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紅色
黃鼠狼單逮病鴨子，怕什麼就來什麼。聽到大和尚已經開始報警了。小張天師渾身激靈一下，一個箭步躥到了明空和尚身邊，向著他面前那汪雪水望去。
亮晶晶的水面上顯出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從畫面上幾乎看不出什麼層次，也分辯不清地貌特徵。張戈和妖貓九爺瞪大了三隻眼睛，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幾個白乎乎的影子在風雪中緩緩的移動著。
「這就是陰山的鬼妖？」張戈鼻尖幾乎都湊到了水面上，依然是看不出個子丑寅卯。
「離這還有多遠？」妖貓九爺和小張天師幾乎是同時開了腔。
同時出口的兩句話，但是兩個人提出的問題卻是高下立判。大和尚將聆蟲運用的爐火純青，絕不會看走了眼。張戈的那句問話，自然也就是一句廢話。妖貓九爺到底是塊辛辣的老薑，一開口便抓住了問題的要害。
「離著不遠了！頂多再過十來分鐘，應該就能看到咱們這裡了。」明空和尚沖著張戈點了下頭，嘴上卻是對著妖貓九爺說開了。
大和尚說這話的時候，乍一看去平靜如常，但他額頭上這會子滿是豆大的汗珠，顯然內心是頗為緊張。
如今洞里洞外還沒收拾利落，沒想到九尾白狐偏偏就這會子找上門來了。一旦被這狐狸精現什麼異常，雙方結成的聯盟宣告破裂倒是小事，大和尚光溜溜地腦袋以及他的七世修為。恐怕就岌岌可危了。
「快快！都麻利點！」張戈和妖貓九爺對視一眼，一人一貓拔腿就向著洞外跑去，一面跑一面壓低了嗓門催促著做清潔的火猿護法。
十多分鐘之後，這座雪山就將出現在九尾白狐的視線里，這時間可是一秒鐘也耽擱不起了。清潔工作不但要保質保量，還要儘可能早的結束。因為張戈施法運功將大猴子送回冥海，也是多多少少需要那麼一點點時間的。
洞外。一大票火猿護法被妖貓九爺支派的腳不沾地，拼了命地清掃方才土木工程留下的痕迹。洞里也是一片緊張地氣氛。清理積雪的火猿們在小張天師的怒吼聲中，更是忙活的腳後跟打後腦勺，幾乎恨不得用舌頭把地面tian個乾乾淨淨。
此時，明空大和尚在原先的位置上重新升起了一堆火，攏著手坐在那裡，看著張戈和妖貓跑進跑出的忙碌。
「放心，沒事的！實在不行地話。咱就和他們動手。」小張天師忙裡偷閒，湊過來安慰了明空和尚一句。
明空和尚斜著眼瞥了張戈一下，說道：「跟他動手？大侄子，咱爺倆綁一塊也是雞蛋碰石頭。」
「嘿嘿，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咱就溜唄。」向來缺乏自知之明的張戈，這下倒是沒硬著嘴抬杠。張戈心裡也挺明白，對方是能和陰龍並列的九尾白狐。自己這兩下子肯定不會是對手。
大和尚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溜什麼溜，往哪溜啊？我還能帶著扎格德寺和雲林寺一塊溜？嘿嘿，這才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呢。」
無量那個天尊！小張天師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
明空大和尚先前說起和九尾白狐結盟的事情，有些細節很是語焉不詳。這樣天大的一件事，他們究竟是如何達成共識的。大和尚竟是連提也不提。如今聽了大和尚這番話，張戈影影綽綽的明白了他不得已地苦衷。
胡蘿蔔加大棒，這恐怕就是當時九尾白狐的談判方針。明空和尚同意合作的話，自然有些好處，而且還能藉機報了大仇。要是大和尚斷然拒絕，或是陽奉陰違的敷衍，不但明空和尚當即玩完，雲林寺和扎格德寺也要大禍臨頭。
天地異動九十年左右就有一次，佛道兩家被滅門的宗派，可著實不少。那個jian猾的狐狸精。必定是會以此來要挾他。而明空和尚本來就是個重情重義地稟性……一定是這樣了！要不然的話。向來心高氣傲的大和尚，怎麼會甘心向鬼妖低頭？
