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一來,二兒媳婦瞧不上她,朱氏是知道的,她沒什麽脾氣,但對她不好的人,朱氏就不會太上心;二來,賀裕一家很少來這邊,朱氏便越發不熟悉。

那邊二夫人在聽到賀裕名字時,氣得臉都白了,她與朱氏一樣,以為是親侄子,哪想到是……

「別說了,我不同意!」盛怒之下,二夫人忘了世家夫人最講究的委婉之道,厲聲打斷媒人對賀裕的溢美之詞,人也站了起來,「這事定有誤會,你回去告訴他們,就說我不同意,讓他們早點歇了這份心!」

說完,二夫人便沉著臉走了,心裡從未真正把朱氏當婆母,一激動就忘了跟婆母辭別。

媒人愣愣的,既為二夫人對她的粗魯,又為二夫人對朱氏的不敬。

朱氏都習慣了,見怪不怪,二夫人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朱氏不在乎,但陸懷玉是好的,朱氏雖然不了解賀裕的為人,可人家來提親,自家怎麽都不該將人轟走。

本著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想法,朱氏嘆口氣,柔聲安撫媒人道:「老二媳婦這兩天不大舒服,說話有點沖,你別放在心上,只是兒女的姻緣,還得父母做主,她這一走,我也不好應你什麽。這樣吧,你先回去,就說二夫人要等二爺回來再好好商量商量,改天有消息了,我馬上派人去回信。」

她慈眉善目,媒人心裡舒服不少,謝了兩句,先回去了。

到了武康侯府,媒人直接去了二房。

賀裕今日在家,媒人來時,他正在陪母親單氏對弈。媒人來了,他也沒有迴避,端坐在羅漢床上,眼睛依然看著棋盤。兒子老神在在,單氏命人端茶招待媒人,等媒人喝過茶,這才打聽陸家那邊的情況。

媒人當然得說實話,只是稍微委婉了點。

單氏一臉不出所料,看向兒子,她就說了,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小姑子不會答應的。

賀裕神色淡淡,終於抬頭,卻只是安慰了媒人兩句,然後請她先回家休息,需要時再請她過來。

媒人應了聲,朝單氏行個禮,又出去了,才出院子,就見武康侯夫人領著丫鬟氣勢洶洶趕了過來。媒人心裡一突,隱約覺得此事與她有關,不想蹚渾水,媒人努力把頭埋得低低的,彷佛這樣武康侯夫人便注意不到她。

但武康侯夫人就是為了她來的,怎會不知道她是媒人?

停在媒人面前,武康侯夫人狠狠地瞪了她兩眼,才繼續往院子裡面走,去找單氏算帳。

「大嫂怎麽來了?」

屋裡單氏早聽到動靜,正要出去瞧瞧,不想武康侯夫人走得太急,挑開門帘直接走了進來。

進了屋,武康侯夫人飛快掃了一圈,目光落到背對她坐在棋盤前的侄子身上,她眼裡幾乎快要噴出火了,打發丫鬟們都下去,她故意走到賀裕對面,再低聲質問單氏,「聽說你派人去懷玉家提親了?」

單氏像看不出嫂子臉上的熊熊怒火般,笑道:「是啊,豫之年紀不小了,他說他喜歡懷玉,我一高興,馬上就托媒人去問,懷玉要模樣有模樣,要家世有家世,我怕動作慢了,叫別人家給定了去。」

她還有臉說!

武康侯夫人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努力壓抑著怒火才沒有做出潑婦罵街之舉,眼神卻像刀子似的恨不得在單氏身上戳出幾個血窟窿,「胡鬧,簡直胡鬧!我早有心讓阿禮娶他表妹,難道你不知道?現在好了,你搶先去提親,叫我們還怎麽去?」

陸明玉能懂的道理,武康侯夫人當然也懂,因此才恨得牙痒痒的。

單氏一臉冤枉,瞪大眼看著她,「大嫂也看上了懷玉?這……大嫂從未跟我提過,我又何從知曉?否則我也不會……」說到這裡,單氏快步走到兒子身旁,急問:「豫之,你知道你二弟也喜歡懷玉嗎?」

賀裕抬頭,面沉如水,直視武康侯夫人道:「不知。」

母子倆一唱一和,演得跟真的似的,武康侯夫人自然猜得到兩人在耍她,面對如此挑釁,她狠狠地揉著帕子,牛似的喘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道:「好,好,原來你們母子這般黑心,我真是小瞧了你們!不過你們也別得意,就算懷玉嫁不成我們,她娘也不會把好好的女兒許給一個……」

