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不管是朗姆洛的問題，還是伊蒂歐的事情，巴基都需要好好地和史蒂夫談談。

在這種場合下，讓一個小孩子留在旁邊看熱鬧就有點不太妥當了。巴基讓伊蒂歐先回房間迴避。看在巴基是這個房子的『主人』的份兒上，伊蒂歐雖然不太情願，卻仍然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對於巴基每次要和其他人談論正經事時都要迴避她的表現，感覺有點不滿。她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被巴基和朗姆洛當成了孩子——天地可見，他們的年齡也就是她的一個零頭而已。

更何況就算伊蒂歐在林地大殿里渡過她真正的童年時光的時候，也不曾有精靈這樣對待過她——精靈一般不會管凡事糾紛，如果精靈插手，那一定是毀天滅地的大危機。所以，她倒是真的沒有被這樣當做小孩被趕來趕去。

可伊蒂歐還是回到了房間。她這麼做並不僅僅是出於自己的禮儀，更重要的一點是，男人們都不知道，即使隔著幾個房間，伊蒂歐仍然能夠聽到他們的談話。

……她可不是故意隱瞞的，誰讓他們沒有問她，對吧。

伊蒂歐抱著小豬玩偶在床上躺了一會，聽巴基對史蒂夫講解這段時間的事情，還有什麼她是童話故事裡的人物成精了……伊蒂歐並沒有感到驚奇，事實上，瑟蘭迪爾很久前就和她說過，他們比其他物種活得時間太久，其他種族很容易把他們記載在書中，再流傳個短短千年，就會變成遙遠的傳說和故事，甚至還會加上各種誇張的擴大描寫。

所以，在這個時刻，伊蒂歐的心裡充滿著對愚蠢人類的寬容。

人生苦短，他們愛怎麼編造就編造吧。

過了一會，伊蒂歐開始覺得無聊。伊蒂歐眨著眼睛，她看向了窗外。

巴基和朗姆洛不讓她自己外出的要求仍然在她的耳邊回蕩著，可小精靈的心中，天平正在漸漸的傾倒。

事實上，剛剛巴基的話是對的，他不是她的家人，所以無權管她。他們保持現在的和平，只不過是因為伊蒂歐很喜歡巴基，也知道他在保護她，所以才願意聽話而已。

現在，無聊的、被再次排除在外的小精靈，忽然不那麼想聽話了。

伊蒂歐將玩偶拋向腦後，她靈巧地從床上下來，她拉開窗戶，趴在窗台上，打量了一下外面——這裡是五層樓，十六米。唔，一個並不是太高的高度，一顆樹那麼高而已。

一個外部的排水管道直通地面、牆體外每一層都會凸出一條白色的橫線，而排水管道在她的窗戶的三米外……小精靈眨著眼睛，她短暫地規劃了下路線，然後開始疑惑，為什麼現在的人類會將自己居住的地方弄得如此破綻百出。

她撐起自己，站在窗台上，然後探出頭，她邁出腳，站在外窗台上。僅僅一個男人腳掌寬的窗檯，小精靈卻站得很穩，她在窗台上向後退了幾步，一個助跑，她毫無恐懼地向前越去，十六米的風在她的發間吹動著——她像是林間的松鼠一樣靈巧地越過了三米的距離，她單手抓住排水管道的凸起，並且用一種違反重力的方式停住了身體。

她只用一隻手抓著管道，一隻腳踩在幾厘米寬的凸起，小精靈哼著海綿寶寶的主題曲，輕鬆愉快地、猶如貓一般靈巧地下了樓。

伊蒂歐的雙腳點地，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被人類發現不同，於是她將衛衣的帽子戴起，這才向前走去。

她之前一直都在朗姆洛和巴基嚴密的護衛之中，當暗殺高手和首席殺手要隱瞞蹤跡的時候，別提外人，就連伊蒂歐自己都沒機會見過幾個陌生人，更別提去人類的『集市』逛逛了。

伊蒂歐走在市中心，她好奇地打量這個陌生的人類世界。她的記憶和她的世界都停留在那個各個種族都揮劍、穿著布藝、騎馬打仗的年代，可現在她仍然停留在那時，人類卻不一樣了。伊蒂歐不懂人類的科技，但她明白人類發展出了比過去先進數倍的武器，人類不再弱小。

