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綱吉知道金十月一直在看自己，對方溫柔的視線並不會讓他覺得緊張，相反，他甚至有些高興金十月一直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但昨天晚上Reborn告訴他的消息讓他不敢去和金十月對視，他害怕金十月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什麼來。

距離繼承儀式開始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提前被金十月發現自己的身份，大概最後幾天相處的日子也不會存在了吧。

綱吉嘆了口氣，悶頭悶腦地趴在了桌子上，連看一眼新來的同學長什麼樣的興緻都沒有。

「目標人物好像完全拒絕溝通呢，」系統小聲道：「這可怎麼辦呀？」

金十月當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確定對方不會給予回應之後，他就不再看著綱吉了。

收回視線的同時，金十月還順帶觀察了一下新來的同學，視線在那個一臉麻木，臉上身上都布滿傷痕的少年身上停頓了一下，又移開了。

「綱吉不肯開口是正常的，畢竟我之前說過了那樣的話……但是從獄寺和山本與綱吉相處的情況來看，他們應該知道許多事情，而且多半也在那個組織中，如果能在綱吉不在場的時候和他們談一談，也許能有些收穫。」金十月說道。

系統觀察了一下盯著新同學滿臉激動的獄寺，還有同往常一樣好脾氣笑著的山本，道：「找誰談呢？」

「山本武。」金十月毫不猶豫道。

獄寺隼人對他的防備心一直很強，如果跟他單獨相處，別說問話，不對他動手就不錯了，要是問了什麼敏感的問題，對方說不定直接把他當成間諜之類的人了。而山本武則不一樣，和獄寺隼人比起來，他更像個普通人，對金十月散發出來的善意接受良好，如果是聊天的話，他應該會非常配合的。

金十月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消失了，綱吉忍不住側了一下頭，便看見金十月在沖他笑。

他糾結地皺緊了眉頭，把臉轉過去了。

系統道：「九十。」

金十月靈活地將手中的圓珠筆打了個旋兒，笑了一下：「了解。」

這次的新同學可以說是千奇百怪，各有特色，不管怎麼樣，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看起來可沒有金十月那麼友好，下課之後也沒人敢在他們身邊嘰嘰喳喳，只有獄寺拿著一個小本子，跑到其中一個穿著奇異的新同學旁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激動得滿臉通紅。

只不過對方一臉冷漠，看起來並不想理他的樣子。

綱吉趴在桌上，偷偷地用餘光觀察金十月的動靜。

金十月把課本收拾了一下，站起身朝他這邊來了。

綱吉連忙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著了。

是來找自己的嗎？如果金十月叫他，他要回應嗎？

金十月果然在他桌邊停了下來，就在綱吉忍不住心臟砰砰直跳的時候，他聽見金十月的聲音說道：「山本，能陪我去一下醫務室嗎？我胳膊好像有點疼。」

綱吉一愣，連忙睜開眼看向金十月。

山本和金十月分別在綱吉座位的兩側，綱吉的後腦勺對著山本，就聽見後面傳來對方爽朗的聲音：「哈哈哈，好啊，綱吉好像睡著了，我陪你去吧。」

綱吉的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正猶豫著要不要坐起來表示自己沒睡著，金十月的視線就落在了他的臉上，綱吉一驚，連忙又把眼睛閉上了。

雖然做出了這樣的動作，但綱吉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想道，他的動作這麼慢，金十月應該發現他沒睡著了吧？對方會不會拒絕山本，再把自己叫起來呢？

誰知金十月只是笑了一聲，便道：「是啊，他今天好像精神不太好，我們走吧。」

緊接著，綱吉聽見山本那邊傳來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金十月也從他旁邊離開了。

綱吉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可是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他，有說有笑地離開了教室。

綱吉只覺得胸口突然憋了一口氣，既上不去，又下不來，噎得他直難受。

可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就算沒有山本，在他繼承彭格列之後，金十月也會離開他，和別人在一起，也許是朋友，也許……是戀人，不管怎麼樣，那個人不會是他了。

明明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真的看見對方拋下自己的時候，果然還是會難受啊。

綱吉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獄寺還在一旁專心致志地研究新同學，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他更加鬱悶了，又無法發泄，只得苦悶地趴回了桌上。

