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〇二節 璇璣初試

「列隊！」

龍一峰教官發出中氣十足的命令聲，然後吹響了哨子。長期訓練的結果登時顯現出來，這一群不過五六歲的孩子們迅速調整好了隊形。他們二十多人排成一長列，站著標準的軍姿，昂首挺胸目視前方。

這隊伍是按照身高來排列的，破軍的思維體所寄宿的這個名叫依風的小個頭男孩就站在隊伍的第二位，比他更矮一點的是一個名叫「映月」的孩子。根據思維體從依風大腦中搜索到的記憶來分析，依風和映月兩人是很好的玩伴，兩人都長著清秀的面龐。

關於夜間自己為何會突然喪失意識，破軍在蘇醒后找到了答案。他下載到本地資料庫中的地球時期的資料太過龐雜，進行全盤掃描時，人類的大腦便因無法處理如此海量的數據而陷入了昏迷狀態。打個比方，使用計算機進行數據查詢時，如果查詢的數據量過大，計算機便會「卡死」，原理是相當的。為了確認這一點，在蘇醒之後，破軍嘗試使用多個條件進行少量數據的精確查詢，結果不管是思維體還是人類的大腦都運行得很流暢，並沒有半點問題發生。

「你們每個人都已經為今天的測試準備了很長時間。」龍一峰教官將雙手放在背後，來回走動著檢閱這條隊伍，「你們也應該都很清楚，如果今天你們能夠通過測試，就擁有進行複試的資格，最終極有可能被『璇璣計劃』選中，實現你們光榮的夢想。而反之，如果你們的表現不合格，那麼我是不會對你們留半點情面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跟我哭鼻子掉眼淚都沒有用！而根據你們平時的成績，我可以斷定，今天一定會有人通不過測試！我看這種人就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有沒有人自願退出的？」

龍一峰說著，眼光毫不掩飾地在破軍的身上掃了一下。隊伍中有幾個孩子肆無忌憚地笑出了聲。

破軍沒有答話，他依舊穩穩地站立著，目視前方。

龍一峰冷笑一聲：「看來某些人還存著一些僥倖心理……行吧，既然沒有人退出，那麼在測試之前，我們首先進行熱身活動。來，跟我做！」

大家跟著教官進行熱身運動的時候，破軍身邊那名叫映月的孩子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

「別緊張，別聽他的！」映月細聲細氣地說，「依風你只要靜下心來好好做，一定能過得去的！」

孩子的小手充滿了溫暖的感覺，這感覺讓破軍心中一顫。過去他使用仿生身體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如此清晰而特別的感覺。

這就是……人類的身體？

破軍對於自己如今的狀態依舊有些迷茫。過去，思維體就是他的核心，對他而言就相當於人類的大腦。而現在，他感到自己的意識控制了這具人體的大腦，而思維體反倒成了一種輔助的工具。也正因為如此，昨夜雖然他的大腦陷入了昏迷，但思維體卻仍在運行著，忠實地記錄下了他身周發生的一切。

所以他知道昨夜發生爭吵的幾個孩子都是誰。那個清脆的聲音來自映月，而粗啞的聲音則是一個名叫「瀚海」的男孩發出的，另外還有一個比較油滑的聲音，來自一個名叫「明燭」的孩子。瀚海排在隊伍最右邊，是所有孩子中身材最為高大的一個，也就是這裡的孩子王。而明燭則是他的跟班。剛才發出笑聲的孩子們中，就有他們兩個。

依風、映月、瀚海、明燭……這顯然是遠東特有的起名方式。但這些孩子們幾乎都沒有姓，因為他們都是戰爭孤兒，父母均是為國捐軀的烈士。有名字的則沿用原本的名字，沒有的便由一位姓梅的女***給他們起名。

「來，壓腿！」

伴隨著龍一峰教官的指示，孩子們紛紛開始進行側壓腿。

【按壓角度控制……力量測試進行中……肌肉強度測試進行中……】

思維體昨夜已經對這具身體進行了透徹的分析。根據分析結果，依風的身體素質在普通孩子中間已經可以算是中等偏上了，但跟他周圍這些從小就經受訓練的孩子們相比還差得遠。再加上他性格怯懦，因此在平時的訓練中，依風大部分的成績都只能保持在及格線上，甚至有些項目多次不及格，情況並不很樂觀。

映月說他「只要靜下心來好好做，一定能過得去的」，但是破軍的分析結果卻顯示，依風通過今日測試的幾率只有不足百分之五，有九成多的可能性會被淘汰掉。

然而，現在狀況卻不同了。

雖然不知是怎麼回事，但既然我佔據了本屬於這孩子的身體，那麼，就幫他完成心愿吧。

破軍是這樣考慮的。

儘管他並不知道「璇璣計劃」具體是什麼，從依風的記憶中也沒能搜索到詳細信息，但他能夠察覺到，過去的依風是極其希望能夠通過這次測試的。而這件對於依風來說十分困難的事，對於破軍而言卻可稱作是「小事一樁」。

很快，就在熱身活動完成的同時，另一名教官也帶著一些測試器材來到了場地上。這名女***名叫舒芸，今年才剛剛二十歲，甜美可人，又充滿了青春活力。孩子們都很喜歡她。

她拍了拍手，隊伍便自動解散，孩子們圍攏到她的身邊。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

「等一下呢，我們就按照平時訓練的項目來，先把基礎的各項測完。比較難的三項放在最後，也就是平衡木測試、障礙測試和模擬射擊測試。現在我們先分好組，進行50米短跑測試。」

二十一個孩子被分為三組。破軍在第一組，在他旁邊的人就是明燭。

第一組的孩子很快就在跑道上準備好，其餘兩組人和兩名教官則在一旁觀看，舒芸教官負責計時。

要想及格，就必須跑到13.0秒內才行。

璇璣測試是不允許失敗的，只要有一項不及格，那麼其它項目表現得再好也沒用。而好巧不巧，短跑正是依風的弱項之一。

映月在場邊擔憂地望著他，而瀚海和他的一種跟班則交頭接耳，面帶譏諷地看向這邊。

「我看你還是別跑了。」明燭在破軍耳邊輕聲笑道，「反正跑了也要被淘汰的，還是整個測試中第一個被淘汰的，多丟人啊。不如你裝肚子疼下去吧，我們不會笑話你的，哈哈！」

他說是這麼說，卻並沒有壓低聲音。場邊有不少孩子都笑了起來，瀚海笑得尤其大聲，龍一峰教官也露出了笑意。映月倒是不服氣地瞪著周圍的孩子們，舒芸教官也皺眉說道：「不要交頭接耳。」

但……

破軍同樣露出了和煦的微笑，好像毫不在意明燭的嘲諷。

對於人類，他向來是溫柔以待的。

明燭愣了一下，破軍的笑讓他覺得十分不爽。於是他壓低聲音——

「你不信就算，等會兒你出醜可就有樂子了！」

破軍沒有理會他，他控制著身體做出了完美的起跑動作。

舒芸教官舉起了發令槍。

「準備——」

所有孩子都俯下了身體。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