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如此,組不了足球隊了啊
「言兒,你信輪迴嗎?」婦人愛憐地看著他。
如果在以前這樣問,他只會覺得這是一種迷信。而遇到那個人,北庭言有了似曾相識的感覺,還有許多事好像都在他不經意的預想間。
因此,他點頭輕應。
「如果有來世,我希望你不要再成為我的孩子。娘虧欠你太多……」
「好,來世換我保護你。」北庭言將頭埋入她的懷中,貪婪地嗅著她的味道。她的氣息漸漸微弱。
太醫說,她活不過今晚。也是這樣,一直不同意讓他們母子相見的人才在今晚破例,這卻是最後一次相見。
終於,撫著他頭髮的手滑落。
下輩子,換我來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人欺負。
「殿下,娘娘已經去了,請你節哀。」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北庭言的語氣瞬間低到冰點,他頭也不抬,這個樣子讓身邊的女子無法放心。
「我只是想更安慰你。」
「出去。」
「公子……」
「出去。」
他將自己包裹起來,不肯與她一起分擔這悲傷。女子只好退出房間,她守在門外,希望可以拉近他們的距離。
秋夜涼爽,夏元香更覺冰透刺骨。當他從房中走出,才覺得自己又充滿力量。
在他悲傷難過的時候,她希望可以為他帶去一絲光芒。
「對不起,我不應該遷怒於你。」
「殿下,人死已矣……」
「我沒事,走吧。」北庭言執起她的手。
沒有拒絕,感受著從他手心傳來的微弱溫度。這一路不知道去哪兒,但她堅定不移。
兩人卻是到了北落君主的寢宮,宮外只有幾個侍女。
無需通傳,北庭言直接進入寢宮。
「深夜到此,所為何事?」
「兒臣不必說,父皇也一定知道。」
北落王眸底暗流涌動,他早已瞭然。出入自己的寢宮如無人之境,毫不避諱,「看來你沒有白白浪費這兩月的時間。」
「是,兒臣在外遊歷,學會很多。」
「比如?」
「面對比你強大的對手,如果不想被欺負,要麼乖乖俯首稱臣卑躬屈膝,要麼就比他更強大。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不止要強大,還要更心狠。」北庭言一如溫潤的笑。
「說吧,你怎麼收買的人心?」北落王十分淡定,守衛皇宮分為御林軍和禁軍兩隊,現在外面如此平靜,不知之前是多麼波濤洶湧。
「銀兩,承諾他們順從者升職加俸,至於抵抗……」
「我明白了,」北落王的語氣帶著一絲凄涼,「連年征戰,國庫空虛,就連我身邊的人也背叛我。」
「那是因為你先背棄了別人。北落國已經民不聊生,百姓的生活水深火熱,而你只知聲色犬馬縱情享受。如此的王,怎麼讓百姓擁護?」
北庭言的控訴並未讓北落王有任何一絲的慚愧,他已經歷為帝前的苦難,就理所應當可以享受掌權后的榮耀。
「那你又如何處置我?」
「這麼多年,我娘一直在等著著你。我想她也等累了,所以我不打算再讓她等下去。」他打了個手勢,就有宮人上前。
「皇上,對不起了。」宮人用枕頭死死捂著他的嘴,過了一會兒,他停止掙扎。
「知道今晚的事情怎麼說嗎?」
「太子殿下放心,奴才辦事滴水不漏。」
北庭言瞟了眼已死的人,他眼睛睜開,似有血冒出。突然有些後悔,應該留著他的,讓他親眼看到北落是如何一敗塗地。
出了殿外,夏元香已在等候。
這是那人生前替他選定的太子妃,是北落最富有的商賈人家之女。為什麼太子妃不是出自官宦之家,那是因為這樣他可以得到一大筆供自己揮霍的錢財。
本為私慾,現在倒也成全了他。
雖然夏元香是第一富商之女,但她並不嬌縱,接人待物也很得體,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更難得的是,她對自己一心一意,即使要面對他的冷漠,也無怨無悔。
北庭言牽起她的手,現在這世上也只有她一人讓自己有所挂念了。
由於之前傳出的不好事件,使陳軍在北落人民眼裡落下個殘暴之名。所到之處,遇到許多北落人民自發組織的抵抗。
即使不願傷害無辜百姓,陳軍每前進一處都少不了鮮血與白骨。
「為什麼要打仗呢?」
看著這一路來的傷亡,藍玉忍不住呢喃,這個問題她並不需要答案。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只有侵略與反抗。
「對他們來說,這場戰爭利大於弊。北落君主混庸無道,百姓民不聊生。如果我統一了北落,他們就是我的子民,我可以讓他們過上比現在好的生活。」
什麼是歪理,這就是。
打著解放壓迫拯救民眾的旗號發動戰爭,還理直氣壯地說可以給別人更好的生活。實際只是從一個火坑跳入另一個火坑而已。
藍玉冷冷掃過說話的人,自打太平鎮事件之後,陳齊這廝就化做狗皮膏藥不顧全軍將士的猜測,指明要她與自己同車。一路雖顛簸坎坷,對她的飲食卻是變著法的照顧著。
因為她害喜了,吃什麼吐什麼。
陳齊本欲帶她立刻回京,但藍玉死活不讓。
「大哥,我跟你熟嗎,你就要帶我走。」處於害喜期的某人,彷彿換了一個人。說話不唯唯諾諾了,也不諂媚了,也不使用冷暴力了,而是猴哥附體,坐卧不安。
一會見她在馬車裡上躥下跳,詢問何故。
答曰,你不知道劇烈運動會小產么?