伊蒂歐走走停停，人類世界對於她來說有點嘈雜，汽車的鳴笛和軲轆聲、商場里放的音樂、人們的交談和大笑……四面八方都有聲音湧來，這讓她幾乎聽不到自然的耳語。

伊蒂歐在路邊走著，她看到有年輕女人結伴逛街說說笑笑，有聽著歌雙手揣兜一言不發的耳機青年，也有年輕夫婦帶著孩子出來的家庭。

伊蒂歐看到那個男人抱著小孩子，而他的夫人攬著他的手臂，兩個大人說說笑笑，小朋友則是懵懂地眨著眼睛，看著花花綠綠的世界……小精靈癟起嘴。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她有點不開心。

如果人類佔據了所有地方，那精靈要住在哪裡呢？霍比特人和矮人呢？甚至……龍要住在哪兒呢？

她想起父親講過，他們的大陸能夠保持穩定，是因為每個種族都彼此處在相互平衡的微妙環境下。如果某一個種族獨大，不用惡勢力，各個種族間都會腥風血雨起來。

所以，其他種族呢？為什麼只剩下人類了？

伊蒂歐甚至想著，或許真的存在過海綿寶寶和小豬佩奇，只不過海綿寶寶生活在海裡面，而人類吃了小豬佩奇。

那她的家人又去哪兒了呢？

伊蒂歐低著頭，不開心地向前走去。就在這時，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旁邊閃過了她的眼睛。她抬起頭，立刻睜大眼睛，站在了原地。

她的面前是一家街邊店，櫥窗又高又寬，而重點是，在櫥窗全瓦力的燈泡下，擺放著整整五列折射光芒的鋼鐵俠等比例縮小盔甲。每一個鋼鐵俠盔甲都是礦泉水瓶高度，而每個盔甲的做工都是這麼精細，這五列五十個盔甲，竟然沒有重樣的。

伊蒂歐不知道這是鋼鐵俠的盔甲，她只是被這巨大的閃爍著折射光芒的鋼甲陣營驚呆了，它們跟金幣和寶石一樣發著漂亮的光芒呢！

伊蒂歐忽然明白為什麼瑟蘭迪爾像是龍一樣喜歡亮亮的東西，更喜歡私藏它們了……有誰不喜歡漂亮的東西呢？

與此同時，恰巧坐車經過這裡的托尼·斯塔克，恰巧看到了這一幕。剛開始，他是因為自己隨意的一掃，看到了在人群流動之間，有一個一個可愛單純的小女孩站在櫥窗前，她仰著頭，帶著驚訝和渴望地看著櫥窗中的東西……

光是這一幕，就足夠愛心泛濫的大人捂住胸口為她買她想要的東西了。在緩慢的車速中，托尼抬起頭，想看看小女孩看上了什麼東西，或許是一件漂亮的連衣裙，或者是一個精緻的玩偶……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盔甲。

一整個架子的鋼鐵俠盔甲。

托尼有一瞬間的獃滯。

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竟然看著他的盔甲回不過神來，還露出了那麼可愛喜歡的表情？

托尼·斯塔克日常就很膨脹，但他今天格外更加的膨脹。

每個孩子都喜歡超級英雄，可超級英雄同樣需要孩子的喜歡。

托尼平時就飄在空中，他現在要飄到外星球了。

「停車。」托尼說。

前排的哈皮有些迷茫地抬起了頭。

「帕克不是在等你一起吃午餐嗎？」

「誰是帕克？」托尼無辜地說。

隨著車停下來，他從兜里拿出墨鏡戴上，覺得自己戴著墨鏡的樣子會嚇到小孩子，就又摘了下來。可萬一小女孩是他的迷妹，當街喊出他的名字就糟了，他會被紐西蘭政府和美國政府請喝茶著。

