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封神演義
底下觀望情況的這一眾人臉色都鐵青了。
其中之人,左看右看,都是武吉啊!
武吉也懵了,「這……這……」
就聽得鏡子里的人道,「你也莫怪我。若非婆婆你恬不知恥地纏著師父,師父也不會如此苦惱了。今日殺你,乃是師命不可違,實在對不住了。」
隨之是咚重物倒地的聲響,馬氏抓著他的手,
衣料咔啦一聲被撕爛了,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確實隱隱約約有一塊黑色胎記。
姜子牙咬著牙,走到鏡前,一時不敢置信,「怎會!」
眾人看向武吉,他一臉獃滯。
崇應鸞心中又是一番思量。
在場的伯侯都有些怒了,這是來耍他們嗎?
之前姜子牙指揮武吉殺了馬氏一事已有定論,偏偏還要再拉著他們過來見證!若非他如今乃是八百路諸侯聯軍的總元帥,他們怎會擱置軍務前來,偏生此時,給出的不是姜子牙無辜事實,反倒證明了那一日傳言,真是……真是……
南極仙翁沉著臉,袖子在鏡面一拂,出現的人依舊是武吉。他心中也翻起驚濤駭浪,怪異的望著姜子牙。
這張寶鑒乃是靈物,絕對不會騙人。這……
莫非師弟真的一怒之下殺了馬氏?不對呀,他如此老實厚道,即使再厭煩也不會殺人吶……
此時武吉慌道,「師父!弟子在軍中向來身著甲胄,如何穿的這等黑衣,師父,此事必有原因!我沒有殺師娘!」
武吉才聽的他自己向來喊馬氏師娘,而鏡中人卻喊婆婆,登時心裡一個激靈,以為是找到了轉機,立刻向姜子牙說了。
崇應鸞道,「不如前去武吉帳中搜尋一番,看是否有些黑衣……」
姬發見如此多人看著,也不好包庇,只得點頭應道,「北伯侯此言甚是,就著人查看,以證清白。」
結果幾個諸侯手下各派了人過去,這營帳中眾人等待著,心情都十分沉重。一時間,這裡似乎就只剩眾人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武吉慘白著臉,屏住了呼吸,就等門口一個結果。
姜子牙也巴巴望著門口,今次之事,關乎他在軍中威望,他其實,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啊!
不多時,一隊小將回來。有人手裡端著個小盆,眾人湊上前一看,卻是找的燒成一片的灰燼。其中微微還有些黑色布料。
那捧著盆的小將回道,「稟大王,元帥,侯爺,我等只發現了這個!」
再看那寶鑒上鏡面恍然變化,南極仙翁一看,原來是自家師弟不小心按了指頭在上面。
卻見其中姜子牙手中一道掌心雷打到馬氏魂靈之上,眾人臉色頓時更差勁了。
南極仙翁也有些怒了,收了寶鑒,一向笑眯眯的臉色也不由沉了下來,轉身就走。
姜子牙蹙眉,喚道,「大師兄!」
南極仙翁冷哼一聲,頭也沒有回。
崇應鸞乾脆利落,「大王,我北營有軍務尚待處理,臣告退了。」
姬發嘆了口氣,想解釋些什麼,可方才寶鑒中的一切又讓他不知怎麼解釋,只得擺了擺手。
幾個諸侯面面相覷,見此處實在氣氛不大好,相繼向姬發告了退。
姬發蹙眉道,「相父,這可如何是好!」原本是想要重新穩定相父的威望,如此一來,事情卻更為糟糕了。
姜子牙黑著臉色,扶起了武吉,聽得姬發的詢問,他的聲音有些寒涼,「恐怕是,有人在算計老臣吶!」
姬發的眉頭就皺的更緊了。
再說崇應鸞懷著滿腹心事回得營地,將此事來龍去脈都為他手底下謀臣講了一遍。
有人就道,「侯爺,如此看來,姜子牙此人,怕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吶,這,我等八百路諸侯聯軍共討商紂,此事若成,日後姜子牙又……」
崇應鸞一看,是他從那朝歌難民堆里挖出來的人才。此人心思細膩,可堪大用。聽他這麼一說,崇應鸞的眉頭就鎖的更緊了,這個人,真是說到他心坎里去了啊,他就是憂心被卸磨殺驢了……「子德所言有理啊……可如今我等已經是拴在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吶……」
名喚子德的人聞言一笑,「侯爺此言差矣。」他壓低了聲音,道,「不是朝歌城還有另一位王么……」他心裡其實也鬆了口氣,終於他能派上用場了,又暗道成秀不愧是殷破敗將軍的兒子,果然能夠將大王的計劃實踐地十分完美。
在座眾人聞言面色一凜。崇應鸞壓低聲音斥道,「休要胡言亂語。」
許子德搖了搖頭,「侯爺救我夫婦於水火之中。子德自當願為侯爺多做打算。侯爺且聽子德一言,我觀武王此人,實乃面慈心冷之輩啊……看似謙恭忍讓情深義重,可觀他這一路作為……」
崇應鸞沒有出口打斷他,許子德就知道,他聽進去了。
