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亮代表愛的心
兩個人纏纏綿綿,雖甜蜜,卻辛酸。霂兒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為了能出宮離開這鳥籠般的紫禁城,想盡辦法,終於,機會來了……一皇上鬆開捧著霂兒臉的手,意猶未盡地跟她鼻尖碰了碰:「走吧,朕的寶貝!」
霂兒忍不住用拳頭捶了下他的腰,他扭頭看著霂兒,霂兒立即看著自己的手道:「它不是故意的。」
他哼笑一聲,有意抬手讓霂兒來扶。霂兒吸了口氣,看著前面的豪華轎夫陣容,不敢再多講話,舉起手臂扶他出宮門去。
十六人組成的豪華轎子緩慢地行走著,霂兒跟在轎子旁邊,李肆在他前方。出了養心殿穿隆宗門沿著寬大豪華的梯子慢慢前進著,估計走了半個小時,霂兒臉頰鼻子都凍成了粉嘟嘟的,皇上每掀開帘子就看到她好奇張望的小臉蛋粉嫩的樣子,他一度內心衝動很想讓她入內,卻無可奈何。
未時,在臣子妃嬪奴才的浩蕩恭迎聲中,乾隆聖駕暢音閣。
李肆在霂兒耳邊低聲道:扶皇上。霂兒低聲哦著慌忙走前幾步去托住皇上的手,皇上刻意握住她的手指,笑眯眯地抬腿上座。跟著那邊太監傳太后駕到,眾人跪拜請安,李肆立即拉霂兒的袖子,霂兒才跟著跪下去……眾人喊太后吉祥過後,皇上親自過去給她請安,完畢坐下來,奴才奉茶,最後經霂兒的手遞到皇上跟前。皇上跟太后說著今日戲文,太後點了幾齣戲跟著皇上接過單子看了看曲目……「既然川劇變臉為重頭戲,兒臣就隨了母后吧。母后,您點了就成。」
母子兩個其樂融融地開始聊天,身後的皇后、貴妃等後宮佳麗坐在那兒也是高貴無比。霂兒低著腦袋,也不敢到處看,只見皇上的手指極其開心地擊扣桌面……她的腰簡直要僵硬了,腦袋裡突然非常清晰地抗拒眼前的一切。
我要出去!這樣太磨人了,比工廠里的工人還累……而且還沒假日。
她想著,皇上不住跟太后交換意見,太后看起來挺高興的。跟著上了不少果品、點心。
霂兒想念司馬世恆了,跟他在一起才真的自由,一切都隨意。唉……不知道他現在和依依的關係怎麼樣了。
太陽緩緩下落,戲曲也在霂兒的期盼中進入尾聲,所有大臣嬪妃恭送太后回宮。然後又恭送皇帝回宮。皇后似乎極想跟皇上說話,卻見皇上樂得直直就進了轎子,皇後身邊的丫鬟過去悄聲問李肆,李肆不敢多言語。
「皇上今天沒撂牌子?那有沒有意思去長春宮啊?」
「哎喲,皇上說這幾日要批閱摺子,加上邊關也沒有消息傳回來,他是日夜難安啊。」
「那皇上都去了哪些殿了?去過貴妃那兒?」
「沒有。」李肆搖頭,「我得回去了。您回皇後娘娘,一有時間咱家一定提醒皇上。」
「嗯,記住了啊。娘娘近來悶得很。」
扶皇上回了宮,李肆就躬身稟告道:「皇后問起了,說請皇上今日去那。皇上,您是不是?」
皇上看著一旁研墨不語的霂兒,道:「嗯?她說什麼了?」
「哎喲,主子,您可是有一段日子沒撂牌子了。」
霂兒看了看他,他正好看著她:「朕近來被小狐狸精迷惑了,倒是忘記了。」
「皇上,奴才細細算了算,您可不是近來,是有好長一段日子了。」
霂兒嘟著嘴巴:「那皇上還是清醒了好,別再理會那隻小狐狸精了。」聽得李肆想笑。
皇上點頭:「是啊。這小狐狸牙尖嘴利的,還真是比誰都心高氣傲。那你就告訴皇后,朕今晚去她宮裡。」
「喳!」
李肆退出去了,霂兒立刻帶上笑臉低聲道:「皇上這就對了。皇上,看天色也不早了。小霂子的假能不能……」
「大膽。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御前太監,還想請假離宮。朕念在你初犯,就不予追究了。下次不要再編排了,小心你的屁股……」
霂兒驚訝地張嘴:「你說話不算話!」
他掉頭過去開始細細地閱覽奏章,霂兒氣得停止了研墨,轉身往後殿寢室走,皇上抬頭想喝令她,想了想就算了,沒理會她的脾氣。
氣呼呼坐了會兒,霂兒總算明白了,眼前的君王是個順毛脾氣,你要順著他,跟著他,捧著他,呵護著他,才能萬事大吉。
嘆了口氣,霂兒悄悄穿過門帘子想要從側門離開,誰知道兩個御前侍衛硬邦邦地握著刀柄站在那兒。她想,誰才能帶我離開這裡?為什麼一定要人帶我走?