戴上又摘下，最後托尼又戴上了墨鏡。

「我看起來怎麼樣？」托尼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臉，「和藹可親嗎？」

「像是黑道老大。」哈皮面無表情地說，「那我用不用通知下彼得——」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托尼就開門出去了。

托尼戴著拉風的黑色墨鏡，他整理著自己的西服，他離這個戴著連帽衫小女孩越來越近，他在短短几秒鐘斟酌了很多次用詞。

他晃晃悠悠地來到櫥窗邊。

「為什麼要停在這裡？」他說，「你很喜歡它嗎？」

伊蒂歐抬起頭，托尼雙手揣兜，他的肩膀靠在玻璃上，這是他自我規劃過排名第二的『風流倜儻站姿』。但很明顯，小精靈依然被嚇了一跳。

這是第一個跟她說話的陌生人！她暴露了嗎？她警惕地向後退去，托尼立刻站不穩了。

「嘿、嘿！別跑，我不是壞人。」托尼說，「我就是覺得——覺得我們挺有共同語言的。」

伊蒂歐停在了原地。她有點懷疑，又有點好奇。

「為什麼？」她問。

「因為——我們都愛鋼鐵俠。」托尼說。

伊蒂歐的小眉毛動了動。

「誰？」她說。

「鋼鐵俠，I-r-o-nM-a-n.」托尼拉長聲音說。他看著小女孩的神情，他揚了揚眉毛，「你不會——不知道鋼鐵俠吧？」

伊蒂歐小小地搖了搖頭。

「這是件常識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那種——人類都知道的常識？」

已經飄到外太空的托尼飄回了大氣層內，他嘆了口氣。

「小姑娘，你看的這個就叫鋼鐵俠，它們是鋼鐵俠的盔甲。」他說，「如果你不知道鋼鐵俠是誰，為什麼又要站在這裡看？」

而且還露出那樣（他腦補濾鏡中的）可愛、脆弱、天真、單純、渴望的表情？？

「我只是覺得它們很好看而已。」伊蒂歐迷茫地說，「不可以嗎？」

托尼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麼。他瞬間為伊蒂歐腦補了一個紐西蘭鄉下淳樸農民女兒的形象——一個漂亮的、可愛的、脫離城市的鄉下小女孩，被美麗的紐西蘭自然風景孕育長大。她不知道美國的超級英雄，卻依然在見到鋼鐵俠的第一面被它的帥氣盔甲擊中心臟……

哦，托尼感覺自己又膨脹了，他要飄到阿斯加德了。

「當然可以。」托尼說，「你喜歡嗎？」

伊蒂歐點了點頭。

「我可以送給你。」托尼又說。

伊蒂歐的神情獃滯了一下，她看起來更加警惕了。

「你為什麼要送給我東西？」她說，「我哥哥說不是所有人類都跟我們一樣善良，如果有陌生人要送我東西，那一定是心懷歹意。」

「我看起來這麼像壞人嗎？」托尼疑惑地說。

[像。]他的耳邊，賈維斯說。

托尼：……

真見鬼，他第一次遇到自己送東西送不出去、還被人懷疑的情況。他本來有點鬱悶，可當他對上這個可愛的金髮小女孩的眼睛的那一瞬間，他忽然釋然了，充滿了對人生的愛與包容。

世界如此美好，何必鬱悶呢？

這麼可愛的小女孩，警惕心高一點才是好事。

「你看，現在你知道它是鋼鐵俠了，那鋼鐵俠是超級英雄，所以它是好人，對不對？」他耐心地解釋道。

「不能被常規限制住思維。」伊蒂歐嚴肅地說，「就算是英雄也會變壞。」

托尼：「……不，你相信我，鋼鐵俠絕對不會變壞的。」

「為什麼？」

「因為……呃，因為我們是朋友。」托尼清了清嗓子。

「哦……」伊蒂歐看起來似乎神情緩和了些。

「你既然喜歡鋼鐵俠，那我就將它們送給你。」托尼說，「這也是一種緣分，你覺得呢？」

伊蒂歐內心中那豆粒大小的警惕已經完全用乾淨了，她眨著眼睛，點了點頭。

作為這代精靈王族中最年幼的女精靈，她從小到大就被精靈女王、精靈領主、父親精靈王、哥哥精靈王子、人皇等等送過無數的東西，她被送得已然麻木，更別提精靈大多一心向善，所以托尼說他是鋼鐵俠的朋友，要替他贈與她東西，伊蒂歐也就接受了，並且沒覺得哪裡不對——要知道她可是生活在一個路人A感嘆路人B的寶劍很棒，路人B大笑一聲就將寶劍贈與路人A的純情年代。

