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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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當真是個有心的,五姐姐嫁對人了。」
「二哥聽見沒,小心別摔了五姐姐,五姐夫不樂意了!」
那青年磨了磨牙,小聲對他背著的柳五嘀咕了句:「還真是你選的人!」
柳五悠哉悠哉,除了一身大紅喜服打扮外,她並無一點緊張的新嫁娘感覺,聞言輕笑:「還不錯吧。」
青年惡狠狠盯著擔憂看著柳五的賀蘭葉,冷哼了聲。
賀蘭葉只幫扶了一把,等那青年站穩了,她退了兩步讓開了路,等著青年把柳五背到二門放著花輦上,同時又囑咐了句讓青年小心著些。
柳五的個子高,她一直是知道的,曾經她還脫了鞋比對了一下,柳五比她不穿鞋還要高一些,看起來再纖細,這麼高的個子也定然是有些分量的,整個人的氣力全部放在一個人身上,賀蘭葉自問,換作是她,只怕背不了兩步就要趴下。
眼前的舅兄明顯是個文人,手腳沒多大力氣,背的吃力又臉紅脖子粗,還好腳下勉強穩著,一步步往前走。
賀蘭葉兩個手虛虛抬著,一直跟在後頭,生怕舅兄腳下一絆摔了柳五,弄著了傷口可就麻煩了。
賀蘭葉吸了吸鼻子,再瞧瞧打量了一眼淡定的柳五,空氣中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花香和脂粉味作為掩蓋,將她傷口的血腥味完全遮掩了去。
扎著銀鈴鐺紅花球的喜輦停在二門外,柳五的一干兄弟姐妹送她上了喜輦,抹眼淚的抹眼淚,抓著賀蘭葉叮嚀的叮嚀,鞭炮聲震耳欲聾,外頭的鑼鼓一敲,時間就到了。
賀蘭葉整理了下衣袖,對著柳家正堂的位置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而後彈彈衣袖與柳家的兒郎女兒們拱手告辭。
隨著喜輦被牽著往前走,柳五坐著的位置四周響起了清脆的鈴鐺聲,賀蘭葉再次行了行禮,帶著友人們簇擁著喜輦一道往外。
賀蘭葉重新翻身上馬時,天色已經將近黃昏,橘黃色的暖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一路綿延。
把人接到了。
賀蘭葉騎著馬,心裡頭終於鬆了口氣。從此以後,她就會徹底告別被奇華公主攪擾的過去,全心投入萬倉鏢局的分鋪,在臨陽城有新的勢力,能夠幫助她早日完成未完之事。
與來時的一隊列兒郎不同,折返時,迎到的柳家的姑娘一身大紅喜袍端坐在喜輦上,手握團扇,只得相見流光金冠,旁邊四個粉裙侍女步步相隨,隊伍中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混跡其中。
這會子已經不是圍觀的好時機,道路兩旁的百姓少了不少圍觀的人,也沒有被賀蘭葉放在心上提心弔膽會不會來找事的齊洵出沒,算是輕鬆了不少。
迎親的隊伍比來時要順利的多,一路吹吹打打,不急不慢趕在了餘光收尾之前,踩著賀蘭家的鞭炮聲請柳五下喜輦。
賀蘭家早已經張燈結綵,通紅的燈籠掛了一排又一排,穿著艷色新衣的嬸娘周氏帶著一臉喜氣洋洋的笑容,牽來了打扮一新的賀蘭杏兒賀蘭桃兒。
「去,牽你嫂嫂衣角,送她去新房。」
穿著新衣的兩個小丫頭怯怯看著喜輦上端坐著的柳五,大概是打扮過於華麗,這個之前見過的姐姐變得陌生,她們倆還有些踟躕。
賀蘭葉給妹妹們擠了個眼神。
桃兒杏兒對視了一眼,上前左右牽著柳五寬大的袖袂,稚嫩的聲音齊齊說道:「請嫂嫂下輦。」
