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要賺錢

艾爾莎睡了一個好覺。

她醒來的時候，小松鼠已經在她枕邊好一頓蹦躂，毛茸茸的尾巴幾次劃過她的臉頰。艾爾莎用食指戳了戳這個小淘氣，慢悠悠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巴基不在山洞，可能去再中心一點的小河那了。

艾爾莎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掀開帘子走出去。小松鼠跟在她的腳邊，帘子打開之後飛快地竄出去沒了身影。艾爾莎倒不擔心這機靈的小朋友，而是用還有些朦朧的眼睛去找那個人。

山洞一旁存水的桶全都裝滿，穿著黑色背心黑色短褲的男人正坐在洞口不遠處的草地上。他膝蓋間夾著一塊兒被削平木刺的木頭，右手握著匕首不知道在上面刻著什麼。

看到艾爾莎出來，他側頭對艾爾莎說了早安。

巴基的身體恢復得很快。第二天開始他就能行動自如，到現在，五天過去了，他身上大部分的傷口都消失了痕迹，只留下一些深深淺淺的傷疤，只不過他的記憶始終是空白。對此艾爾莎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忘掉所有事情，可總繞不過被她控制著的那條金屬胳膊。不過在看到那雙專註地望著她的澄澈綠眸時，艾爾莎就把那一丁點的愧疚拋到了腦後。

她實在是太開心，因為他在；也實在太貪心，希望他一直在。

巴基把艾爾莎交還給他的匕首插回靴子里，手裡那還沒有成形的木雕也遞給了艾爾莎。

「給我的？」艾爾莎驚喜地接過，翻來覆去地觀察，猜測這到底是什麼。

巴基的話有些少，之前大部分時候都是聽艾爾莎說，有興趣才有些回應。但幾天過去，他的情況越來越好，已經不會在艾爾莎與他說話的時候保持沉默，有時候還主動說些什麼：「……不。我只是想知道這是什麼，我覺得我見過，但我想不起來。」

艾爾莎心虛地咳嗽一聲，把那似乎雕刻了什麼圓形圖案的木頭趕快還給了茫然的巴基：「我也不知道啊。好啦好啦，我來做點吃的。想吃什麼？」

巴基指向一旁被清洗好的可憐兔子：「它。」

艾爾莎乾咳一聲，再次遮掩心虛。

大概天天吃土豆誰都受不了，該吃肉了。

森林裡的生活條件算不上艱苦，但也好不到哪去，艾爾莎自己同樣很少能吃到肉。她倒不是完全沒有打獵的能力，可一般情況下她都是自保為先，就算在森林裡「探險」也不會走太遠，而她這附近的獵物十分稀少。托巴基的福，一個多月沒有吃到新鮮肉的她也沾了光。

上一次吃兔子還是入冬之前。艾爾莎的廚藝很一般，吃了十年她自己早就膩歪了，可怎麼都比煮湯也難以入口的巴基先生好很多。她把巴基先一步處理好的肉用香料抹了抹，切了些洋蔥西藍花，最後又是配上土豆丟到了鍋里。

艾爾莎覺得自己吃了這麼多年土豆，再吃真的快哭了。

她守在鍋子旁，幽幽地嘆了口氣。

「巴基，」她叫那個守在一旁的男人，「我們的鹽快要吃沒了。」

巴基沉默地看著她。

「……胡椒粉也要沒有了。」

艾爾莎扒了扒頭髮：「我們也沒有錢。」

她嘟著嘴，小聲抱怨：「沒有薩莎，我什麼都弄不到。」

她用棍子捅了捅鍋下的小火堆：「……我覺得我快長成土豆的樣子了。」

什麼都記不起來的巴基雖然話少，但他的生活常識並沒有丟。艾爾莎不知道他沉默的時候是在想什麼，但在早餐結束之後，巴基對艾爾莎提出了要求：「我會去鎮子上。」

他知道山洞這裡離著那個鎮子很近，好不容易找到人說話的艾爾莎已經話嘮地透露了除了她能力之外的所有事情。

艾爾莎正叼著一塊兒兔肉慢慢啃著，聽到巴基的話差點把嘴裡的肉掉出來：「啊？什麼？你要走？」

巴基用無辜的眼神看著艾爾莎：「你說的，沒有錢，工作，賺錢。」

從來沒有想過打工這一選項的艾爾莎一臉茫然。對哦，還有工作賺錢這個選項，雖然她沒有錢，但是她可以賺啊……啊？

艾爾莎從未想到過這一點，她習慣了在森林裡安靜的生活，日常除了在這片其實沒多大的森林裡溜溜達達就是打理自己那一點點田地，就是通過那並不充裕的書籍來了解世界。可她從未想過邁出去一步。

