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指桑罵槐
秦九兒此番話一出,滿朝文武百官的大殿頓時是靜的出奇,就連掉一根針,恐怕都聽得見。
眾人都知道,冷王王妃此話不虛。
當年先皇在位的時候,冷王十六歲率大軍征戰,打敗南燕,為北聖成功開疆擴土數十城池。先皇一高興,就賞了冷王兩座城池。還有一個賞賜就是以後見著皇上不用下跪的聖旨,這足見冷王在先皇面前的厚待。
所以,戰神冷王在先皇面前都不用跪,到你這個皇上面前就要跪著?而且,我雖然是一女流之輩,但是現在我代表的可是冷王,你能當眾把我怎麼樣?
又一次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秦九兒覺得這招特別好用,那就不妨多用幾次。
反正量這個狗皇帝也不敢拿他自己和先皇的比。
果然,皇上眸眼深了深,說道:「弟媳說的事確實有,是朕疏忽了這一點。弟媳平身,王德祿,給冷王妃看坐。」
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王德祿急忙小跑著將一個棗紅色圓凳搬來,恭敬無比的放到殿下一側,然後請秦九兒坐下。
秦九兒看看龍椅之上不動聲色的皇上,又看看周圍文武百官頷首低頭的模樣。唇角清淺的笑笑:「弟媳謝主隆恩,但是玄武大殿上,君臣有別,還沒有君坐,臣也坐的先例。顧,弟媳不敢逾越,還是站著就好。」
狗皇帝,雖然是北冥爵的哥哥,但是明顯比北冥爵大了十幾歲不止。人到中年,皮膚鬆弛,留著山羊鬍,自詡風流,其實就是一個沒安好心的狗東西。
賜坐,看著是榮寵無比,其實隱藏禍事。
皇上是金口玉牙,說啥就是啥。這會兒賜坐是他說的不假,但你若是真的坐下,就是你的錯了。
沒有分寸,不知尊卑,到頭來,背黑鍋的就是冷王北冥爵。所以,秦九兒才不會這麼傻,一個照面就被狗皇帝拿下了。
龍椅之上的皇上眼底閃過一絲寒光,悠悠說道:「既然弟媳不敢逾越,那朕就不勉強了。只是今兒原本應該是皇弟來大殿之上謝恩賜婚。為何現在不見皇弟身影,卻是弟媳獨自一人前來?」
秦九兒扶了扶腰,眉宇間憂愁的說道:「啟稟皇上,這話說來就長了。王爺戰場中毒,命懸一線,弟媳沖喜嫁給王爺,這些皇上也是知道的,弟媳就不多說了。弟媳想說的是,不知是王爺有祖上先皇庇佑,還是真的弟媳福運綿長給王爺帶去了壽元。所以,王爺在弟媳一嫁過去之後,就慢慢好起來。只是中毒之深,一時半會兒身體沒有恢復不說,新婚之夜,還有不明刺客去王府刺殺王爺。哎,王爺中毒未清,又身受重傷,整日纏綿病榻。故此,今日王爺是有心來,卻礙於身體不得前行。但是不來謝恩,又恐落下功高震主,對皇上不敬的微詞,所以,弟媳就斗膽替王爺來玄武殿謝主隆恩。謝皇上賜婚於我們,讓我們有一段好姻緣流傳佳話。」
秦九兒這一番話說的是條理分明,有理有據,還把皇上所有能欲加之罪的地方都堵的嚴嚴實實。而且,用那樣憂愁的口氣說出來這番話,倒是讓人心生憐惜,不忍找茬了。
皇上不得不『寬容』的說道:「皇弟身中劇毒這事,朕也是深表關心啊。只是皇弟在王府還遇見刺客這事,朕竟然一點不知。九門提督宇珩,這事你親自督辦,好好查一下,看是誰膽敢對戰神冷王不利。一查到底,查到之後,嚴加懲罰,絕不姑息!」
賊喊捉賊。
敢去戰神冷王家去行刺的人會是江湖肖小,還是雞鳴狗盜之輩?