柳五也配合,舉著團扇在兩個小姑的引領下下了喜輦,放著緩慢的步子跟著桃兒杏兒帶著身後的侍女們走向新房。
賀蘭葉這會兒還不能直接跟著去,她被平氏周氏拉著絮絮叨叨詢問了不少關於今天賓客的事情。
這些事情平氏周氏都習慣交給賀蘭葉拿主意,她只能留在外頭一項一項說清楚,等時間瞧著差不多了,她才趕緊去了新房。
新婦初入門,怕她不自在,大多是請了家中女眷相陪。賀蘭家的女眷太少,無奈只能請了幾位友人家中的姐姐嫂嫂一起來,能幫助新婦減少一些心理壓力。
友人們的姐姐嫂嫂都是文臣家的女子,溫婉淑德,該是極好的人選。
賀蘭葉在跨進煥然一新的房間之前,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她走進去,感覺到空氣中幾乎化為實質的凝重氣息,才覺出兩份不太對。
打通了左右的房間擴大了三倍不止,左邊用雕花木拱扇隔開內外,外頭放滿了紅色的喜物,等待著使用,內里則擺著一些杌子綉凳,坐著不少挽做婦人髻的少婦。
賀蘭葉打了珠簾剛往進走,就看見坐在床上的柳五已經放下了扇子,挑著眉看著面前坐著的一個抓髻婦人,意味不明:「依這位夫人的意思,因為是低嫁,所以可以為所欲為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婦人有些訕訕的,這會兒聽見了珠簾響聲,一扭頭看見賀蘭葉大步而來,嚇了一跳,起身抬袖遮臉,急匆匆就往外走。
剩下的幾個面色都不佳的婦人們也沒有留,紛紛起身,也沒有和賀蘭葉打個招呼,冷著臉甩了袖子就走。
賀蘭葉目送這群友人們家的女眷離去,摸不著頭腦,扭頭去問坐在床榻上的柳五:「怎麼了這是?」
這會子沒有了外人,柳五明顯放鬆了不少,她揉著手腕口吻清淡:「你從哪裡找來的人,嫌棄你出生低是個跑江湖的粗人,慫恿我在你家立立威。」
賀蘭葉想了想沒想起這人是誰,也沒有在意這事,走過去一撩衣擺在桌前坐了,自己倒了兩杯茶水,遞給了柳五一杯,留給自己一杯,喝了兩口潤了潤幹了一天的嗓子,這才說道:「說的也是實話,我身份太低,你的確是低嫁。」
「和身份高低沒有多少關係,你我是合作關係。」柳五也不在意那套規矩,捧茶喝了兩口,伸手就要摘自己頭上的金冠。
這時門被敲了敲,外頭桃兒杏兒一人端著合巹酒一人端著小小的烤乳豬一前一後進來,看見在喝茶的哥哥嫂嫂,桃兒杏兒對視了一眼,都去看賀蘭葉。
賀蘭葉放下茶杯,又接過柳五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自己去與柳五並肩坐了,朝妹妹們露出一個笑臉:「可以來了。」
杏兒率先上前把端著的烤乳豬遞到兩人面前,托盤中有一把銀制的短刀,用來切割分食。
賀蘭葉請柳五先,柳五也不推辭,她抖了抖袖子,伸手用刀切下薄薄一片肉,吃了去。
賀蘭葉這才跟上,切了小小一塊吃了,放回銀制短刀,拍了拍杏兒的頭。
桃兒端著合巹酒上前來,有些生疏說著祝福的詞:「祝哥哥嫂嫂永結同心,白首不分離。」
賀蘭葉接過合巹酒,遞給柳五一半:「喏。」
巹一分為二,中間連著紅線,柳五接過後,與賀蘭葉同時飲下乘在其中的一口酒。
送走了桃兒杏兒,完成了簡化的儀程后,賀蘭葉與柳五大眼瞪小眼。
這會兒,該幹嘛?
賀蘭葉心裡頭犯嘀咕,她沒有成過親,許多內容都不知道,這會兒她坐在柳五的身側,幾乎能感覺到不遠處順著柳五胳膊散發過來的體溫,讓她分外尷尬。
明明兩個人都是女子,卻還是讓她尷尬了。
賀蘭葉咳了咳,剛想說話,外頭有人敲了敲門,請她出去。
對了,外頭還有賓客!