「嘿嘿。沒事沒事。我那是說著玩，嚇唬你的。」明空和尚見張戈突然低頭不語，便一臉滿不在乎的說道：「實在不行，那該溜就得溜。就算他要找雲林寺和扎格德寺的晦氣，那也是九十年後的事了。哈哈，媽拉巴子的，佛爺我舒服一天是一天！」
嘴裡說著，大和尚竟拍著張戈的肩膀，放聲大笑起來。
九尾白狐要找雲林寺和扎格德寺的晦氣，那自然是要等上九十年。但他要是打算找大和尚地晦氣，恐怕連九分鐘都用不著等啊。
小張天師心裡想到這些，眼裡看著明空和尚故作輕鬆地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隨聲附和的苦笑了兩聲。
就在這時，妖貓九爺披著一身雪花，飛也似地從洞外沖了進來，嘴裡大聲喊道：「外面都齊活了，裡面也行了！小子，快帶猴子回冥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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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海的天空陰沉沉的，灰色的雲層彷彿隨時都要壓下來。
聚集了無數通冥護法的五行山上，全無往日里嘶吼震天嬉戲打鬧的熱鬧氣象，竟然一反常態的安靜了下來。靜的幾乎連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上師今兒的臉色不善，還是不要自找倒霉的好。形形色色的大小護法們個個都閉上了嘴巴，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甚至就連山下護城河裡終日流淌的河水，也被豬面妖們悄沒聲的給停住了。
五行山的最高領導人小張天師坐在他地寶座上一聲不吭，叼在嘴裡的煙捲明明暗暗。嗤拉嗤拉的向後燃了一大截。
明空和尚那邊都收拾的一乾二淨，而且搶在九尾白狐來到之前，自己早早的連同火猿護法一道返回了冥海。按說，一切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張戈心裏面翻來覆去，總是覺得不太踏實。一顆心好像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總也沒個消停。
「老九，不會有問題吧？」張戈掐著煙屁。猛提了一大口。
妖貓九爺盤在一塊大石上，正在勁頭十足的撓著痒痒。聽到張戈的問話。九爺眼皮也不抬一下，開口說道：「洞里洞外你不是都檢查過了嘛，還能有什麼問題？」
滿肚子地言語，被老九一句話就給堵了回去。張戈抓了抓了腦袋，有點想罵娘，卻又找不到個合適的目標。
這會龍蝦要在，他倒是個不錯地靶子。只可惜這個一直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的馬屁精。領著火猿王小六和一支小分隊去了白鹿荒原。自己當時可是下了死命令，要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搶一批神元晶石回來。本來這事應該天師親自出馬才對，但無奈自己要遠赴崑崙，只能讓屬下代勞了。
前一陣子又是大戰茅山，又是火眼貔貅煉器，山上屯下的神元晶石，老早就用了個七七八八。眼下不但火眼貔貅用烏金玄鐵煉器的活計，被迫停了下來。就連治療傷兵的神元晶石都不寬裕了。再不想法子打打秋風，自己的小日子可就艱難得很了。
「哎，我說老九，你說龍蝦那傢伙怎麼還不回來啊？」張戈順口便又問上了。
「你問我，我哪知道。咱倆誰是天師？」九爺翻了一個白眼過去，對這樣白痴的問題很是不滿。
看著老九地模樣。張戈自己也感覺好笑，好端端的問他幹什麼！
通冥天師和護法神元相通，只要天師運轉神元，不但可以驅使護法，甚至就連護法的喜怒哀樂、頭疼腦熱都能體察一二。小張天師拿著這個問題去問老九，那就無異於向和尚請教怎麼泡妞把馬子，不是真傻就是裝傻。
當下，張戈閉上眼睛運轉體內神元，凝神靜氣追蹤自己派出的『打秋風小分隊』。說起來，龍蝦動身也有好長一段日子了。說不定如今就正在回來的路上呢。