她開始回想紫禁城的圖表和位置……養心殿……隆宗門……碰碰運氣吧,天黑我就出去。想想怎麼出去才行呢?對了,大門那兒沒有令牌是不會放行的啊……她在這邊動著腦筋,皇上已經起身過來了,見她用手指在茶几上畫來畫去的,冥思苦想著……「對了,養心殿出去直走……離午門好像有點兒遠吧?午門……哎呀不行……」
皇上笑出了聲:「你想從午門走?是不是腦袋在脖子上待久了啊?」
「啊!」霂兒立即起身,皇上背著手,得意道:「今晚朕去長春宮你也必須隨行。你以為朕會放過你?」
「皇上……」霂兒著急了起來,走過去,「可是我還沒學會那麼多禮儀,一時間也很難適應。如果……」
「如果你出了岔子,那就是咎由自取!」
好狠!霂兒咬牙切齒:「嗯,是啊,好,那我就算是咎由自取嘍!」霂兒拍著桌子,十分認真道:「好,一會兒見了皇後娘娘,本姑娘就摘掉帽子,露出真面目,然後引得皇上出醜,立即秘密處決了我。這樣我就可以立即消失在你面前,不用你費心折磨我了!」
「你!你說什麼……你敢……你再胡說!」他果然被氣得不行了,「你敢威脅朕!」
「奴才怎麼敢威脅皇上。要麼這樣吧,奴才一頭撞死了,就不會驚動任何人了。不過求皇上開恩,把奴才的屍首送到……絲綢庄那兒,交給魯掌柜的。」
「你出不去就想死?哼,虧你想得出來。」
「你說話不算話,我覺得很沒意思!非常沒意思!」
「你……」
「嗯。」霂兒仰起腦袋,「皇上,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踢我出宮,第二就是殺了我。」
「是嗎?好像回到當初的情形了。你這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是不是想告訴朕,你對朕的感情一絲一毫也不稀罕,從頭到尾都是我強迫了你?」
霂兒安靜了下來。
他邁步緊緊逼過來:「是這樣嗎!啊?!」
霂兒的眼淚悄悄凝聚了,她捫心自問著自己。
皇上氣得瞪眼睛:「你倒是說話啊!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二
「不是!」霂兒大聲回答,摸著心口,「皇上,我現在心裡很不舒服。我承認,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很親切、喜歡,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和你在一起。雖然我提醒過自己,我不是這裡的人,不屬於這裡。但還是控制不了。我第一次知道什麼是愛情,就是這樣反反覆復的,讓我心酸、不敢前進;害怕,但是又沒有勇氣退出……」
霂兒擦了擦眼淚,走到一邊:「可是誰知道你是皇上啊。你要是……只是個公子爺,或者平民百姓,我也不會這樣猶豫不決的。明知道喜歡也不敢放手去愛。」
聽到了她的真心話,他安靜了。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留下來?跟朕在一起?你要知道,我為了你,也是做了許多荒唐的決定。」
「我不喜歡在這樣的地方生活。我習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皇上,我不值得你為了我做任何事情。我能不能請求你放我離開紫禁城,忘記我,忘記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他抓著她的手:「你說真的?就為了你的自由,要放棄朕?」