賀蘭葉眼睛一亮,她起身對柳五說道:「我且先出去,你早些睡,我若是回來了,只丟我一床被子就是。還與以往一樣。」
再是新婚,她在柳五的眼中還是個男人,床對她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地窩也好,睡習慣了也別有一番滋味。
柳五也不客氣,自顧自拆了金冠,昂了昂下巴:「你去就是。」
外頭院子里的賓客不多,一些是相熟的,一些是強行攀著柳家關係讓賀蘭家無法推辭的,這些都分開放了。
這裡的人都知道賀蘭葉兩度重傷,說了些祝福的詞,也不敢多勸她酒,輕輕鬆鬆放過了她。
只賀蘭葉身後的周谷任佳幾人就慘了,作為陪郎們,他們被逮著一桌喝完下一桌,幾個青年被逼的倒了酒悄悄兌了水,豪氣萬丈繼續陪著。
賀蘭葉端著一杯水招呼了全部的賓客,又與家中的鏢師們結結實實喝了三杯酒,就借著傷痛要退。
她有傷在身大家都知道,這會兒沒有誰敢攔她,讓她露了個面沒一會兒就溜了。
賀蘭葉一個人早早回了後院,她沿著迴廊走到了張燈結綵的新房前,守在門外的幾個侍女剛想給她行禮,就被她擺了擺手揮退了去。
賀蘭葉擔心柳五已經睡了,小心翼翼輕輕推開了門。
房間裡頭其他的蠟燭都被吹滅了,只有大紅喜燭還燃著,偌大的房間顯得昏暗無比。
她放輕了腳步走進去,手剛抬起珠簾,只聽珠簾內傳來凌厲的低呵:「出去!」
賀蘭葉的腳一滯,她剛想說話,卻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驚,她緩緩睜大了眼睛,撩起的珠簾從她的手指縫中落下,在寂靜的房間捏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柳五令侍女帶著一些碎銀果子出來,站在廊下,由著賀蘭葉介紹給了底下眾多人,也一個個先認了認臉。
賀蘭葉一個一個給柳五介紹著,幾十人,她只能簡單把名字說一說,就這都說的她嘴皮子發乾。
柳五一個個掃了過去,都讓侍女一人遞了一個銀果子作為見面禮,一圈人見下來,有印象的也不過站在最前排的幾個,也是當初保了他一路的那些人,一看就是賀蘭葉平日里得用的。
賀蘭葉沒有說太多,關於她手下人的身份職務什麼的,她覺著暫且沒有告訴給柳五的必要,畢竟她現在也說不好,柳五能在她家呆多久。
把該有的內容都匆匆走了一遍,賀蘭葉與柳五用了午膳,瞧著今天時間還多,她起身去砰砰關了門窗,大白天的點了幾根蠟燭,往桌子上放了兩碟瓜子花生,又倒了兩杯蜜糖水,招呼柳五過來坐。
「趁著這會兒有些時間,我們該掰扯的好好掰扯清楚。」
賀蘭葉如今知道柳五不是女子,她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對他上心,等人過來坐下了,自己就嗑起了瓜子,對著他挑了挑眉。
柳五比起她要少一分從容,面對瓜子花生無處下手,沉默了片刻后,問道:「先掰扯什麼?」
「自然是你我的合約,還作不作數。」賀蘭葉嗑了瓜子,把瓜子殼在手中揉碎成渣渣,隨手拍掉,漫不經心說道。
提起這個,柳五眉眼中多了一份深思,他慢吞吞捧過蜜糖水喝了口,轉著杯子邊思考邊說著:「你我的合約不是說終止就能終止,就算我們之間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是大大的意外。」賀蘭葉忍不住打斷柳五的話,扶額嘆氣。
「好吧,就算是大大的意外。」柳五一點掙扎也沒有順著賀蘭葉的話說下去,「即使如此,你我之間牽扯太多,最好的法子是繼續下去才是。」
關於繼續,這一點賀蘭葉也想過,她別的不擔心,唯一一點就是柳五的性別所帶來的不方便,是最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