她想說庶子之子,可對上賀裕幽幽的黑眸,如被惡鬼盯上,忽然說不出口。

想罵沒法罵,武康侯夫人再次扯了下手裡早揉成一團的帕子,憤然離去。

「娘,他們怎麽說?」賀禮一直在母親這邊等消息,見母親歸來,他皺眉急問。

武康侯夫人在外面要維持威儀,這會兒身邊沒有外人,她怒不可遏,抓起一個茶碗就摔到地上,「賤人,名分爭不過我,兒子不如我,就背地裡使這種伎倆壞我兒子的好事!」

誰家妯娌沒個恩怨?論起武康侯夫人與單氏的明爭暗鬥,她能說上三天三夜。

賀禮一聽,攥緊了拳頭,他知道他想娶表妹怕是沒那麽容易了,但此時此刻,他更擔心別的,「娘,姑父姑母會不會真的答應了?」

「不可能!」武康侯夫人這點信心還是有的,坐到椅子上,冷哼道:「你姑母看你二嬸最不順眼,如今你二嬸壞了你與懷玉的好事,她肯定也惱個不行。」

母親與姑母的脾氣差不多,賀禮讚同母親的話,只是……

「如果姑父同意,姑母也只能聽姑父的。」賀禮握緊拳頭,沉聲提醒母親。說到底,姑父,甚至陸斬,才是一家之主。拋棄虛名,單論本事前途,儘管不想承認,賀禮卻很清楚,自己比不上那個人。

聞聽此言,武康侯夫人一怔,頭僵硬地轉向兒子。暗忖——

陸二爺不會那麽糊塗吧?

晚風清涼,陸斬父子三人同路回家。

門房瞧見三位爺,小心思轉了轉,行過禮後,壯著膽子朝陸斬道:「老爺,今兒個武康侯府來為二姑娘提親了……」

爺仨腳步一頓,陸斬、陸嶸不約而同地看向陸二爺。

這是喜事,陸二爺不禁微微一笑。武康侯府是妻子的娘家,陸二爺不太看得上武康侯夫人,不過武康侯當年在戰場上金戈鐵馬,意氣風發,陸二爺是十分欽佩的。至於賀禮,少年郎風度翩翩待人謙和,讀書上算不得天縱奇才,但有些聰慧,將來他多多提攜,前程肯定錯不了。既然妻子一心想著親上加親,女兒又喜歡這個青梅竹馬的表哥,陸二爺早就認可了這門親事。

只是再滿意,他也不能表現的太高興,好像女兒除了賀禮就嫁不出去似的,因此陸二爺迅速收起那淡淡笑意,綳起臉,準備朝父兄謙虛一番,先貶低賀禮兩句,然而沒等他開口,門房低著頭,終於把話說完了——

「提親的是,是大表公子。」

「大表公子?」這提親人選太過出人意料,陸二爺沒能忍住驚訝的低聲重複。

門房忐忑地看他一眼,點點頭,至於媒人被二夫人趕走的話,他就不能說了。

確認了消息,陸二爺下意識看向父親,他有意把女兒嫁給賀禮,之前已經跟父親通過氣。

陸斬不生氣也是冷著臉,這會兒聽說孫女婚事出了變故,神色更冷,眼神掃向次子時,如卷著一股寒冬霜雪的冷風。

陸家這五兄弟,除了才六歲的老來子崇哥兒,陸嶸幾個,別看都當爹了,甚至兒女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沒有不怕老子的。陸斬瞪了他一眼就往前面走,陸二爺卻被父親那一眼瞪得渾身涼颼颼的,大門口不是說話之地,他看看陸嶸,哥倆便抬腳跨進了院子。

「二哥,這事?」子女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身為叔父,陸嶸是不該插手太多的,但既然撞上了,無論是出於客氣,還是對二侄女的關心,陸嶸都沒有馬上回三房,並肩與兄長同行,低聲問道。

「我也是一頭霧水。」陸二爺苦笑道,「天色不早,三弟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知會你。」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陸嶸頷首,識趣地拐去了三房。

陸二爺也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馬上找妻子問個清楚,可他不能走啊,微微低著腦袋,跟在父親後面跨進了堂屋。

「怎麽回事?」陸斬沉著臉在紫檀木雕獅紋的太師椅落坐,虎眸瞪著兒子問。

陸二爺頭垂得更低了,「父親,這事我也不知情,容兒子先去問問懷玉娘,再來回稟告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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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安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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