過了良久。小張天師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竟半晌也沒有說話。
妖貓九爺好奇的問道：「怎麼。難道出事了？」
張戈抱著肩膀托著下巴，一臉大惑不解的神情，說道：「老九，這事怪了！他們好像正在白鹿荒原上追什麼東西……」
「這有什麼奇怪地？肯定是馬屁精瞄上了什麼鬼妖，正一路追著亂殺亂砍呢。」妖貓老九啞然失笑。邪面鬼這種嗜殺的鬼妖要是來了興緻，哪怕就是一路追殺到天涯海角，恐怕也算不得稀奇。
張戈腦袋搖得象撥浪鼓一樣，說道：「不對不對，不光是追。他們是一會追一會不追，一會前進一會後退。像是來回兜圈子一樣，不知道是搞什麼名堂。」
妖貓九爺聽的雲里霧裡，愣了半晌才說道：「的確奇怪，這個可是奇怪的很了。要不，要不咱們去看看？」
換做平時，自家門下護法遇上什麼古怪事，小張天師和九爺自然是義不容辭的要趕到現場。但如今張戈正在陽間參加三清大祭，天光放亮就要趕回昆崙山參加下一場鬥法比試。趕到這節骨眼，要是在白鹿荒原上出點什麼狀況，讓小張天師不能以最佳狀態站到擂台上，那還不如不湊這個熱鬧呢。
「看看就看看，那就去看看！」小張天師大笑著接上了腔。好奇心過剩地張戈早就躍躍欲試了，原本擔心九爺會投反對票，所以一直忍著沒開口。如今忽然聽到老九這樣說，那可是三伏天喝冰水——正中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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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枯草在白鹿荒原上織就了一張望不到邊的地毯，犀利如刀的風在荒原上肆無忌憚的左衝右突，出陣陣嗚嗚的怪響。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夾雜在風中向著荒原遠處飄散開來。
一幫熊精和火猿的混編隊伍氣喘噓噓的圍成一團，似乎正在商議傷沒事情。
「怕什麼！殺！殺光！」冥海第一嗜殺的邪面鬼龍蝦手中雙刀拄地，胸膛急促地起起伏伏，挺著肚子向身邊地一幫小弟大吼大叫起來。
忽的一陣黑光憑空閃起，手掐法訣地小張天師便穩穩噹噹的站在了那裡。在張戈的腳邊，白紙扇九爺神情倨傲的盤坐在草叢中，一副帝王之師般的威嚴氣度。
小分隊的一眾護法俱是被嚇了一跳，火猿王小六一聲驚呼，肌肉健碩的身子一顫，竟是作勢向著龍蝦倒了過去。
「上師，上師您老人家怎麼來了？這陣子可把屬下惦記壞了。哎呀，大護法也在啊……」邪面鬼龍蝦腳下迅如疾風的一動，繞到了小張天師的面前，笑容可掬的請上了安。
張戈霎時間便找到了做領導的感覺。有日子沒被人這樣拍過馬屁了，如今小別重逢，更是無比的受用。
小張天師笑眯眯的拍了拍龍蝦的肩膀，還沒容他說上兩句場面話，這廂老九已經急不可耐的開了腔。
「你們跑來跑去的，是怎麼一回事？」九爺對這個馬屁精向來沒好氣。聲音冷冰冰的，帶著霜花就從嘴裡出來了。
龍蝦倒也識相，絲毫也不敢計較九爺的態度問題。佝僂著身子沖著白紙扇九爺一哈腰，肚子一鼓瓮聲瓮氣的說道：「大護法，是這麼回事……」
剛說到這裡，忽然龍蝦身子一震，飛快的轉過身子向著荒原遠方望去。小六這時向著張戈飛了個媚眼，蘭花指向著遠處一點，嗲聲嗲氣的的說道：「上師、大護法，您瞧啊，他們又來了。」
張戈和九爺被唬的一大跳，急忙順著小六指示的方向看去。
荒原的地勢極其平坦。縱目遠眺，陰沉沉的天空都在遠處和大地連成了一片。就在天地相接的極遠處，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道紅色的線條。細細看去，那道線條竟是在飛快的向著這邊移動過來。
幾乎就是一轉眼的功夫，視線盡頭的那道紅線已經變成了一片雲霞般燦爛的紅色。而這片紅色前進的度，竟是越來越快。快到連對龍羊與邪面鬼的度都已經習以為常的小張天師和九爺，都在心裡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