冷王這十年間,南征北戰,兵權在握,你一個沒有口碑的皇帝坐這王位自然是心裡發虛,想要除之後快。
這傻子都能看透的小把戲,你還在這兒掩耳盜鈴,真是太可笑了。
「弟媳多謝皇上隆恩,還請皇上一定要徹查此事,給王爺報仇。」秦九兒虛偽的說了句。
她說是來謝恩,其實是來告狀。
反正自己就一女流之輩,哪兒會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北冥爵其實並沒有有意掩蓋王府遇刺客這事。再說,死了好幾十人,馬車拉出去的,就是想掩蓋也蓋不住。
但是這事出了,北冥爵不說,別人也不查,皇上也不提,這本身就是蹊蹺無比的事。
所以,秦九兒就在這大殿之上直接提出來,讓皇上礙著文武百官不得不去找人調查。
當然,調查的結果一定是不了了之。但是這一段時間,想來皇上不會再繼續頂風而上,那北冥爵也就有時間將身體調理好了。
秦九兒做這些是為了北冥爵著想。雖然自己根本就不喜歡北冥爵,但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夫君,就是站隊伍,也不會站在狗皇帝的一邊。而且若是沒有狗皇帝和太后在這邊亂點鴛鴦譜,秦九兒會嫁給北冥爵?現在指不定在丞相府怎麼自在逍遙呢。
秦九兒這邊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痛快了,那邊丞相上官守業卻是額頭暗暗冒汗。
他是怎麼都想不到膽小怕事的女兒,居然幾天不見,成了伶牙俐齒的。而且,還直接站在冷王那一邊和皇上作對。完了完了,皇上若是怪罪下來,自己這就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上官守業正渾身簌簌發抖的時候,皇上果真就是陰陽怪氣的說了句:「上官丞相,想不到你的女兒不僅貌美傾城,就連膽識也是過人一等啊。都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讓朕給她夫君報仇呢。你說,你養了這麼好的女兒,嫁給冷王,朕是不是該好好賞賜你呢?」
上官守業嚇得「噗通」一聲就跪地下了,額頭豆大的汗珠直往地下掉,口中卻是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是……臣等該做的事。」
秦九兒斜睨這個『老爹』一眼,看他嚇得快尿褲子的樣,真是差一點笑出聲。
活該!身為人父,卻任由繼室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兒、下人欺辱你的大女兒,而坐視不理。這就是你的報應。
但是秦九兒也知道,皇上現在就是嚇唬嚇唬上官守業。畢竟他還有個好女兒,現在是太子妃呢。不能直接在大殿上就讓他難看。
這邊秦九兒看夠了戲,也該退場去椒房殿了,那兒還有皇后等著謝恩呢。
秦九兒這邊告退要走,一轉身,就看見太子北冥彥從外面大步而來。宮門外太監唱諾一聲之後,太子邁過高高的門檻進來,就和秦九兒走個對面。
秦九兒不讓不避,就在那兒端著架子就站著。
北冥彥本來看見秦九兒就是一肚子的火氣,此時又擋著他的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冷喝道:「放肆!這是大殿之上,我父皇在此,你在本宮面前居然還敢囂張!」
秦九兒美目一轉,絲毫不懼還柔和著聲音說道:「太子殿下,宮門的時候,你還稱呼我皇嬸,禮貌的很。為何大殿之上,不僅禮貌不在,還說皇嬸放肆?難道就因為現在大殿之上有讓你這樣有恃無恐的皇上么?難道你皇叔和皇嬸在你眼中都是不足輕重,可由太子隨意斥責的么?」
什麼叫挑事的祖宗?就是秦九兒這樣的。
指桑罵槐,打狗罵雞。
說著你太子爺,還要捎帶上狗皇帝。
北冥彥一聽,臉頓時變了顏色,接著大殿之上射過來兩道森冷的目光,嚇得北冥彥直接就跪地上了:「父皇明察,孩兒絕不是仗著父皇在才對這個女人有恃無恐的!」
「我對太子殿下來說是『這個女人』?」秦九兒斜睨著下跪的北冥彥,說的笑語嫣然。
皇上震怒,猛的一拍龍椅:「太子,你太放肆了!對你皇嬸怎可無理!」
太子被皇上訓斥,急忙俯下肩頭,以額觸地。儘管眸眼之中滿是恨色,可是卻不得告罪:「父皇教訓的是,是孩兒一時大意,只想著從前,忘了皇嬸現在的身份。」
「太子殿下,我和你是有一段從前,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要記住,我現在是你皇嬸,你若是再分不清關係,對我糾纏不清,壞了你皇叔的臉面是小,壞了太子殿下的名聲就是惹天下人笑話了。」秦九兒涼涼的說完,轉身又跟皇上說了一聲「告退」然後施施然,華麗麗的走了。
秦九兒一出大殿,文武百官才覺得長長鬆一口氣。這個壓抑的感覺,比九五之尊的皇上在還壓抑的很。
而此時,這大殿之上後悔的人也是不止一個。
太子後悔,當初這個女人偷人的時候,自己怎麼不一掌拍死她。省的留下性命現在對自己百般羞辱。
而此時最後悔的莫過於上官守業。
他現在癱軟在地都要哭了。
怎麼就生養了這麼一個不省心的女兒啊,惹了皇上,回頭又去惹太子。這兩個人他可都是得罪不起啊!
而皇上北冥肅看著那一抹身影華麗的離去,眸中閃過一絲寒光。
這個女人不僅是貌美傾城,骨子裡還流露出不一般的精明和智慧。若是此女不為己用,決不能讓她留在冷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