如果不是薩莎……

可是，薩莎已經死了。

艾爾莎五官揪成一團，她雙手放在腦袋上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得不到一個結論。出去，還是不出去？那個鎮子只有一丁點大，來個陌生人沒幾天全鎮子都知道……真的要出去嗎？

大約看出了艾爾莎的顧慮，巴基對著她露出一個暖暖的笑：「沒關係，我自己去。」

艾爾莎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你會回來嗎？」

「Iwill。」

巴基原本身上的東西艾爾莎都給他留著，他在那堆東西里翻了翻，穿上了洗過並且簡單縫補過的長袖外套和黑色長褲，還戴好了手套遮住自己那異於常人的手。他的金屬臂還在被艾爾莎「關禁閉」中，一切事情都是用自己完好的那一隻手做的，而且動作麻利，彷彿失去一條胳膊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艾爾莎看著他把自己變得破破爛爛的，糾結地帶著他走到了森林邊緣。

「你……」她又一次拉住巴基，仰著臉看向他的眼睛，「你會回來的對嗎？」

那雙綠色的眼背著光，映出的滿滿都是她。

「等我回來。」

巴基抬手順了順艾爾莎那一頭亂翹的灰發，笑容溫暖，目光柔和：「放心，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艾爾莎捧著臉看著巴基往鎮子的方向走去，快到她曾經見到他的位置的時候，他抬手抓亂了自己的頭髮，並且走路變得一瘸一拐起來。

遠遠看著的艾爾莎目瞪口呆。她看著巴基被鎮子里走出來的人小心地攙扶進了鎮子里，然後再看不清身影，覺得心服口服。怪不得巴基主動提出他能工作賺錢，失憶了的他也比艾爾莎要厲害得多啊！

她回到了自己的山洞。

哪怕只有五天，艾爾莎也習慣了他的陪伴，她太過在意他的存在，就算只一會兒看不到他就有些心神不寧。艾爾莎覺得自己應該交付信任的，巴基也答應了會回來，她也答應了讓他走，可她總是擔心，說不出來的害怕，坐卧不安。

於是艾爾莎胡亂填飽了肚子，還不到中午十二點，重新出現在了森林邊緣。

她帶了一本書來，就坐在樹下，倚著樹，不知多少次讀那本漫畫。

這是艾爾莎唯一擁有的漫畫書，不知道前因後果，只讀這一本，講的是美國隊長打擊壞人拯救美國的故事。艾爾莎小的時候更喜歡色彩明亮的漫畫，當初這本書差不多要被她翻散架了，不過這幾年多是閱讀文字，反倒很少碰它。今天算是打發時間的，艾爾莎又想到了這本漫畫，帶了出來。

漫畫的故事很簡單，雖然是打敗壞人的老套路，艾爾莎依舊看得很開心。可她的心情還是寧靜不下來。她把漫畫書書捲起來握在手裡，倚著樹向鎮子的方向眺望。

她什麼都看不到，可還是控制不住地去看。漫畫書都被她丟在了一旁。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在艾爾莎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她看到了差點認不出來的巴基。

艾爾莎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步地向她的方向走來，在他靠近的時候，直接張開雙臂撲到了他的身上。巴基鬆手，他手裡拿著的那些東西被他丟在地上，而他還能動的那隻手輕輕攬住了女孩兒的腰。

艾爾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的眼淚瞬間跌落眼眶，打濕了巴基胸口的衣服。他的下巴擱在女孩兒頭頂，輕輕蹭了蹭女孩兒猶帶皂角香氣的發頂。

「我怕你不會回來了，」艾爾莎埋頭在他胸口，瓮聲瓮氣道，「我害怕，我真的很怕。」

她控制不住地抽搭：「我不想一個人了，你不要留下我自己。」

「Goodgirl，」他在艾爾莎的耳邊輕聲開口，聲音滿是暖意，「不要怕。」

艾爾莎退出一點點，抬頭看他。巴基換了一套衣服，剪短了頭髮，鬍子刮乾淨，一看就是好好打理過了。他換下那套早就該進垃圾桶的破爛衣服，穿了一件簡單的棕色單衣。他的表情柔和，笑容很暖，暖得艾爾莎差一點又要哭出來。

溫熱的嘴唇輕輕印在少女的額頭，一觸即退。

「艾爾莎，我在這，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