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惹禍上身

（一）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語正適合用在忘憂身上。

走出夢仙居，忘憂覺得整個人鬆了一口氣，離她的既定目標又近了一步。走在不算寬敞的街道上，看著身邊走過的形形色色的人，或從容或匆忙，每個人都在過著屬於自己的生活。

微笑著往前行走著，如此放鬆地在街上行走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忘憂搖搖頭，暗自嘲笑自己：這都是自找的……還沒等她好好自嘲一把，就被迎面走來的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撞了個滿懷，差點沒摔個屁股朝天。

「快讓開！別擋了大爺的路！」那人非但沒有道歉，還兇巴巴地沖著忘憂嚷嚷。

「你這人講不講理啊，明明是你自己走路沒有看好，撞到人了不道歉還說別人擋了你的路？」忘憂就事論事地道。

那胖乎乎的男人態度惡劣地道：「大爺說你擋了你就是擋了。」

「真是蠻不講理！這路又不是你的，大家……」

那男子還沒等忘憂把話說完，只說了一句「讓開」就一把推開了她。

忘憂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聽身後有一聲音大聲叫道：「公子，莫讓那廝跑了，他是個偷兒。」

來不及多做思考，忘憂下意識地跑上前追了去，一把拽住了那個胖胖的男人。

「你放手！要不大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那男子一邊用力掙扎，一邊惡狠狠地道。

忘憂拼了吃奶的力氣死死地抓住不放，此時，身後的人也追了上來，見忘憂已經抓住了那個矮胖男人，便道：「謝謝公子！這廝剛剛趁我忙活的時候偷了我的錢，我發現了就趕緊追來了。」

「你小子別含血噴人！誰偷你錢來著？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拿你錢了？」矮胖男人大聲嚷嚷著。

原本在街道上做著自己事情的人們，看到此處有熱鬧看很快就圍了過來。

忘憂雖然對那個矮胖男人沒什麼好感，但也不想冤枉了人家，剛剛追上前來純粹只是條件反射。於是便對後來追上的男子說道：「這位兄台，你可曾看到人家拿你的錢了？」

「這……我是沒有親眼看到了，不過在丟錢之前就只有這廝來攪和了，除了他還能有誰？」男子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因為他並未親眼所見。

這下子，矮胖男人更是來勁了，嚷嚷道：「大家聽聽，這叫什麼事？冤枉人也不是這樣冤枉的呀！」又惡狠狠地對忘憂說道：「臭小子！還不趕緊給本大爺鬆手！」

忘憂鬆開手，心裡對矮胖男人惡劣的言行很是反感，便道：「沒看到也不等於就不是你拿了人家的錢啊！」

「你小子欠揍是吧！今兒個存心跟本大爺過不去是吧！」

「並非跟你過不去，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忘憂又道，「你既然說不是自己偷了人家的錢，那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把你的錢袋拿出來讓他看一下，這樣也好還你一個清白嘛！」

矮胖男子一甩手，罵道：「你小子怎麼那麼愛管閑事？我的錢包憑什麼給你們看？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夥的？誰知道你們安的到底是什麼心啊！」

忘憂轉身對那男子說道：「這位兄台，可否請你說明一下情況？」

那後來追上來的男子著急地用手抹了抹衣服，對著圍觀的眾人道：「各位鄉親，請你們相信我，我的錢真是被偷了。那人沒來之前，我的錢還好好地在呢，他來我的攤子說要買肉，一會兒嫌這不夠好，一會兒又說我缺斤少量的，最後乾脆不買了。他走後不久我就發現我的錢不見了，這期間又沒有其他人來過我的肉攤，不是他還會是誰啊！」