親,不如給你牽匹馬出去溜溜?
一會兒又見她不停用手敲打肚子,遂再問。
答曰,我要把他敲死在搖籃中。
陳齊抽抽嘴角,為了對得起祖宗十八代,是把她敲暈呢還是把她敲暈呢?
某人還在不知死活挑戰忍耐極限,陳齊突然怒吼一聲,「軍醫!」
一個人形狀物體以很圓潤的方式出現在馬車內,「皇上……」
軍醫?藍玉的眼睛亮了亮,「藏紅花來二兩!」
陳齊吐血內傷,呼出一巴掌將人拍暈,然後輕輕地將她的頭倚在自己腿上,「藏紅花有么?」
軍醫點頭,見他眼神,復又搖頭。
「回皇上,沒有,一點都沒有!」他決定滾出馬車就將那玩意消滅光光,毀屍滅跡。唉,可惜了活血通絡化瘀止痛的好葯!
陳齊欣慰開口,「你來瞧瞧,她這天天不安生到底是什麼毛病。」
「是。」
「如何?」
「回皇上,藍姑娘脈相不穩、心煩氣燥、失眠抑鬱、精神不佳、容易動怒……」
「說重點!」這些癥狀還能有人比他更清楚么。
「是是,」軍醫抖了兩抖,「這個藍姑娘壓力太大,恐是患了產前抑鬱症。」
「有什麼葯可治?」
「關鍵是要藍姑娘自己放輕鬆,只能靠一些輔助藥物安神靜氣。」他盡量用詞婉轉,語氣輕緩,以暗示如果治不好跟他沒什麼大關係。
見他眉宇微挑,好似要龍顏大怒又補充道,「皇上不用過於擔心,一般女子初次懷有身孕時都會有這樣的癥狀,平時多順著點,哦不,多寵著點……」
「那一輩子都?」
「皇上放心,只要十月懷胎時間一到,這些癥狀自然就好了。」
陳齊蹙眉,如此,他就不能組成一隻足球隊了啊。
見吾皇好像沒什麼事要再吩咐,軍醫默默地再次以圓潤的方式離開車內。一旦行軍結束,他立馬撂挑子不幹。
伺候皇上不是人乾的活,一不高興就叫人滾進來,再不高興又讓人滾出去。他是軍醫,可不是馬戲團的皮球。
軍醫也是有原則有自尊的好么!
幸好在這一路折騰中,陳國軍隊又取下了一座城池。
北落軍隊節節敗退,應該說陳軍幾乎沒遇到什麼大型的反抗。這樣一個國家,好像是拱手把自己的江山讓於他人。
就在這時,陳齊收到一封來自臣相顧留聲的信,讓他不得不儘快解決掉北落的事趕回宮中。
「此處離北落都城還有多遠?」
「稟皇上,此處距北落都城尚有六十里,如果加急行軍,兩天時間足以。」
「糧草還足么?」
「還能支撐十日日,不出意外,足夠撐到取下北落的都城。」高遠大概估算了下,從太平鎮到北落都城也就三日左右。照現在情況看,要攻下都城不難,應該沒有問題。
即使糧草不足,也可以從太平鎮再運送補給。
「傳令下去,從明日起加急行軍。」
「皇上,可是出了什麼事?」高遠擔憂問道,陳齊給了他足夠的信任,一向不太過問軍中事務,這次明顯有些著急。
陳齊勾出抹笑,「無事,寡人只想儘早帶她回宮而已。」
高遠忽然就明白了,這夜深人靜,他還幹嘛杵在這裡上報軍情啊。身為臣子,就是要有這樣一份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的自覺性。
「皇上,若無其他吩咐,末將告退。」
「嗯。」陳齊的聲音透著些讚許。
待高遠退下,陳齊回房。他們現在是住在北落原城守的家中,談公事是在前廳,休息則是在後院。
藍玉卻已睡著了,看來軍醫開的葯還是有些作用。他輕輕踱步到她的床邊,趴下頭附在她的腹部,好像已經能聽到另一個微弱的心跳了。
這是他和她的孩子。
陳齊在她額頭上輕印一吻,才走到自己床邊睡下。
也許是這一路被她折騰累了,他的呼吸漸漸舒緩拉長。
「陳齊?」
他翻了個身,又睡去。對方卻是看不到他的笑,從太平鎮出來后的這一路上,她就心神不寧。眼看就要攻到北落都城了,要做什麼事她也應該等不及了吧。
身後又是兩聲試探的叫聲,見沒有回應,便聽到一陣躡手躡腳的聲音。
藍玉輕輕掀開被子下了床,跟陳齊同屋,要在他的眼皮子下幹壞事,太難!不過以為只有軍醫才會下藥么。
她自己也會的好不好!
所以她特意又從軍醫那央了些安神助眠的藥物來,放到他的飲食中,現在他就慢慢睡著吧。
這一路也不知道耽誤了她多少功夫,藍玉一邊憤憤,一邊悄悄摸到後院東廂。那裡是停放糧草的地方。
「哎喲,我突然肚子好痛,我要去茅房,你先在這守著。」
「不行,我肚子也好痛,我也要去。」
「那怎麼辦?」「不管了,一起去吧。現在這座城裡都是我們的人,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怕什麼。哎喲,要拉出來了,快走。」
真是天助她也!
藍玉趁其不備,一個閃身躲到糧草車的後面。除了看守的士兵,還有一些站崗巡邏的人。但她十分小心,竟也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