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頂著所有人的目光,趙啟明走到劉艷的面前。大家原以為他會暴打一頓劉艷,誰知道他竟然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瓦片,雙手一掰,瓦片在他的手中裂成兩片。誰都沒有注意到,瓦片的碎渣已經深深地嵌入他的掌心。
「劉艷,看到沒有,從今天起我們的夫妻緣分如同我手中的瓦片,到這裡為止。你辱沒了我們趙家的家風,你不配當趙家媳婦。隊長,張家大嫂,各位長輩,是我趙啟明沒有約束好自己的前妻。我有錯!」
趙啟明說完,對著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久久沒有直起身子。
人群之外,趙碧晨忍不住熱淚盈眶。她的小叔,何錯之有?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趙碧晨睜大了眼睛。人群中的大部分女人,竟然頗有秩序的上前吐了劉艷一口唾沫。三十多口唾沫,就這麼掛在她的頭上,肩膀上和手臂上。
「呸!下賤坯子!」
「趙家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淫-賤的婦人!」
「呸!破鞋!」
「爛貨!」
隊長並沒有制止大家的行為,劉艷本就因為好吃懶做在村裡出了名。哪次上工不是在磨洋工?除了對她有所圖的男人們,女人就沒有一個對她看得順眼的。
其實,這些吐唾沫的女人心裡的憤怒不比張家媳婦少。說不好,劉艷還曾經勾搭過自家男人。
趙碧晨在大家吐唾沫的時候,拉著堂弟離開了。小小年紀的他,不需要看到這樣難堪的畫面。
一來趙尉然年紀小,被人群擋著的他根本沒有看到中間赤-身-裸-體的媽媽。二來,趙碧晨一直捂著他的耳朵,他並沒有聽清楚大家和趙啟明所說的話。
「姐姐,發生什麼事情了?和我們家有關嗎?」趙尉然間或轉身看一眼身後的人群,才五歲的他並不知曉自己的家庭已經破碎。
「沒事,他們在開會說上工的事情。」趙碧晨深吸一口氣,該來的事情,總歸是來了。上輩子,劉艷直到自己重生還是自己的小嬸子。看來,重活一遍,很多事情未必會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前行。
回到家,趙碧晨給自己和堂弟弄了點吃食。估摸著家長們處理這件事,回來得肯定晚。趙碧晨吃過晚飯,將家裡的豬食餵了。考慮到小叔遭遇了這樣的打擊,加上趙尉然的床單被套都沒有晾晒乾。趙碧晨決定讓趙尉然暫時跟自己一起睡覺。
燒了一大鍋熱水,趙碧晨幫堂弟洗了一個熱水澡。
要不是趙碧晨心裡住著一個四十多歲的自己,肯定做不到這麼坦蕩。畢竟男女有別,雖然趙尉然才五歲。
足足換了三大盆水,才將趙尉然渾身上下清洗乾淨。趙碧晨長舒了一口氣,他可能有很久沒有洗澡了,才會這麼臟。
「然然,你要學著自己洗澡。洗乾淨了是不是很舒服呀?下一次,然然自己洗澡,好不好?」趙碧晨真是覺得自己操了一個當媽的該操的心。
「嗯,好。」趙尉然乖乖的點了點頭。姐姐對他真好,給他洗衣服,還幫他洗澡。媽媽只會凶他!想起中午發生在堂屋裡的事情,他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然然,穿好衣服,是不是冷了?別著涼了。」趙碧晨還得等爸爸媽媽和小叔回來,因此先安置堂弟在自己的床上睡下。
看著趙尉然聽話的閉上眼睛睡覺,趙碧晨來到廊下。這裡僅剩下明天早上的豬草了,看來明天必須得去砍豬草。拿起比自己兩個臉還大的菜刀,趙碧晨將這些豬草全部切碎。明天早上,媽媽就可以省下一些工作了。
大冬天,趙碧晨愣是忙出了一身汗水。
鍋里的飯菜早已經涼了,趙碧晨小火燒著熱水。灶台是聯通的,火苗飄過去剛好可以將飯菜再熱一熱。
看著灶膛里的火苗,趙碧晨想起剛才小叔落地有聲的話。趙家的男人,都是有擔當的好男人。中午要不是因為劉艷無故撒潑,頂撞媽媽還浪費了中午的午飯,小叔也不會打她。
印象中,爸爸從來沒有打過媽媽,小叔動手也僅此一次。
吱嘎一聲,推門的聲音驚醒了趙碧晨。她小跑步過去,看到垂頭喪氣的小叔和臉色不太好看的爸爸媽媽。
「然然已經睡了,我給你們燒了熱水。洗洗吃點東西?」因為趙碧晨打小就懂事,所以趙家人並不奇怪她能夠安頓好家裡的一切。
「謝謝你,晨兒。小叔累了,先去歇一歇。大哥,大嫂,對不起!」趙啟明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害家裡人這麼丟臉的人是他!
