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 番外

薇薇安不知道自己第一次見到夏洛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但是那段故事已經被大哥樂此不疲地講了十幾遍。

對，十幾遍。

那天媽媽突然接到了工作上的事情，有些著急又實在不能把只有一歲半的薇薇安帶去工作地點，臨時就徵調了八歲多的大哥愛德華在家看寶寶。

然而對於愛德華來說，已經和朋友約好了出去踢球，誰會希望在家和個小寶寶一起玩啊！

於是愛德華做了一個膽大的決定。

他帶齊了妹妹薇薇安出門必備的東西，把薇薇安綁在了身上。

於是八歲的男孩兒帶著一歲半的小寶寶，成功地把寶寶丟在操場邊上，自己踢球去了。

其實愛德華還非常擔心妹妹。

他給妹妹把奶瓶子準備好放在了一邊，還順便拿了些東西給薇薇安小寶寶搭出一個遮光的「窩棚」。

兩個小時之後，在足球場邊上哭成傻逼的愛德華等到了嫌棄地拎著小寶寶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學長。

那個在學校一直一副睥睨天下我是老大的孤僻學長從陌生人手中要回了差一點就被抱走的薇薇安。

然後愛德華被自家爹媽揍得屁股開了花。

用愛德華的話來形容：

「薇薇安你自己不知道吧，我記得可清楚了，你穿著一條紫羅蘭色的連體衣，蹬著腿，非要把自己的奶嘴往夏洛克嘴裡塞。」

愛德華笑得拍大腿：

「夏洛克當時把你擎著，恨不得你離他遠遠的，看起來你就像是感冒病毒一樣。」

薇薇安·福爾摩斯：「愛德華·科爾伯恩！我猜你今天晚上肯定很想在聖誕樹上吊一夜！」

***

對於薇薇安來說，她當然不記得那麼久遠之前的事情。

她的家庭向上追溯是這樣的。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是朋友，所以爸爸媽媽從小就認識。

兩個人從小感情就好，結果在選擇讀什麼初中的時候，科爾伯恩爸爸收到了一封貓頭鷹送來的信。

嗯？

反正結果就是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竟然是個巫師的科爾伯恩爸爸去霍格沃茨讀了七年書，在赫奇帕奇過得非常開心。畢業回來以後繼續重讀高中，然後努力申請了和科爾伯恩媽媽一樣的大學，成功繼續完成當初的誓言。

幾乎忘記自己是一個巫師。

……心情複雜。

完全來自麻瓜社會的科爾伯恩爸爸還是比較喜歡麻瓜的生活。再加上媽媽不懂的魔法的原理，總覺得家務魔法打掃得都不幹凈。導致這位霍格沃茨畢業的爸爸後來用的最多的魔咒不過是「恢復如初」

——修好他摔碎的碗。

所以，不管是愛德華還是薇薇安，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是有成為巫師的可能性的。

薇薇安對她和夏洛克的初遇沒有任何印象。

但是她知道後續的事情。

愛德華闖了禍，多虧了夏洛克，所以科爾伯恩一家四口一起登門拜訪。

再然後，兩家就發展成了很好的朋友。

當初對夏洛克產生崇拜感的學弟愛德華·科爾伯恩在發現夏洛克的性格實在不適合追尋之後，早已經棄暗投明跟在麥考夫身邊，做個小小的~政府職員。

但薇薇安不一樣。

薇薇安是夏洛克的小尾巴。

高大肖瘦的少年經常身後跟著一個搖搖晃晃的小尾巴，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直到他大學前夕。

——雖然算是個天才什麼的，但他還是按部就班讀的書。似乎是聽了麥考夫的什麼說法，被說服了。

夏洛克的大學自然不是在家附近讀的。

當時的薇薇安已經快九歲了。

科爾伯恩夫妻比較忙，福爾摩斯家的長輩也是。因而這群小傢伙們走得確實比較近。

麥考夫作為年紀最長的，早就有了自己的規劃。他也不嫌棄當時只有十七歲的愛德華，早早培養起自己的左膀右臂，於是薇薇安和夏洛克在一塊兒的時間更長了。

九歲的薇薇安金髮碧眼長相耀眼，在學校是個美名遠揚的小美女。可一到家裡，就變得啰嗦起來。

這個時期的夏洛克已經偷偷開始做一些肯定不被家人允許的事情。

比如吸毒。

薇薇安還小，她並不知道夏洛克已經和麥考夫甚至他的父母已經有過激烈的爭吵。他覺得這樣的生活並不適合他，可他想要的刺激也不是現在的他能得到的。

薇薇安記得很清楚。

那天本來是有學校活動的，但因為種種原因取消。她想了半天，決定去福爾摩斯家。

反正都是校車一趟路線。

金髮姑娘躡手躡腳地鑽進來。

今天不是夏洛克去圖書館看書或者去做什麼實驗的日子。他在家的可能性最大。

果然是，薇薇安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為自己進行靜脈注射。

金髮女孩兒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但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夏洛克就已經發現她了。