霂兒點頭:「每個人都知道您是九五至尊,每個人都了解,您是慈善孝順的天子,您這麼英明的人,遲早會發現為了一個情字是萬萬不值得違背祖訓的。皇上,只是我知道,你覺得新鮮、刺激。但時間一久我就是你的一個包袱了。你想過沒有,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如果我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這些……朕倒不曾細想!」
「反正,不會那麼簡單就可以應付過去的。我會生老病死,你也會再遇到喜歡的佳麗。我們就當曾經擁有過吧,天長地久也要靠緣分維繫。」
「這麼說,你根本不相信朕的心是真的了?你也跟後宮那些嬪妃一樣心裡擔心她們喜歡的人喜新厭舊所以喜怒無常?可是,你知道此時此刻,朕在想什麼嗎?」
霂兒搖頭。
「朕真的很需要你!」他抱著霂兒,語重心長,「朕說不出那麼多的花言巧語來,但朕每次一聽說你要走,就……難以自制地難過。朕的心很痛。霂兒,你知道嗎?」
「我……我也捨不得你。可是,我不適應這裡,我不想跟那些人一樣做奴才。我做不來。」
「朕什麼時候一定要你跟他們一樣守規矩了。為了你,朕什麼規矩都破了。你怎麼能辜負朕的這些心意?」
「可是……皇上,你還是……讓我冷靜一下吧。」
「那好,朕今晚就留下你在這裡冷靜。」他鬆開她,親親她的額頭,然後轉身出去了。
這一夜,霂兒徹夜難眠。她想起了爺爺柜子里珍藏的小衣服、靴子,還有玉佛、手鐲。霂兒伸手摸出貼身帶的玉佛墜子,晶瑩剔透、雕工精細,霂兒知道這種上等的玉在現代要花上千塊才能買到的。她想起了那天喜極而泣的那位大人。他老態龍鍾,鬍子已經花白了……「不會吧……是真的嗎,難道我真是他的女兒?那麼說……」她忽然坐起來,「我要去找他,我要問清楚他的女兒當年怎麼丟的……」
霂兒一個人在黑夜之中喃喃自語著:「如果有如爺爺推測,我真是小時候穿越到現代,如果真的這樣,那至少,我跟他在一起,也不會違背什麼……啊,只要我不參與任何歷史事件……」她捶了捶自己腦袋:「你亂想什麼呢……他是皇上啊,那麼多美女在後宮,這段時間寵你,也不代表會愛你眷戀你一輩子。要是稍有……」她腦海里迴響起了尤曼錄的資料。
「最後被發現了,秘密處置……」秘密處置……霂兒的夢裡開始出現滿清十大酷刑。
天微微亮,霂兒一身冷汗地坐起來了。她喘息著,帶著餘悸掀開被子,抱著雙腿坐在床上,眼淚跟著流下來,也沒聽到太監高呼皇上回宮的話。
「滿清十大酷刑……」霂兒捂著臉,眼裡攢滿淚,「真的好可怕!」
皇上快步走過來:「霂兒怎麼了?」
「我夢見……被人捉去……受滿清十大酷刑了……」霂兒撲到他懷裡,梨花帶雨地顫抖,「感覺好痛苦,像真的一樣。那些刑具好可怕啊……皇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霂兒!」他抱著她,拍著她的脊背,「怎麼朕離開一晚上你就這樣了?」
「如果我被發現了,會被秘密處死的,對吧?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們會怎麼處置我?太後會用什麼刑具處置我?」
「霂兒!」皇上皺著眉頭,「大清早的,朕不許你胡思亂想!」
「真的,真的……」
「不是真的。有朕在,你什麼都別怕……」他一邊安慰她一邊替她擦眼淚,「乖了。」
霂兒趴在他懷裡,餘悸未消。
「數月過,高宗依然貪戀此女,終日信誓旦旦,卿卿我我……」
小樂子看著自己悄悄寫的帝王之事,十分滿意,過後回頭將藏起來的書稿看了一遍,支起下巴:「我也學司馬遷大人來個《史記》可就名垂千古了啊!哈哈。不過,史記也好……非正史也罷……那麼,我就給你來個書名《高宗野史》如何?」