其實綱吉兔子一樣從桌面支起上半身的動作金十月看見了，挺可愛的，不過他知道自己要是搭話，對方多半又要縮回去，於是只是笑了笑，便和山本一起出了教室。

綱吉的內心活動是什麼樣他大概能推測出來，但他也不能直接衝上去說，沒關係，我知道你是黑手黨，黑手黨很好！

毫無預兆地改變立場，會讓目標人物對他產生懷疑，哪怕對方並不表現出來，甚至自己都沒有察覺，但一旦疑問存在，感情不再純粹，那麼任務就永遠不能完成了。

這樣的設定在金十月看來還是很合理的，所以哪怕讓任務麻煩了不少，他也不覺得生氣。

醫務室不遠，下了樓就是。

夏馬爾課間的時候通常是不待在醫務室里的，他會在離醫務室不遠的地方和女孩子聊天，如果看見有女生進了醫務室，他就回去幫忙，如果是男生進了醫務室，他就假裝自己不在。

山本和金十月都認識他，假裝不在這一套行不通，而且少不了費一番口舌。

在男人身上費口舌，夏馬爾是絕不願意的，所以當遠遠地看見這兩個人往醫務室走的時候，夏馬爾就直接往操場去了。

山本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他，正要招手叫他，金十月道：「不用了，我知道止疼葯在哪裡，我們自己拿吧，不麻煩醫生了。」

山本也知道一點夏馬爾的怪癖，他本來也只打算問一下藥在哪裡，既然金十月知道，那就最好了。

進了醫務室之後，山本直接道：「止疼葯在哪裡？你坐一會，我來幫你拿吧。」

金十月指了指葯櫃道：「我上次來的時候好像看見在那個葯櫃里。」

山本點了點頭，便蹲下身翻找起來。

金十月坐了一會，才低聲道：「山本，阿綱今天好像不太願意理我，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山本背對著他，笑道：「哈哈哈，能有什麼事？綱吉可能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沒有精神而已，明天說不定就好了。」

金十月沒有說話，醫務室里安靜下來，只有山本翻動柜子發出的窸窣聲響。

半晌，山本還是停了下來，嘆了口氣，道：「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嘛，不過也不算壞事，綱吉應該只是這幾天壓力比較大，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吧。」

金十月也跟著嘆了口氣：「加入黑手黨，還不算壞事嗎？」

山本一愣，扭頭看向金十月：「你知道？」

金十月沖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只是猜的。」

山本露出一個笑：「聰明呀。」

金十月認真地看著他道：「你真的覺得加入黑手黨不是壞事嗎？倒不是有什麼偏見，阿綱那樣的性格……我很擔心他。」

山本撓了撓頭，道：「本來獄寺不讓我和你說的，不過就我經歷過的事情來看，我覺得大概不是壞事吧，我學到了很多東西，而且綱吉也變了很多，跟我剛認識他時完全不一樣了。」

金十月回憶了一下小時候的綱吉：「這我倒是沒看出來。」

山本認真道：「平時是看不出來，但是如果遇到了危險，綱吉就會變得十分可靠了。」

金十月看了他一會，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但作為朋友，我還是會擔心阿綱遇到的危險，你能告訴我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麼嗎？還有你們背後的那個黑手黨家族……」

「啊，抱歉，」山本摸了摸後腦勺，帶著歉意道：「這個我就不能和你說了，獄寺特地叮囑過這個消息不能外泄的，但是你可以去綱吉家找那個住在他家的小嬰兒，對了，是穿著西裝的那個，他是綱吉的家庭教師，知道所有事情，如果他願意的話，大概能把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吧。」

金十月陷入了沉默。

山本終於在柜子里找到了止痛藥，興沖沖地拿到金十月面前，道：「要我幫你倒水嗎？」

金十月動作僵硬地接過藥瓶道：「不，不用了……」

山本見對方面色鐵青，忍不住擔心道：「你怎麼了嗎？」

金十月搖了搖頭：「不，只是想起一個問題。」

「啊？什麼問題？」

「活著，還是死亡……」

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