青年的臉有一秒的扭曲。

「滾出去。」他是這樣說的。

薇薇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幾乎所有的陌生人都說過，夏洛克·福爾摩斯是個怪胎。

他在他的學校，在他的周圍已經算是有名氣的人了，但是真的不是什麼好的名聲，和軟萌可愛的薇薇安完全不一樣。

很多人都看到過夏洛克邁著一雙長腿走在前面，後頭跌跌撞撞地跟著一個小丫頭。小姑娘追得臉頰紅撲撲的，額頭冒著細汗也沒停住步伐。

他們都對薇薇安說過，離他遠一點，夏洛克·福爾摩斯不是什麼好人。

但薇薇安從來不這麼想。

就算沒有愛德華說的，他救了她這一點，夏洛克也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不會表達自己。

但是薇薇安能看到他的心。

那顆純潔的心臟有規律地跳動著，雖然與眾不同，可也是肉體凡胎。

夏洛克對很多人來說是個怪人，但是他對薇薇安還是個好人。是她自己選擇跟在夏洛克身後，關他什麼事呢？

可現在，夏洛克讓她「滾」。

她討厭這個詞。

本就是嬌生慣養的小姑娘眼圈瞬間就紅了，連聲音都在抖。

金髮小姑娘上前了一步：「夏洛克？你怎麼了？」

捲髮青年的聲音拔高：「我讓你滾出去——」

那雙灰藍色的眼睛中布滿血絲：「聽不懂人話嗎科爾伯恩小姐？哦我想是的，以你那可憐兮兮的智商在什麼時候都只能撿著好的來聽，用你那像是花瓶的小腦袋晃動儲存在裡面的機智對你來說估計已經比讀書還難了吧。」

薇薇安哇地就哭了。

她轉身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罵她僅僅會的那幾個單詞：「夏洛克是個大混蛋！臭狗屎！夏洛克你不是人！混蛋！」

當薇薇安終於哭累了，跑不動了，她茫然地站在路中央，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夜幕降臨，好像有無數只扭曲的手從黑暗中伸出，只想把這個脆弱無助的女孩兒拉入更深的深淵。

無法逃離。

***

夏洛克花了快四十分鐘，才勉強擺脫藥物控制所帶來的亢奮與眩暈，能站起來。

他閉了閉眼，抹了一把自己汗濕的小捲毛，從房間里走出去。

天已經暗了。

房子里黑乎乎的，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房間里也安靜到了極點，完全沒有那個小傢伙啃點心所發出的松鼠一樣窸窸窣窣的聲音。

——薇薇安不在這裡。

青年打開櫃門看了一眼，往日薇薇安一來就直撲的鬆餅一塊兒沒少，連給她準備好的紅茶她都沒有去煮。

「薇薇安？」夏洛克打開了燈，「你只有一次機會——」

「SHIT。」夏洛克罵了一聲。

身上又傳來了一波戰慄感，但不太清醒的大腦告訴他，大門是開的。

***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

倫敦的雨也是說下就下，不過今天的雨尤其大就是了。

薇薇安愣愣地站在雨中，伸手，看著雨水與自己隔著幾厘米，完全無法穿透，淋到她身上。

怎麼了？

金髮女孩打了個寒顫。

她抱著雙臂抖了抖，找到了一個角落。

她在一旁轉了轉，撿到了一個被丟掉的破包。

出門時根本沒有顧忌到穿外套，儘管雨水沒有淋濕她，但薇薇安已經在抖了。

夏洛克找到薇薇安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頂著一個破舊的包，環抱膝蓋瑟瑟發抖的女孩兒。

「薇薇安，」他的聲音有些啞，「過來。」

薇薇安從恍惚中抬頭。

身前不遠處的夏洛克渾身濕透。那雙眼睛卻在認真的盯著自己。和剛剛讓她滾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好像……她認識的那個他又回來了。

可薇薇安站了起來，轉身就跑。

雨水依舊無法沾濕她分毫，但是小短腿肯定跑不過大長腿。

夏洛克握住了她細瘦的手腕，被那明顯乾燥的觸感驚到了。

女孩兒的藍眼睛中是脆弱的哀求。夏洛克看清了這一點。

他一言不發，把女孩兒抱了起來，裹到了自己濕透的大衣里。

青年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回家。」

薇薇安伸手抱住了夏洛克的脖子。她的聲音有些抖：「……你會告訴別人嗎？」

「你不要和別人說。」夏洛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叮囑她。

過了一陣，他開口，聲音低低的。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