趙旭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啟明,明天你大嫂陪你一起去把手續辦了。」
待一切都收拾完畢,趙碧晨終於可以躺下休息了。雖然身體疲憊,可是因為和家裡人在一起,心裡覺得踏實。
搖了搖身邊的趙尉然,碧晨小聲的提醒道:「然然,你想尿尿嗎?」
「唔!姐,要。」趙尉然揉了揉眼睛,姐姐的被窩又暖又香,可別給她尿濕了。今天他親眼看到姐姐費力的清洗床單和衣服,小手凍得通紅。夾住尿意,趙尉然從床上翻了下去。
「慢一點,然然,看清楚腳下。」趙碧晨提著煤油燈跟了上去。
此時的農村還沒有通電,家家戶戶用的都是煤油燈。有的人家為了節省煤油,還要特意用剪刀剪短燈芯,這樣可以消耗更少的煤油。
一晚上,趙碧晨每隔兩三個小時就要提醒一下堂弟。雖然打擾了睡眠,可到底趙尉然沒有再尿濕床鋪。
趙碧晨寧願自己少睡一點,也要幫堂弟治好遺尿症。
第二天一大早,趙碧晨是被吵鬧的聲音給驚醒的。發生什麼事情了?她的身邊,趙尉然也被鬧醒了。
「然然,再躺一會兒,姐姐去看看怎麼回事。」趙碧晨依稀聽到了小叔和爸爸的聲音。
打開房門,趙碧晨剛好看到一個拳頭揮向自己的小叔。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劉志國!你搞清楚,是你的妹妹被人現場捉-奸。你也弄明白,我們趙家絕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女人。我的侄女還要嫁人的!我的兒子還要娶妻的!這個行為有多喪德,你難道不知道嗎?捫心自問一下,要是你媳婦偷人,你也可以原諒她?」
趙啟明一把握住大舅子揮來的拳頭。在採石場上班的他自然是有一股蠻勁。單手一推,趙啟明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啟明,你再給艷兒一次機會,她真的知道錯了。」劉志國眼見硬的不行,開始用軟刀子。
「劉志國同志,你們到底清不清楚劉艷做了什麼事情?非要鬧的話,咱們鬧到縣委去,鬧到法院去。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像劉艷這樣的行為是要判刑的!」
趙旭東身為趙家的大家長,一臉正氣和嚴肅。
「主席的語錄你們有認真學習嗎?國家的嚴打政策你們不會不知道吧?她劉艷自己作孽,我們趙家絕對不可能容下這樣的女人!」
原本劉志國身後罵罵咧咧的劉家人一下子被鎮住了,如果他們繼續鬧下去,不就是跟國家作對嗎?哎!都怪劉艷自己不爭氣,婆家竟然沒有一個人向著她說話。
「既然如此,趙啟明,我們家劉艷好歹把青春都給了你,不可能說離婚就離婚的。不看僧面,也要看在趙尉然的份上。她可是給你們趙家生了唯一的一個孫子!」
單從劉家能夠養出劉艷這樣的女人就可以看出,劉家人不是省油的燈。
眼見著婚是離定了,自然要利益最大化。趙家即便是沒錢,糧食總是有的。
「呵呵,劉大兄弟。你們不愧是一家人!我羅淑芬今天把話放在這裡了,趙家的東西,劉艷一分都別想拿走。當然,她自己的骯髒破爛,我們是不屑要的。除此之外,誰敢拿,我就敢砍誰的手,你們信不信?」
