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異樣
梟葯天下第一帥~誰知,這又慌又盼的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郕王便是呼吸沉緩,已經睡的死熟?
罷了,不來也好,省的這會兒有了孕,也是個麻煩……
蘇弦對此本是鬆了一口氣的,可沈琋的右臂緊緊箍在她的腰身,身後呼吸還一下一下吹佛著蘇弦脖頸耳鬢,卻是癢的她混身難過,加之忍不住脊背緊繃,時候長了,更是一跳跳的酸疼難忍,真真是醒也難受,睡也不得。
低頭長長的出了口氣,蘇弦看了看正箍在她腰側的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看似只是鬆鬆搭在她身上,可當真掰起來卻是紋絲不動,反而忙了半晌,倒把自個累出一層薄汗。
不得已,蘇仙只得又深吸口了氣,收了收腰身,在這有限的空間內左右挪了挪,平躺了下來,郕王也似有察覺一般隨著動了動,力氣略微鬆了幾分。
這樣的姿勢總算舒服了些,只是忙活了這麼許久,連動帶嚇,心跳還如擂鼓一般,一時不得平息,蘇弦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平緩著,映著簾外琉璃燈內昏暗的光,餘光隱約還能瞧見肩頭上郕王的半邊面頰。
其實上一輩廟中的貴人說的沒錯,在當今聖上的幾個兒子里,郕王既不像聖上一樣大腹便便,也不像二皇子一般多病無力,更是沒有五六皇子貪色淫/邪的惡習,無論人才相貌,都算是格外英武英俊的。
就蘇弦此刻看來,郕王的眉毛很是黑濃,墨畫一般微微上挑,幾乎斜插入鬢,若是白日里,配著他不怒而威的凜然氣勢定是極有威嚴,可此刻他面上還散著幾縷青絲,閉著雙眼露出長密的睫毛,眉頭微皺,卻簡直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半大孩子。
這樣子,若是臉色枯黃些,面頰再凹陷一點,倒像是上輩子她侍疾不久時,郕王還能小睡一會兒的時候。
思及此處,蘇弦唇角輕揚,倒是慢慢平靜了下來,一時還睡不著,便閉了雙目在心內一句句的默背起了《金剛經》,只方默背兩遍,便已心如止水,漸漸起了困意,再換了上輩子抄誦最多的《往生咒》,一遍未完,就也緩緩去會了周公。
——
在皇覺庵中早已習慣了早起,蘇弦醒的極早,睜開眼時,外頭天色還很是黑沉。
床帳掀了一層,只外頭的雲霧胭脂寧鮫幔還依舊垂著,屋內光線晦暗,未點火燭,可身旁卻已是空空蕩蕩,郕王竟是還起在她之前。
蘇弦躺在床上清醒了幾息功夫,耳邊便聽到了帳外窸窸窣窣的聲響,偶爾還有魏赫極小聲的詢問:「……爺可要再服一丸藥?」
「不必。」郕王也刻意壓了聲音,顯得有些含糊:「這兩日都未頭疼,今個起便停了罷。」
「是,還是蘇夫人福澤深厚,只一晚上,小人瞧著爺已是精神多了。」魏赫壓低的聲音中帶著滿滿的恭維喜意:「若是今日還不頭疼,想必是已然大安了!」
「嗯。」似乎並不打算與自個的貼身內侍閑話家常,郕王只是隨意應了一聲。魏赫見狀便知機的不再多言,外頭只是繼續響著穿衣漱口的輕微聲響,半晌方又響起一聲問詢:「爺可要先用了膳?」
「不麻煩了,外頭事還多。」雖未扭頭,蘇弦在帳內卻是莫名的覺著郕王朝這邊瞧了一眼:「早些走,莫吵醒了夫人,也叫她好好歇著。」
蘇弦一動不動的睜著眼睛,方才還在猶豫,聽到這句話便越發打定了主意躺到郕王走了再起,重來一回的王爺似乎有些怪,還是躲著些為上。
郕王與魏赫說罷這話后,輕緩的腳步聲便漸漸遠去,接著又是木屏外屋門開合的聲響,郕王立在門口,似是又遇著了什麼人,又開口說了幾句話,這時他的話聲雖略微提高了些,但因離得遠了,蘇弦反而聽不大清楚,只模模糊糊聽到了「夫人、」「袁氏、」「請安、」幾個詞,回話的是個很年少的女聲,只是連不到一處。
蘇弦心內疑惑,正欲坐起身好好聽個分明,剛剛扭頭一瞧便是心頭一跳,緊緊閉了雙目,放緩呼吸,作出一副熟睡之態來。
果然,雖沒什麼腳步聲,但不過幾息的功夫,床外便已來了人,只不過不是郕王,卻是不多時剛來的新丫鬟,青庄。
「夫人,夫人,該起了。」像是並沒懷疑蘇弦是在裝睡,青庄輕輕推了推蘇弦,便立在床頭掛起了床帳。
蘇弦便也順勢作出一副剛睡醒了樣子,睡眼惺忪問道:「什麼時辰了?王爺呢?」
「還早,才是寅時,只是今個要與王妃娘娘見禮,白鷺姐姐怕耽擱了,叫我先來瞧瞧。」青庄老老實實的一一解釋了,繼而又道:「王爺已走了。」
蘇弦看著她,又問道:「哦,王爺是何時走的?可與你有什麼吩咐不成?」
「王爺走的早,奴婢沒遇上。」青庄依舊是一副尋尋常常的神情,回得一點遲疑都沒有,神色間甚至還帶了幾分木訥。若非蘇弦方才親耳聽到了,這會兒定是不會有丁點懷疑的。
青庄年方十三,不光個子瞧著小,平日里也是不善言辭的樣子,可分下去的都乾的勤勤懇懇,從不偷懶喊累,這麼些日子相處下來,不光白鷺拿她當真妹子一樣帶著,便是蘇弦也只覺她當真就是個不愛出頭,甚至略顯憨氣的小丫頭,平日里多加照顧,早已將最初時的懷疑猜測拋到了腦後。
誰知,她卻不是魏公公湊數隨意送來的人,當真是有來歷的!