圍觀的眾人聽后，有的點頭附和，覺得那賣肉的人言之有理。矮胖男子見狀便道：「說話要有證據！你的錢不見也不能冤枉別人啊！」

「這樣吧，你也不想別人冤枉你吧。我倒是有法子叫這銀子自己說話認主人。」忘憂想了下說。

大家對於忘憂說的話很是好奇，於是起鬨著要矮胖男子拿出錢袋來檢驗。在眾目睽睽之下，矮胖男子只好無奈地拿出錢袋，拎著袋子說道：「哼！我就不信這個邪！我的銀子難不成還會刻了別人的名字！」

「真相如何，一會兒就可以見分曉了。」忘憂信心滿滿地道。

忘憂伸出手，說道：「兄台，請把銀子拿來驗一驗吧。」

「哼！」矮胖男子哼了一聲，將手裡的錢袋子甩了過來。

「我現在需要一盆清水，哪位可以幫我一下？」忘憂對著周圍的人說道。

「我去我去！」人群中有人很起勁地說。

很快，一大盆清水就端了來，忘憂將錢袋裡的錢一股腦地倒進了水裡。很快，忘憂微笑著說：「諸位！答案已經揭曉了，這錢確實是這位賣豬肉的小兄弟的。」

矮胖男子急了，道：「你胡說！這錢怎麼就是他的了？」

「既然你還想抵賴的話，那我就當著眾人的面揭穿你。諸位，你們看這盆水，在銀子丟進去之前水面是很清澈的，可是現在呢？」

「咦？怎麼變得油膩膩的了？我之前拿來的時候還很清澈的啊？」之前給忘憂端水的那人疑惑地說。

忘憂用眼神掃視了眾人一圈，說道：「你們看看這兩人，想想他們是做什麼的。答案自然就揭曉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從矮胖男人身上轉到賣豬肉男身上。好半晌之後，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原來如此！高招啊！」

於是，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看向了那個說話的人。那人用手捋了下鬍子，說道：「這賣豬肉的小夥子整日里和豬肉打交道，滿手的油膩，他的銀子上自然也是沾染了不少的，這銀子放進清水裡，水面上自然是會泛起油花的。所以啊，這銀子還真是他的。」

眾人聽了此話，恍然大悟，紛紛贊此妙計。

矮胖男子見此情形，狠狠地瞪了忘憂一眼，然後便趁大家不注意擠出人群，往外逃竄。

（二）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可忘憂偏偏就忘了這一點，她把之前在街道上發生的一幕完全沒有當回事，還因為幫人家輕易找回銀子而沾沾自喜。

我們往往在得意忘形的時候，悲劇就會發生。忘憂心情愉悅地哼著曲子，絲毫未覺自己身後有人正尾隨著她。

「臭小子！挺愛管閑事的嘛！」

忘憂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了身後冷不丁冒出來的聲音，趕緊轉身，只見之前那個矮胖的男人正不懷好意地看著她，身後還跟著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雖然此刻情勢不容樂觀，但忘憂還是幽默地對自己說：真人版的胖頭陀和瘦頭陀啊！

「老大！我們怎麼處置這礙眼的小子？」高高瘦瘦的男子問道。

矮胖男子道：「這臭小子愛管閑事，擋了我的財路，讓我把到手的銀子又給人家了，先給我抓起來！」

「是！老大！」

忘憂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地形，一邊說道：「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的，你們想幹嗎？」

「王法？」矮胖男人笑了笑說道，「我管他什麼王法，我只知道你今日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小子是活膩了！」說完又轉頭對著一高一矮兩人催促道：「還不快動手！」

兩人得令，一步步向忘憂逼近。忘憂很不幸地發現自己現在居然是在一個死胡同里，這下該怎麼辦呢？

忘憂焦急地想著：看來今日這劫是躲不過了，落到這幾個人渣手裡不知道會怎樣呢。得留下點什麼記號，好讓小羽發現我不見的時候找救兵幫忙。可是要怎麼做呢？

還未等她想好該怎麼做，兩名男子已經逼上前來。忘憂畢竟不是真正的男子，三兩下就輕易地被制住了。掙扎間，忘憂的頭髮散落了，加上劇烈的掙扎讓她的臉頰變得緋紅。

「老大！你看，原來是個娘們兒！」矮個子男人說道。

矮胖男人說道：「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今兒個還走運了，這麼標緻的娘們賣到夢仙居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

