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蘭咬了咬唇，小心地道：「夫人，剛剛老夫人說，有身子的時候不能動氣，心情不好也會影響孩子。」

「嗯，是說了。」莫玥挑眉道：「怎麽了？」

「沒、沒什麽。」春蘭支支吾吾地道：「那、那您也別和侯爺置氣。」

這話讓莫玥愣了一下，這什麽跟什麽啊，她為什麽要和齊紫皓置氣？

就聽夏荷忽然開口，語氣緩緩的，「夫人，奴婢跟著您一起進齊府，侯爺對您如何，奴婢看得清清楚楚，這半年來，侯爺都沒進過其他姨娘的院子，閆姨娘雖然漂亮，但侯爺不是那種好色的人。況且您現在有了小少爺，您心裡千萬別再疏遠了侯爺。」

原來是在為她擔心，看來剛成婚那會兒，她因姨娘的事情而疏遠齊紫皓，夏荷都看得很清楚。想到這，莫玥微微一笑，心裡暖暖的，看著她們兩個，說道：「別亂操心了，我是會讓自己不痛快的人嗎？」

春蘭心直口快，「奴婢也這麽覺得，夫人是奴婢見過的人當中，最想得開的了。」

這話讓夏荷無奈地看了春蘭一眼。

莫玥看見了，不禁呵呵笑了起來，拍了拍兩人的手，說道：「去吧，你們倆也跟著我忙壞了，先去歇著吧。」

「今晚奴婢還是在這裡陪著您吧。」夏荷道：「自從離了莫府，奴婢還沒在夫人的腳踏上睡過呢。」

「是啊是啊。」春蘭也跟著道：「夫人您有了身子，定然不方便，奴婢就睡炕上吧，有事您叫一聲也方便，不能委屈了小少爺。」

這兩個人大概以為齊紫皓今晚會去閆若那裡，怕她會難受吧，可她也不好直接跟兩個丫鬟說齊紫皓今晚會回來，畢竟有些事情並不好直接告訴她們。

算了，她們一片好心，就先睡著吧，等齊紫皓回來再說。

薔薇院里，溫嬤嬤送走李嬤嬤，回過頭來就聽見漪雲歡喜道：「奴婢就說，小姐這樣的模樣、性子哪個人會不喜歡？這不，侯爺立刻就給整個院子的人賞下席面來了，可見對小姐的看重。」

漪水笑道：「可惜我們不能去，不然真想看看莫氏當時是什麽臉色。」

溫嬤嬤聞言，皺眉喝止，「溫水準備好了嗎？你們當這是哪裡，莫氏也是你們能叫的？」

兩個丫鬟以為溫嬤嬤只是讓她們收斂點，也不惱，笑嘻嘻的認錯，「是，奴婢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對夫人放尊重點。」閆若忽然開口，熟悉的人完全能感受到其中的不快。

漪雲和漪水疑惑的看向自家姑娘，難不成今天莫氏為難她了？可是不應該啊，聽說莫氏是個膽小怯懦的，而且侯爺又對小姐多有憐惜，她怎麽敢？

「還有……」閆若接著開口，頓了一下才道：「以後不要叫小姐了，改口叫姨娘吧。」

這話一出，整個屋子裡都安靜下來。溫嬤嬤和漪雲、漪水臉色皆黯然，雖然心裡清楚，但在面對這一刻的時候還是覺得無比難受。

半晌後，閆若眯了眯眼睛，忽然笑道：「沐浴吧。」

「是。」漪雲、漪水急忙服侍她進了凈房。

再出來之後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閆若穿著淡粉色的長裙，越發襯得一張漂亮的小臉瑩白如玉，一頭烏壓壓的長發隨意披在肩上，鬢邊有兩縷調皮的髮絲垂下來，貼在粉嫩的臉頰上，靈動的眼底波光流轉，美好的就像是一個誤入人間的仙子。

溫嬤嬤對漪雲、漪水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乖乖的退了出去。

溫嬤嬤拿著紫檀木梳子，一下一下替閆若梳頭。

忽然間，閆若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顏，「嬤嬤不用擔心，我心中有數。」

溫嬤嬤嘆了口氣，忍不住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來，「您今天也看到了，侯爺似乎很看重莫氏，如今她又懷了身孕，若今晚她不讓侯爺過來，您今後要怎麽在齊府立足？」

閆若俏皮的歪了歪頭，輕聲笑道：「若真是這樣，她也不過是尋常婦人罷了，不足為懼。」

「可是……」

「溫嬤嬤。」閆若抬手打斷她的話，笑道：「您知道，我從來不爭朝夕，男人並不是光用些婦人手段就能留得住的。況且夫人才剛剛懷孕，身體又不好，侯爺多有憐惜，正說明侯爺是個重情的人，這樣的人一旦喜歡上就不會輕易改變吧。夫人懷孕反倒是我的機會，畢竟從懷孕到生子，將近一年的時間，她不可能把侯爺一直留在屋裡。」

