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此為防盜章陳蘭芝急道:「憑啥呀,之前個個都生四個五個的,怎麼到我頭上就不行了,我還沒有閨女呢!」
方衛華也附和著說:「就是,生得少到時候分的田地也少,不能吃這個虧!我家總共就那幾十塊錢,罰就罰唄,他們還敢拆房扒糧不成?」
李桂花問:「要躲多久?」
陳蘭芝拿出十塊錢哄著嫂子,「不久不久,我生了就走。衛華明等會兒就回去,過了年還要分田地呢,他得了空會送點肉過來,知道你家錢袋子緊張。」
李桂花苦著臉,十塊錢確實能買一些年貨,肉也不必賒了。可陳蘭芝還要兩個月才生,家裡要怎麼藏個大活人啊,還一藏就是兩個多月。
陳蘭芝是陳貴的親妹,當哥嫂的怎麼也得幫一把,她也不好拒絕。
大半夜的,他們忙著整理裡屋,在三個閨女的房裡拉上一道厚簾,把家裡的長凳和舊木板拼成一張床,讓陳蘭芝睡下,方衛華連夜走了。
李桂花囑咐兩個兒子千萬別把小姑躲家裡的事說出去,誰說漏嘴就餓誰三天。
兩個兒子最怕的就是挨餓,那種滋味實在不好受。李桂花這麼一嚇唬,他們哪敢往外說半個字。
李桂花知道三個閨女懂事,囑咐一聲就大可放心。
第二天上午,雪停了,出了太陽,母女四人忙著把被子抱出來曬,李貴則帶著兩個兒子掃屋前雪。
一家子都忙活著,陳蘭芝躲帘子后的小床上也煩悶,就去廚房燒熱水喝。
正忙著呢,陳貴抬頭間不經意見不遠處走來兩個人,饒家父子!
陳貴趕緊推了小兒子小東一把,小聲說:「快叫你姑躲帘子後面去。」
小東跑進了屋,紅梅見饒家父子來了瞬間青了臉,轉身把被子交給妹妹也進屋了。
饒家父子越走越近,陳貴扛著鏟雪的鍬走上前攔住了。
「你們上我家幹啥,我不歡迎,趕緊走吧。」
饒家爹賠笑,「親家公,孩子做了錯事你該打他教訓他,不好不管的。」
陳貴橫著臉,「誰是你親家,你兒子做出那事,你還想我認你當親家,你腦子被門擠了吧?」
他兒子饒兵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爹,是我錯了,不該被那寡婦勾、引,我該打,該打!」
「呸!我才懶得打你這個臭不要臉的,趕緊給老子滾!」
饒家爹見陳貴在氣頭上,把兒子往後拉,他自個兒上前一步,掏出煙和火柴要給陳貴點上,
陳貴胳膊一擋,表示自己有骨氣,不要!
「親家公,你是長輩,有氣就對我兒子發沒事,想罵就罵想打就打,他肯定受教,可不好賭氣不認這門親的,都訂下來兩年了,你這樣氣著自己不划算。」
陳貴哼道:「我還真不是賭氣!不要說訂婚兩年,就是訂了十年八年,你兒子做出那種事,這門親也是該黃就黃!」
「親家公,你可千萬別說這話,我們把彩禮錢都帶來了,之前說是兩百塊,我們父子倆商量著再加上一百。你讓饒兵過去見見紅梅,讓他給紅梅認錯道歉。」
陳貴聽到彩禮錢兩百漲到三百了頗吃驚,饒家哪來的那麼多錢?靠掙工分全家累死累活也得要個大半年的。
但他覺得自己絕不是能被一百塊收買的軟蛋,冷著臉說:「你兒子品行不行,靠多給些彩禮認個錯道個歉就行?我家紅梅要是嫁過去,往後還不知道要受什麼氣呢。算了吧,你們回吧,以後就當誰也不認得誰!」
饒家爹犯難,紅著眼睛,兒子好不容易訂了門親事,要是黃了,又頂著偷人的爛名聲,以後想娶就難了,他可不想兒子打一輩子光棍。
這時饒兵臉色有些不好看,上前對陳貴說:「爹,我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不該得您原諒,但您要為紅梅著想啊,她與我定婚兩年,咱們整個鄉鎮的人都知道的。她這情況想再說個好人家不容易,找個賴的那還不如跟著我,我這輩子都會對她好的,我發誓!」
「得了吧,別把對付女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你虧著心發誓,還真不怕天打雷劈呀?」陳貴說完懶得再理會饒家父子,扛鍬回家。
剛才他們的對話李桂花都一一聽進耳朵里,她見陳貴都進家門了饒家父子還不走,就氣哼哼地走過去。
「饒兵,我家紅梅不必你操心,哪怕當一輩子老姑娘,她也不會嫁你的!」
饒兵氣不過,對著陳家大門大喊:「紅梅,你出來吱個聲,這兩年我對你咋樣你心裡清楚不?逢年過節的,我都記得給你買頭繩買襪子,一年三節我跟我爹都忙著把禮往這兒送,我對你是真心的,你就不能原諒一回,不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嗎?」
這麼一鬧,好些鄰居都出來看熱鬧。
沒想到紅梅還真出來了。
李桂花和陳貴擔心女兒心軟會原諒饒兵,令他們驚訝的是,紅梅徑直朝饒兵走去,揚手給了饒兵一個耳光,然後面無表情地說:「誰家的狗在這兒吠,還不快滾!」
饒兵捂著臉瞪著眼,簡直不敢相信紅梅竟然這麼狠。
他爹也覺得沒臉了,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紅梅這樣不把他兒子當人,求著娶回去也過不成日子。
他嘆了口氣,扯了扯兒子的袖子,「走吧走吧。」
饒兵一直瞪著大眼,眼都瞪紅了,紅梅沒正眼瞧他一下,而是給了他一個背影。
饒兵跟著他爹走了,鄰居們小聲議論一陣也就散了。
*
過大年的前一天,饒家竟然托媒人來陳家。
李桂花和陳貴還以為饒家托媒人來是為了說和,看來他們夫妻倆是想多了,因為媒人是為饒家要回以前送給陳家的訂婚禮和一年三節禮!