這話讓忘憂的心落下了一半，她想：這下好了，不管怎樣吧，這夢仙居現在好歹也是她的了，到那裡就算是安全了。

「恭喜老大！賀喜老大！」一高一矮的兩男子兩手抓著忘憂，嘴裡逢迎地說著。

「你們兩個，先給我把人給看好了，我去前面看看。」

矮胖男人走了一會兒之後又折了回來，然後掏出一塊黑布，扔了過去，道：「你們倆，把她的眼睛蒙上！」

忘憂很快就被黑布蒙上了眼睛，然後被二人架著往前走。

半推半拉地走了好久，忘憂感覺自己被帶到了一個房間。

「你們二人給我好生看著點，我去夢仙居先跟她們談談價錢去。」忘憂聽到矮胖男人說。

「好嘞！老大！您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們保准給您看牢了！」

矮胖男人又不放心地交代了一遍，然後忘憂便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她猜想那矮胖男人應該是走了吧。

「瘦子，你說這妞值多少錢啊？」

「應該能賣不少銀子，這妞長得挺不錯的，皮膚也好，摸上去滑不溜秋的，讓人心痒痒的啊！」那瘦子一邊說，一邊還伸出手來在忘憂臉上摸了一下。

忘憂很想大聲地罵他，可惜她現在有口不能言啊！

「胖子，反正現在老大去夢仙居了，要不咱們……」

瘦子的話讓忘憂的心一下子又沉到了谷底，這兩人不會是想要……如果他們兩人真的想要對她那樣的話……她不敢往下想。

「瘦子，你可別胡來啊！要讓老大知道非扒了咱的皮不可。」

「哎！只能心痒痒地看著，光看不能動，這不是要人命嘛！」

「你要真不想要命的話，你現在就先樂呵樂呵吧！」

「哎！算了算了！我還是留著小命逛窯子去好了。」

兩人把忘憂綁好之後，其中一人說道：「好嘞！這樣料她也跑不了，走，咱們找個姑娘樂呵樂呵去。」

然後，兩人有說有笑地一起離開了房間。

一切，歸於平靜。忘憂暗暗慶幸：還好還好！算是躲過一劫。

（三）

清晨的陽光隔著窗欞擠進了屋子裡，調皮地爬上睡夢中人兒的臉頰。在越來越亮的光線照射下，忘憂自睡夢中醒來。「天啊！我的脖子！」脖子的強烈不適讓她下意識地抬手想去揉一揉，可一動卻發現自己居然是被綁著的。

昨日的記憶一點一滴地回到了她的腦海，她還真是佩服自己的隨遇而安，這樣被綁著的情況下她還可以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忘憂勉強地挪動著身體，給自己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著。

不知又過了多久，門被打開了，聽腳步聲應該是有人進來了，還不止一個。聽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忘憂漸漸地感覺到了一點不安，有點風雨欲來的躁動！

蒙著眼睛的布被人扯了下來，忘憂看到了昨日那個矮胖的男人就蹲在自己身前，那不懷好意的目光讓她的心變得忐忑不安。

矮胖男人看著忘憂不安的神情，眼睛已經樂得眯成了一條縫，好像是很滿意忘憂害怕的表情。「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誰叫你那麼愛管閑事！等下我把你賣到夢仙居去。」