崇應鸞道,「可是,紂王也並非是明主,更何況我相助於西岐與他為敵,恐怕……」
許子德聞言一笑,崇應鸞詫異道,「子德何故發笑?」
許子德起身走到他身邊,「侯爺,人言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紂王還是天子,我等原為成湯子民,如今確實已算不臣,而今商王岌岌可危,若侯爺此時出手相助,天子豈不對您感恩戴德?且子德昔日曾聞,狡兔死,走狗烹。武王此人……唉,侯爺,子德句句肺腑之言,侯爺萬萬要多多考量啊……」
底下有人點頭,也有人反對,「子德擔憂武王品德恐怕多餘了吧。昔日我各路諸侯同他一路打將過來,武王的和善可是深入我心。他為人敦厚,乃是公認的仁德之君,對我等也是寬容忍讓,每每有將士戰死,武王都會妥善安置,甚至對敵將中德高望重之人也會以禮厚葬。子德如此評價,不覺得有失偏頗?」
許子德一看,正是個近來見他在崇應鸞面前步步高升而看他不順眼的。聽他說完,許子德不慌不忙,「季安此言差矣。你只看得武王厚葬戰死的將士這一點卻太過片面。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知季安可注意過,昔日兩軍對戰,紂王那方凡捉到我軍眾人,好吃好喝善待,且鮮少殺人,反觀我方,哪吒楊戩等人,從未擒獲敵將,通常就地誅殺!這又是為何?」
「如當初那四關的龜靈火靈聖母等人,如金雞嶺孔宣,如魔家四將,這哪吒楊戩被他們林林總總捉了多少次,都平安回來,倒是我方,凡一找到克制敵方的方法,毫不猶豫都殺了他們……倘若沒有上頭默許……」他咳了咳,故意留了懸念,又換了話題,「子德才投奔周營時,很是崇敬武王,可近日聽完了軍中將士對那些精彩絕倫戰役的形容,突然就很是緊張。武王手下之人都是如此嗜殺之輩,侯爺不得不小心啊……」
季安蹙了蹙眉,細想來他說的竟基本沒有錯處,又想許子德才來周營不過半月,已然對兩方情勢如此了解,頓時心生佩服,油感自家侯爺倚重此人也有緣故,拱手拜道,「子德目光犀利,明察秋毫,季安佩服。」
崇應鸞見此陷入了沉思。
許子德盤坐下來,悠悠為自己斟了杯茶,暗道,大王啊大王,你還如從前英明神武。
他捧著茶水,聽得季安猶疑的聲音,「可是,紂王昏庸無道,萬一侯爺前往投奔,紂王嗜殺無度,不念情分對付侯爺又當如何?」
許子德聞言蹙眉,還是忍著心裡對嗜殺無度一詞脫口而出的反駁解釋道,「……季安以為,紂王還有這等能力?若非侯爺向來忠義,子德都想讓侯爺自己……」他挑了挑眉,後半句未曾說出口,但在座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崇應鸞搖了搖頭,「不可,臣就是臣。」
許子德低頭,幽幽道,「武王之前也不是王吧……」
崇應鸞心中一動,但他還是克制住了心中的蠢蠢欲動,「子德,此事休要再提了。」
這些個諸侯在姜子牙營中受到的衝擊頗大,如今也都處於六神無主的狀態,雖然還是隨著西岐聯軍,但是此時早已經心態不穩了。
姜子牙頗為苦悶,近來營中頻頻出事,他心裡十分不安,總覺得似乎暗地裡有人在窺視著他,針對著他,可尋來找去,始終抓不到什麼馬腳。更何況還有馬氏時不時來騷擾他,姜子牙過得很是心塞。
此時西岐大軍軍心不穩,多少給了朝歌城險峻之勢一些緩衝的時間。
殷破敗去尋紂王時,正逢的飛廉引見了丁策郭宸與董忠前來,此三人中唯有丁策對相助成湯還有猶疑,但又屬他本事最好。
如今姜晨自己危在旦夕,手下又少人,當然不會空著這三個人不用。同樣,他此次也不會讓這些個武力不足的跑到前線同哪吒他們打鬥。道人,就該有道人的樣子,打打殺殺不成體統。
此刻姜晨是忘了他在海中氣悶難過,屠了封印周圍海族的事了。更準確來說,他可能不大願意想起。
丁策偷偷望著座上之人,總覺著同他想象中的紂王頗有不同。即將要做亡國之君,他何以能如此氣定神閑……
他只是簡簡單單坐在那裡,卻自有令人可望不可及的氣勢,但他一笑,又顯得彷彿只是個慷慨大方的俠義之士。
但他一笑?丁策登時回過神,忙收了視線,就聽的座上之人道,「聽聞丁賢士乃是修鍊之人?」
他這一問溫溫柔柔,頗有幾分隨意洒脫,似乎也並不在意他的回答。但是丁策就打起了精神,對於這個人,他的心裡總有一種危險感,這讓他不得不對他打起精神,認真道,「回稟大王。是。」
姜晨微微一笑,「很好,孤王能得賢士及爾弟兄相助,心感甚慰。」他從袖中拿出來一道白絹,已經站到一邊的殷破敗如今一見此物,心裡有些條件反射的怕,同時又不自覺對敵人湧起來一些同情,不知大王又要坑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