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勢所歸
幾日後，王允府中。
一群跟王允關係親密的大臣正聚在一起商議，討論的正是前幾日陛下在宣室殿所言之事。
這種情景如今在洛陽中比比皆是，主要是探討陛下對此事的態度以及有沒有貫徹到底的決心。
陛下雖年紀輕輕，但其行事風格鐵血無情，做事之時毫不拖泥帶水，如今整個洛陽地區被陛下牢牢掌控，還想像先帝那般陽奉陰違是萬萬不可能的。
現在洛陽大大小小的權貴就只能偷偷的私下聚會，以便來探討這事還有沒有迂迴的餘地，說不定他們一起聯合上奏，掀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反抗運動，陛下可能會迫於他們的聲勢，對此事的態度說不定有所迴轉，不再一意孤行。
畢竟按理來說，陛下此舉是為了天下百姓，但是對於皇帝來說，平民百姓是他的百姓，那難道朝廷命官就不是他的百姓了嗎？
在朝為官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舉把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跟那些苦哈哈的平民百姓淪為一起計量，著實是寒了他們的心。
既然當官的待遇與不識一字的平民百姓待遇一模一樣，那還當官幹嘛，直接在家裡睡大覺多好。
所以對這些世家豪族、朝廷命官來說，不反抗也是一無所有，反抗有可能一無所有，但也有可能反抗成功，讓陛下放棄這個引發眾怒的變法之策。
橫豎都不虧，他們只要注意一下其中的度就行，別逼的陛下暴怒到失去理智，直接掀桌子就好，因為那樣他們可能小命不保，那可就虧大了！
而王允這幾天都睡不好，吃不好，一直對前幾日早朝之事耿耿於懷，不知該如何是好，內心也很是煎熬。
事情到了如此田地，那他現在只剩下兩種選擇：
一是放棄家兵與田地，全力迎合陛下的變法，但此舉風險太大，陛下變法成功了還好，那他就能成為陛下身邊數一數二的肱股之臣，要是變法失敗了，一定會被同僚罵內奸老賊，戳脊梁骨，然後將他排擠出洛陽權貴的圈子。
二是加入反抗一派，跟如今的大多數人走在一起，人多力量大，說不定就成了，阻止了陛下的變法，而他在其中不出風頭，只渾水摸魚，坐享其成就行。
但人生的選擇並不是那麼容易抉擇的，要是選錯了，那就是提前一步跳下了深淵。
特別是這種關乎著王允後半生的選擇，讓他不得不謹慎，這可是關乎他後半生是否能飛黃騰達的大事。
這幾天來，他不斷與親近的同僚進行著商討，但他們大多數人的意見就是反抗陛下變法，認為只要反抗的人數夠多，陛下就會迫於壓力從而服軟，畢竟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事做決定時都是少數服從多數，相信這一次也不例外。
今日的商談，當然也不例外。
只見座下劉奏曹酒意微醺，正借著酒意滔滔不絕地煽動在場的人加入反抗陛下變法的隊伍，言語間很是憤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種話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彷彿只要加入反抗變法的隊伍，就能成功一般。
不過他們的效率也挺高的，短短几日就拉攏了諸多大臣，佔了洛陽上上下下世家豪族七成的人數，可謂聲勢浩大，而且決定明天早朝時就聯合上書，直接向陛下發難，妄圖逼迫劉協迫於壓力直接打消變法的念頭。
但王允這幾天聽了這麼多，早就厭煩了，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現話，端起桌上的熱茶，吹了吹了，抿了一小口，也不言語，靜等這人說完之後，勉強笑道：「我今日有些乏了，諸位好友暫且先回吧，這事我已有了思量，明日早朝祝諸位馬到功成！」
劉奏曹一聽樂開了花，認為王允也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頓時大喜，「王司徒借汝吉言，不出意外的話，明日吾等必定馬到功成！」而後抱拳告別道：「王司徒早點休息，吾等先走一步，明日早朝見！」
王允聞言似笑非笑，抱拳還禮道：「劉奏曹路上小心，明日早朝見......」
待賓客皆散之後，王允久久沒有起身，直至手中端著的熱茶變成了冷茶，這才緩緩起身。
很顯然，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遙想，上一次關乎陛下的重大選擇，他也是糾結了許久，才做出決定。
雖然選對了，但還是去晚了一步，結果到最後啥也沒得到，相當於沒選，連一口冷湯都沒有喝上。
看著陛下分封群臣時，別人升官發財，他就只能站在一旁道賀。
想起當初種種，王允時常悔不晚矣，所以這次他絕不能犯上次同樣的錯誤——絕對不要優柔寡慾！
沒錯，這次他要堅定的站在陛下這邊，原因無他，因為他早就已經上了劉協這條賊船。
畢竟他的愛女已經嫁給了陛下的心腹愛將呂布，所以不管怎麼樣，他只能是陛下一邊的人。
所以這次他王允一定不能站錯了隊，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要堅定的站在陛下這邊。
他現在和劉協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
第二日早朝，劉協施施然坐上龍椅，透過道道旒珠，可以依稀看到他眼中點點冰冷的殺意。
這幾日洛陽城中，哪些人想反抗變法，哪些人想順應變法，血鴿早就把這些人的名字與信息放到了他御書房的桌上。
對於這些人在今日早朝對他發難，想要以人數的優勢迫使他放棄變法的預謀，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劉協可是強壓著怒火，今天他倒要看看這些人能夠在他面前玩出一個什麼花樣出來。
果不其然，在百官三呼萬歲之後，那個昨日在王允府上夸夸其談的劉奏曹，率先出列，正氣稟然的稽首道：「陛下，微臣有事起奏！」
劉協見是他，嘴角微動，知道他是被推上來當出頭鳥的，也不為難，大手一揮，道：「善，你且說罷。」
劉奏曹聞言起身整理了下朝服，環顧四周朗聲道：「自幾日前陛下宣布變法以來，人心惶惶，吾等百官在朝為官數十年，兢兢業業，上呈陛下，下為百姓，每日朝五晚九處理事務，這幾十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陛下想把吾等與不識一字的庶民視為同等待遇，那請問陛下，吾等寒窗苦讀、為官數十年究竟為何？既然如今吾等與庶民無異，那何不脫下一身官服回家睡覺？！」
說到這，劉奏曹看了看周圍的同僚們，很顯然已被他的一番話所觸動，頓時信心大增，清了清嗓子繼續道：「綜上所述，微臣認為此變法不可為，其原因有二：一、此變法違天理，上天有德，赦陛下為天子，掌管天下；天下萬物均屬於陛下，天下之人皆為陛下百姓；既然陛下想優待百姓，那為何要剝削吾等，難道他們是陛下的子民，吾等就不是陛下的子民了嗎？」
說到這，劉奏曹有些哽咽，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頓了頓，收拾好心情繼續道：「此為其一。其二、此變法違人倫，先賢曾言：『多勞多得』，臣等在朝為官，為陛下排憂解難，如今陛下卻無緣無故收臣等家中奴僕，府中田地，這讓臣等如何贍養父母、養活子孫！臣、臣......臣等何其悲也！」
言畢，劉奏曹直接叩首，悲壯道：「望陛下收回變法之策！」
頓時整個宣室殿內過半大臣也隨之跪下，一齊呼喊道：「望陛下收回變法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