聞言，溫嬤嬤嘆了口氣，「老奴何嘗不知這一點，若真論起來，莫……夫人這個時候懷孕確實是一件好事，今天那三個姨娘老奴也看見了，白姨娘和孫姨娘年紀都不小了，早已失了顏色，那秦姨娘雖然看著不錯，但聽說住在偏僻的清心院，並不受侯爺待見，就是她們三個加起來也比不上您的一半，只要侯爺肯接近您，不怕他不喜歡，只是老奴還是覺得委屈小姐了……」

「我從來沒指望過侯爺一開始會對我好，畢竟我的身分在那裡，姑奶奶又曾經那樣逼迫過他，以侯爺那樣的性子，排斥我很正常。」閆若勾了勾唇角，眼中滿是自信，「這個時候他對我越不好，將來只會對我越愧疚。」

溫嬤嬤嘆道：「怪不得老爺常說您有大將之風，只是老奴還是替小姐委屈。」

閆若不再言語，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掛著一絲冷然，心道，委屈都是暫時的，她很快就能把這些委屈加註在欺負她的人身上。

睡夢中，莫玥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說話，嘟嘟囔囔的有點吵人，不由慢慢睜開眼睛，卻看到齊紫皓坐在腳踏上，上身趴在床邊正對著她的肚子說話，「哼，安王那個傢伙怎麽會是爹爹的對手？想當年，爹爹在西北時，兩大壺燒刀子都不在話下，等你出來，爹爹也教你喝……」

「侯爺……」莫玥哭笑不得的坐起來，看著齊紫皓道：「您干什麽？春蘭和夏荷呢？」

齊紫皓抬頭看她，一雙鳳眼亮得驚人，忽然笑了一下，又扭頭對著她的肚子道：「把你娘吵醒了。」

莫玥這才發現他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輕，急忙起身下地，朝外面喚了一聲，就見春蘭笑嘻嘻的進來，跟在後面的夏荷，眉宇間也全是歡喜。

春蘭道：「剛剛我們見侯爺進來，想喊您來著，侯爺怕吵著您，不讓叫，還讓我們都出去了。」

「嗯，知道了。」莫玥點點頭道：「夏荷，你過來幫我把侯爺扶起來，春蘭，去把醒酒湯端來。」

「醉了？」春蘭驚訝地道：「剛剛侯爺已經喝過醒酒湯了。」

聽見這話，莫玥看向扶著腳踏坐起來的齊紫皓，似乎意識到有人進來，他立刻在床邊正襟危坐，除了一雙眼睛異常明亮，確實看不出來已經醉了。

莫玥心裡一軟，仍道：「再端一碗過來。」

春蘭領命出去，莫玥伸手去扶齊紫皓，「侯爺，去沐浴吧。」

「嗯，好。」說著，齊紫皓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夏荷這才發現齊紫皓是真的醉了，急忙上前想搭把手，不料齊紫皓卻是皺眉看著她，說道：「去扶你們夫人。」話落，自己也反過來扶住莫玥，「你要小心才行，孩子還小。」

莫玥哭笑不得的被他扶著往凈房走，意外發現這傢伙走得還挺穩的，但一坐到凈房的杌子上就動不了了。

莫玥無奈地搖了搖頭，讓夏荷去找乾凈衣服過來，她則拿著毛巾仔細的幫他擦洗。

齊紫皓瞅空就對著她的肚子說上兩句話，莫玥什麽時候見過他這麽糗的模樣，被逗得不行，待她準備去銅盆再投一遍毛巾替他擦臉時，齊紫皓不滿的皺起眉頭。

就聽見他嘟囔道：「你怎麽跟你娘一樣調皮，爹爹跟你說話呢，怎麽跑來跑去的。」

聽了這番話，莫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過之後心裡是滿滿的幸福，因為這個孩子讓他這樣開心。

擦洗完，莫玥扶著齊紫皓道：「能起來嗎？」

齊紫皓點頭道：「能。」說完，就撐著牆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又伸手過來扶莫玥，「來，小心點，我扶你。」

莫玥忍俊不禁，心想，沒想到這傢伙喝醉了竟這麽好玩。

從凈房出來，春蘭已經端了醒酒湯來，夏荷把換洗的衣服放在床邊。

莫玥道：「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夏荷，你去薔薇院說一聲，就說侯爺喝醉了，今晚就歇在我這裡。」

夏荷開心的應了，跟著春蘭一起退了出去。

莫玥服侍齊紫皓喝了醒酒湯，又幫他換了衣服、伺候他上床，怕他半夜口渴，轉身就去拿涼茶，誰知剛剛走開，齊紫皓就在那邊嘟嘟囔囔的叫，「玥兒、玥兒，你去哪了？」說著，竟要爬起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