蘇弦垂下睫毛,不再說什麼,與往日一般起身換了裡衣,往梳妝台前坐了。青庄動作利索,轉眼間便在後頭收拾好了被褥鋪蓋。
才剛出了春眉的事,青庄歲數小還不妨事,白鷺嘴上雖沒說,心裡頭卻在在自覺注意著避嫌,不往郕王跟前湊,這會兒聽著了王爺已走了的信,便端了溫水與帕子進來。兩人剛伺候蘇弦梳洗到一半,昨夜裡的許嬤嬤也踱著步子,不慌不忙的進了屋。
「嗯,這會兒瞧著,便十足像是咱們家姑娘了!」福安堂內,吳母笑呵呵拉著蘇弦坐到了自個身邊,又叫了一旁的大丫頭端果子上來,話中是一派的慈愛:「就是身子太單薄了,多吃點,這紅棗養人呢。」
蘇弦似有些無措,再三推辭不過,才在春眉的勸說下小心翼翼的低著頭,脊背挺直的坐了小半個身子。
既是已經成功讓白鷺站到了自己這一頭,蘇弦之後便也逐漸在崔嬤嬤與李氏跟前露出幾分乖巧聽話的意思來,一來是坐實了白鷺的「罪狀,」二來,也是省的李氏與老太太再想出什麼旁的法子來。
畢竟崔嬤嬤的手段,蘇弦上輩子就有所耳聞,這會兒還顧忌身份,沒能使出太過分行徑,可她若當真惹惱了李氏吳母,叫崔嬤嬤無所顧忌了,受罪的也只能是她。
果然,一邊李氏見狀微不可覺的點了點頭,朝一邊的崔氏開口道:「姑娘的規矩學的如何?」
不過是教訓個小丫頭聽話罷了,沒了旁的添亂,自以為一切順利的崔嬤嬤笑的滿面自矜:「姑娘是有悟性的,再過些日子怕是我都要沒什麼可教了。」
「也虧你教的好。」吳母聞言先是賞了崔嬤嬤兩尺料子,又繼續拍著蘇弦的手心,說的語重心長:「你心裡也別怨祖母,都知你不容易,可這規矩雖累人,卻是實實在在為了咱們女子好的,你只要安安份份守了規矩,憑他什麼人物,也小瞧不了你去!」
這般處處可見的影響教誨,也難怪上輩子的自個只把崔嬤嬤的話奉為金科玉律,把嫡母與老太太,都當作再生父母了……
蘇弦默默垂著頭,她以往還責怪自個愚昧糊塗,識人不清。重來一回,看的清楚,卻是越發不屑起了堂堂侯府對她一介孤女使的這般心機。
果然不是什麼正兒八經,底蘊深厚的世家權貴,從上往下,行事都是這般小氣下作。
對著這樣的蘇弦,李氏總算是有了幾分滿意,這才真正開始與她介紹起了府里旁的兄弟姊妹:「我膝下二子一女,琴姐兒已嫁進王府去了,尋常回不來,你兩個哥哥素日都在外頭讀書,平日里也見不著。府里現在就剩個箏姐兒,剛剛六歲,那是你穆姨娘,箏姐的生母。」
吳母親子早夭,自老侯爺為國捐軀后,除了認在膝下的吳闐,剩下的庶齣子女便都被她陸陸續續都打發出了京城,有的年節時還回回來走個禮,更有些乾脆一去就沒了消息,府里這會兒住的也就是吳闐這一家,除了李氏說的這幾個,還真是沒了旁的主子。
而侯府里這幾個兄弟姐妹里,吳琴自不必說,兩個嫡兄也一向被李氏牢牢的看著,唯恐有哪個不長眼,會見色起意對蘇弦這個「表妹」起了什麼心思,能叫蘇弦偶爾見著並打心底里喜歡的,也就只剩下眼前的吳箏了。
蘇弦聞言側頭看去,小姑娘窩在穆姨娘懷中,長的唇紅齒白,帶了赤金的瓔珞圈,臉蛋兒肉嘟嘟的,小手上還有幾個淺淺的窩,發現蘇弦的目光后也不怕羞,抿著嘴對她回了個天真的笑,還有些搖晃的朝她見了個禮,聲音甜糯:「見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