托尼心情愉快，他推開店門去找店員，讓他把店裡所有種類的鋼鐵俠盔甲都各來一份。

末了，他還批評道，「鋼鐵俠今年新出的三套盔甲，你們怎麼沒有上新呢？」

店員們瑟瑟發抖，這些正版的鋼鐵俠等比例縮小模型各個製作精良，價格在五千~八千美元左右，這個男人一下包了五十多個，那可是二十多萬多美元啊！

托尼：科科，我送給彼得的戰衣都幾百萬了好嗎。

這邊店員緊鑼密鼓地裝袋，托尼便從大門探出頭，他伸出手指勾了勾，小精靈立刻蹦蹦噠噠地跑了過去，眨著和天空一樣淺藍的眼眸乖巧可愛的仰著頭看著他。

托尼本以為自己和普通人類不一樣，但他還是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世界上怎麼會有蘿莉這麼可愛的事物存在？？

就在這時，托尼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只響了一聲，就被強行切斷。

[彼得·帕克先生的來電，我已經幫您掛斷了。]賈維斯說。

托尼心情愉快，他看著小女孩在店裡轉來轉去。

「看好什麼就拿什麼。」托尼慷慨地說。

伊蒂歐看來看去，她抓起了帶著頭套、拿著盾的史蒂夫模型。

「這是美國隊長嗎？」她天真地問。

托尼瞬間心情不爽——whatthehell，憑什麼小姑娘只知道美國隊長而不知道他？

「是的。」托尼在她的身邊蹲下，「他們都是美國的英雄，而且還在同一個組織。」

伊蒂歐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但你知道美國中最厲害、最受人歡迎的英雄是誰嗎？」托尼問。

伊蒂歐知道美國是個國家，可她還真不知道他們誰受歡迎。

托尼一抬頭，看向店員，「你說誰受歡迎？」

不說兩個英雄到底誰更受歡迎，光是看著這位墨鏡土豪一口氣買了兩萬多的鋼鐵俠，傻子都知道他喜歡誰。

「當然是鋼鐵俠。」店員狗腿地說。

托尼這才滿意地看向伊蒂歐，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帽頂。

「沒錯，甜心，你記住，鋼鐵俠才是最厲害、最棒、最受歡迎的超級英雄。」托尼循循善誘地說，「美國隊長只是個隊長，但鋼鐵俠就是鋼鐵俠。」

伊蒂歐被他吹得有點犯懵，她懵懂地點了點頭。

「那美國隊長呢？」她問。

「你想知道美國隊長的地位嗎？」托尼抬起頭，向著店員揚了揚手裡的美國隊長模型，「年輕人，我買了五十多個鋼鐵俠，送我一個美國隊長吧。」

「當然可以。」這位店員立刻說。

托尼露出滿意地笑容。

「你看，買鋼鐵俠送美國隊長，這就是隊長的地位。」他說，「這回你懂了吧？」

伊蒂歐懵懵地點頭。

「誰是最受歡迎的英雄？」托尼問。

「鋼鐵俠。」小女孩聲音軟軟地說。

托尼嘴角微勾。

完美。

與此同時，賈維斯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麥中響起，只不過，AI先生的聲音顯得有點無奈。

[先生，彼得·帕克先生已經給您撥了八通電話了，如果您再不回他，我覺得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幾率哭泣。]

托尼好像沒有聽見。

「你想去看真正的鋼鐵俠盔甲嗎？」他聲音柔和地問伊蒂歐。

[……先生！您這是在誘拐！請您控制住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