羅淑芬向來有潑辣之名,尤其是她從條桌上舉起了砍柴的刀,把劉家人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趙碧晨看著母親將砍刀一刀戳在木質長條凳上,沖對面的劉家人喊話道:「讓劉艷今天一早去大隊把離婚手續辦了。不然,我們今天就上縣城法院遞狀紙去!記住,過時不候!」
羅淑芬根本不知道劉艷偷人這件事犯不犯法,既然當家的這麼說了,那準是沒錯的。在她心中,趙旭東就是她的天,他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崇拜著自己的丈夫。
「哼!」劉志國冷哼一聲,眼見占不了便宜,帶著劉家人離開了。劉家就沒有讀書人,世世代代都是農民。一聽說要上法院,原本囂張無比的他們一下子就萎了。在劉家人心中,上法院是非常嚴重的事情,而且聽起來自己家真的沒有站理兒,主席好像真的這麼說過。
劉家人前腳剛走,趙尉然身上穿著單薄的衣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姐姐,我要尿尿!」
村子里只有趙旭東一個放羊倌,除了下雨天和下雪天,趙旭東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即便是今天弟弟要去辦理離婚手續,他也沒有辦法跟著一起去。只能叮囑自己的妻子協助弟弟辦妥這件事。
一家人沉默的吃過早飯,趙旭東慣例放羊去了。羅淑芬和趙啟明已經提前跟隊長請好了假,因此他們今天不用上工,只等著去和劉艷辦理離婚手續。
臨出發前,羅淑芬拍了拍趙啟明的肩膀。
「啟明,別泄氣。世上好女人多的是,大嫂再幫你找個好的。」
趙啟明沒有說話,苦笑一聲。女人這種生物,他還是離遠點比較好。殊不知,兩年之後,他才發現大嫂說的是對的。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一個女人是專門為自己而生的。
不管大人的事情怎麼處理,家裡的豬已經斷糧了。趙碧晨吃過早飯,背了一個幾乎要拖地的大背簍準備去打豬草。
「姐姐,我也要一起去。」趙尉然主動拿起了一把鐮刀,跟在趙碧晨身後。農村的孩子早當家,幾乎很小的時候已經開始幫家裡做事了。
近處的豬草已經被大家割完了,趙碧晨不得不帶著弟弟來到了一公裡外的小土坡旁。這裡有一個水塘,水塘邊上有一片長勢非常好的革命草。趙碧晨和趙尉然奮鬥了一個小時,終於將背簍裝滿了。
這個時候,趙碧晨才發現,自己可能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這麼大一背簍豬草,她能夠背回去嗎?
「姐姐,然然可以抱一些在手上。」趙尉然似乎發現了姐姐的困擾,主動抱了一大抱出來。幸好革命草比較長,趙尉然抱在手裡也是勉強可以走路的。
這一次,趙碧晨雖然有點吃力,到底是可以將背簍背了起來。
然而,走到半路的時候,趙碧晨右腳不小心踩到一個小泥坑裡,腳踝一扭,整個人連同背簍一起倒了下去。背簍里的革命草全部灑了出來,劈頭蓋臉的幾乎將趙碧晨埋在了革命草中。
「姐姐!」趙尉然緊張的扔掉手裡的革命草,撲了過來。
五十米遠的地方,呂向陽收起彈弓,大步跑了過來。剛才他沒有看錯的話,摔倒的人是趙碧晨。昨天冤枉了她,呂向陽心裡一直頗為抱歉。她應該是幫助了媽媽,結果自己還推了趙碧晨一個趔趄,差點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