李桂花氣得臉色憋紅,叫陳貴好好算一算那些禮值多少錢。
陳貴錘桌,「怎麼算,都訂兩年了,誰記得清每次送的啥禮?」
媒人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饒家都記著賬呢,每一筆都在,總共五十三塊五毛六分錢,你們仔細看看是否有誤。」
媒人把紙遞給李桂花,李桂花沒讀過書,看不懂,又遞給了陳貴。
陳貴一字一字地念,李桂花再仔細回憶,兩人來來回回對上三遍,確定無誤。
可他們家哪有五十三塊多錢?妹妹給的十塊錢都買年貨了,花得只剩八毛錢。
當時定親饒家給的三十塊都用在陳貴他爹的喪事上了,另外二十多塊錢就是兩年來送的一些糖啊面啊肉啊之類的,都吃進肚子里去了。
如果說這個禮不退,似乎顯得陳家佔便宜。人家會說,你不嫁女,收的禮又不退,不佔理啊!
陳貴和李桂花都說不出不退還的話,可手裡又沒錢,咋辦?
媒人出了一個主意,或許這是饒家出的主意,只不過讓媒人傳個話而已,那就是寫欠條,一年內還清!
陳貴捋起袖子,「他媽的,寫就寫!小東,給我拿紙筆來。」
兒子小東小跑著過來,拿張算術紙和鉛筆。
陳貴嚷著,「換支水筆!」
小東站那兒不動,「咱家沒有水筆。」
媒人又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信紙和一支藍色水筆,好傢夥,連印泥都帶來了!
陳貴冷笑一聲,這饒家果然想得周到。
紅梅真沒想到蘇醒還會畫這麼搞笑的人兒,雖然畫得丑了點,但很形象,一看就是畫的他們倆。
紅梅實在忍不住,看一遍笑一遍。
這時秀梅和臘梅洗漱完來屋裡睡覺,紅梅趕緊把東西收東西。臘梅眼尖瞧見了,「大姐,你藏啥呀,肯定又是姐夫給你送小禮物了是不是?」
「就你知道的多。」紅梅說完就把木盒子鎖進了新打的嫁箱里。
秀梅邊脫衣服邊瞅了瞅紅梅的臉,搖頭道:「嘖嘖嘖,不就是搞個對象嘛,在自己妹妹面前也臉紅成這樣,至於這麼害羞嗎?」
紅梅在想,她才不是害羞呢,她是剛才笑多了把臉笑紅了。
日子過著過著就到收晚稻的時候了。因為收晚稻不著急,蘇醒來干一天活,李桂花就叫他回去干自家的,她不想被人說她總是支使女婿來幹活。
晚稻曬好后,家家戶戶拉著大板車去交公糧。
交完公糧后,大家又都算算家裡剩的糧能吃多久,如果有多的就拉去賣。
陳貴和李桂花合計著從現在起到明年收早稻時一家人要吃多少糧食,兩人合計了幾回,覺得能賣五百斤稻穀。如果稻穀賣上兩毛錢一斤的價,能賣一百塊錢。
夫妻倆猶豫著賣還是不賣,他們擔心來年老天爺不作美,鬧個洪災或旱災啥的,一家子沒飯吃可咋辦。
他們倆沒打定主意,卻見不少人買回了自行車,都是用賣糧的錢和之前賣花生的錢湊起來買的。
這下陳貴和李桂花有些眼紅了,也想買自行車。
紅梅的嫁妝準備得差不多了,用上了蘇家送的兩百彩禮錢,賣花生后還添了八十多塊錢。
家裡攢了一百一十多塊錢,如果賣糧得一百塊錢,買自行車就足夠了,還能留四十多塊錢過年買年貨和來年買肥料。
陳貴和李桂花想得夜裡都睡不好覺,陳貴說:「桂花,去年自行車要一百八,聽說現在一百七就能買到,要不……咱們也賣糧吧。咱日子不能比別人過得差呀,有些人家電視機都買上了,咱家買自行車算啥。要是來年鬧災挨餓,餓的也不只咱一家,你說是不是?」
李桂花咬咬牙,說:「就是這個理呀,賣糧,明天就去!」
三天後,陳貴就在路上學起了自行車,紅梅三姐妹在旁邊扶著,小軍和小東跟在後面跑,李桂花坐在路邊看。
陳貴每摔一回,一家子都笑得不行,可樂呵了。
*
轉眼到了年底,紅梅就要出嫁了。
玉珍的婚期比紅梅還要早一個星期,眼見著再過幾天玉珍就要出嫁,她家人竟然找不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