麼禁術士……」
朽木嵐的雙眼鎖在鬼崎澈身上,「他可是墨綠色瞳孔?」
「他上半張臉遮著面具,看不清。」鬼崎澈見她如此緊張,趕忙追問:「怎麼了?」
朽木嵐緊攥著雙手藏在袖中,微笑著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沒什麼,呀~這一覺睡得還真是走運呢。」她用袖子捂在嘴上,咳咳,「躺了幾天,倒嬌弱了,山本總隊長那兒,我今兒怕是去不了了,三位幫我轉達,他們就算會各位隊長的始解,威力卻不盡相同,而且他們的能力是有時限的。」
鬼崎休深睇她一眼,又看了看門口的朽木白哉,她什麼時候能戒了這表裡不一的老毛病呢?拉起妹妹鬼崎澈,「好吧,那我們這就去。」
鬼崎澈雖然還想刨根問底,見鬼崎休眼神示意她不要深究用力拉她一把,便只好作罷,「那你休息,我們改日再來。」
露琪亞見狀也跟著站了起來,三人一同走出房去,準備向山本總隊長彙報。
等他們的靈壓走遠,朽木嵐才從袖間鬆手,指甲已經深陷入掌心,斑駁著血痕,是他!一定是他!那夜,烽火里,那雙墨綠的瞳孔似鬼魅,牢牢刻在她心裡的眼神,縈繞在她百年的噩夢深淵。
像是被抽幹了氣力,她癱坐在地上,虧欠他們的終究要還,而虧欠她的,她亦會討回來!
她深鎖著秀眉,直到一隻手被人執起,她抬眼看他時,白哉已將她手掌的傷口細看了一遍,對上她尚未褪盡疑慮的雙眼,這雙好看的杏目雕鏤著孤忍,他用拇指抹去她眉間的細痕,「不要總是苛待自己,這個習慣不好。」
她縮回手,心事似被看穿,若知道真相,白哉還會如此待她嗎?她不敢抱有希冀,「換顏術你是知道的,所以那個緋真不是真的,你不必動搖,我很確定……」
「我知道,露琪亞告訴我了。」雖然是同樣的面孔,同樣的說話語氣,但他當時只覺得那是對緋真的褻瀆和不敬,並非感情上的動搖。
畫虎畫皮難畫骨,儘管同一張臉,只是形似,神卻不復緋真,不足以動搖朽木白哉心神,她點了點頭,「那就好。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忘記的。」
她是指讓緋真重新回到他身邊嗎?白哉低眸沉默了下,已經不必了,可他若說了,她還會留在這裡嗎?看向她真摯的臉,他只緩緩道:「……不急……」
不急?朽木嵐合計了下,也對,現在這般情勢,那個白色面具男人顯然是沖著白哉而來,似乎還對緋真不懷好意,若是現在,屬實不是個合適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