忘憂別過臉不去看他那可惡的嘴臉，心想：希望你真是要把我賣到夢仙居去。

「你們兩個，把她的眼睛蒙好，帶上她跟我走！」矮胖男人道。

就這樣，忘憂被蒙著眼七拐八彎地走著。

許久之後，她聽到了矮胖男人的聲音道：「我同你們芸娘老闆約好了的，今兒個把人給帶來了，麻煩去請下。」

一道陌生的聲音道：「呦！黃達，你今兒個又有什麼好貨色了？」

「絕對的上等貨啊！」矮胖男人一邊笑一邊說。

「那你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去請老闆下來。」

不一會兒，忘憂就聽到了芸娘那足以讓人酥掉骨頭的聲音：「黃達，今兒個把人帶來了？」

「帶來了，帶來了，芸娘老闆您瞧瞧，絕對是一等一的！」矮胖男人說著就把忘憂的蒙眼布給扯了下來。

芸娘看到扯掉蒙眼布的忘憂，愣了一下，道：「這位姑娘……」

而此時，忘憂也以眼神示意芸娘，希望她可以將計就計。

收到忘憂示意的芸娘想了下道：「這姑娘一身的男裝，我怎麼知道到底如何？這樣吧，我讓人帶下去換身衣裳看看，如果確實是上等貨的話，我芸娘絕對會給你個好價錢的。」

矮胖男人覺得這事兒是板上釘釘的了，於是爽快地道：「行！芸娘老闆就帶她去吧。」

「那好，你們先坐會兒，我帶她去換下衣裳。」芸娘說完，又對著旁邊的人道，「來人！給我把人帶走！」

很快，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過來，粗魯地推搡著忘憂，她也很配合地裝作是不情不願的樣子，畢竟沒有人高興被賣到青樓吧。

在離開眾人視線之後，芸娘一邊給忘憂拿掉塞在嘴裡的布，一邊問道：「凌姑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被那無賴給抓了？」

「哎！一言難盡啊！芸娘，我下次有時間再給你解釋。」忘憂答道。

「那現在我要怎麼做？」

忘憂想想說道：「咱們將計就計吧，等下我換個女裝出去，你再給他點銀子，省得再生事端。」

「那好，我去給你找套衣服去。」

忘憂換上芸娘給她找來的衣服，只見她面如浸玉，膚如凝脂，一色的藍色衣裳，婷婷玉立，高雅端莊；眉宇間似帶兩分欣悅又帶幾分憂愁，為她平添了一絲楚楚可憐的氣質。

芸娘圍著忘憂邊走邊看轉了兩圈，嘴裡嘖嘖有聲地道：「美，真是個美人胚子啊！你不穿女裝還真是可惜了。」

「芸娘，你就別笑話我了，我哪有你美啊！」忘憂嬌嗔道。

「行了，那我們就將計就計，先把那無賴給打發走再說吧。」芸娘正色道。

抬手擊掌之後，之前將她帶進來的粗狂男子很快便從門外進來了，在芸娘的示意下帶著忘憂跟在芸娘身後走了出去。

來到樓下，芸娘對矮胖男人說道：「黃達，你這次帶的人是不錯，不過性子烈了點，調教她我還得費點神啊。」

「芸娘老闆你有的是手段，馴服她是遲早的事。」

兩人在經過協商之後，最終芸娘以十兩銀子的價格將忘憂買了下來。

在黃達等人走後，忘憂也急匆匆地道：「芸娘，這次謝謝你了，我現在必須要趕回去了，今日之事我下次再和你說。」

忘憂走後，在芸娘的房間的櫥櫃后開啟了一道暗門，裡面走出了一位戴著面具的男子。芸娘見了，上前道：「主人，剛才那位姑娘就是之前說要我們夢仙居的人。」

「哦？是她！」戴著面具的公孫景天心裡此時也不平靜，剛才的那一幕太叫人震撼了，他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公孫天佑那個已經過世的王妃——紫菱，那個讓他忍不住心動的女子。本以為那個鮮活的佳人已經香消玉殞，可誰知……看來有必要好好查一查！這個女子也不簡單啊！

「芸娘，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就聽她的安排吧，但是有關她的一舉一動你都要詳細地向我說明。」

「是，芸娘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