落下「高宗野史」幾個大字以後,他非常滿意地點頭。
中午,皇上要她一起下棋。這次五子棋,霂兒雖然輸了,卻覺得皇上更貼心了。三局剛完,傳膳了。皇上牽著霂兒的手指,兩個人走出去用膳。
「下午朕帶你去泡溫泉,你說好嗎?」他低聲道。
霂兒大喜:「好啊!圓明園好美!我要去。」
見伊人歡喜,皇上也喜上眉梢,立即吩咐李肆:「今兒朕就不回宮了,去溫泉住一夜。」
「喳!」
下午兩點,兩人起床,隨後皇上召見了幾個軍機大臣交代了些事宜,又令首席領班軍機處理奏摺,跟著起轎出宮了。
一出了宮門,皇上便招手讓霂兒進了馬車,跟著兩個人有說有笑地牽著手互相靠著。
這會兒霂兒似乎忘記了昨晚的噩夢和那些不愉快,皇上興緻勃勃地念著詩詞,還拿玉簫吹了個曲子……霂兒眯著眼睛將頭歪在他身畔,甜蜜地享受著。
美麗的溫泉山莊里,霂兒自由地飛奔起來,趁著天氣好,霂兒換了身女裝陪皇上放起風箏來,兩個人突然之間成了無憂無慮的孩童,快樂相隨著,霂兒在草坪上跳起柔媚的舞蹈來,皇上吹著玉簫在她身邊伴音。
霂兒想,好好地陪他吧,玩過之後便離開,再也不進宮了。她跟他肆意纏綿、放鬆、逗樂,她這會兒就是一朵盛開的花瓣清香撲鼻,回味無窮。他樂不思蜀地跟她繾綣著,在這美麗的溫泉後山,美麗的溫泉山莊里,一天,卻猶如過了一年的浪漫假期。
三
「明日就要回宮了。」兩個人坐在花園亭台里吃果品,霂兒喃喃自語。
「捨不得吧?朕也好想一直停在這裡。」他將她攬入懷裡,親親發梢,甜蜜地道,「你讓朕體會到了真正的快樂。你知道現在我最感慨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啊?」
「妲己為何可以迷惑紂王,唐玄宗為何如此寵愛楊貴妃……」
「好經典啊,等等,你可不是那些皇帝,我也不是那些妖精哦。」
「當然,我們都記得以天下為首。這是朕的責任,從朕出生就註定了要身系朝野。」
「所以說,我不能做任何一個那樣的女人。」
「呵呵!朕的小霂子,我當然知道你什麼都不想要……你只要朕。是吧?」
霂兒笑起來:「皇上……」不一會兒,聽李肆稟報有西洋使臣來我朝拜見聖駕,現內務府總管大人正陪同在大殿外候見。
御花園。
「小樂子,給我站住!」
小樂子立即收起腳步,一看,忙請安:「愉貴人吉祥!」
「免禮。」愉貴人微抬胳膊,「小樂子,皇上近來都在哪裡呢?」
「回貴人,今日皇上移駕圓明園處理政務了。」
「又去了圓明園了?」
「是。」
「聽說皇上近來龍體欠佳,可有此事?」愉貴人又問。
「回貴人,皇上……呃,近來是有一些疲倦,但龍體安好。」
這時候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地走來,一個慵懶卻富貴的聲音響起:「皇上龍體安好,為何數月也不臨幸三宮六院?」說話的是皇宮裡厲害的主子嫻妃娘娘。小樂子連連跪下請安。
這麼巧,嘉嬪也從那邊走了來。
都朝嫻妃行禮過後,小樂子大喊不妙,今兒不被大家受審,那是不可能的。
「趁著皇後過問起緣由來之前,還是先告知本宮一聲吧!」
「回嫻妃娘娘,小樂子沒什麼可招的呀!」
「你手裡提的是什麼?」
小樂子連忙道:「此乃皇上要奴才回宮取的。」
「打開來看看!」一個響亮的聲音威嚴地喝起來,眾人一抬頭,是氣勢如洪鐘的惠貴妃。惠貴妃是出了名的潑辣性格,在藩邸做側福晉的時候也是十分厲害的角色。
小樂子立刻就躬身道:「皇上的聖品。奴才奉命立即送去圓明園,貴妃娘娘,求您高抬貴手,否則奴才小命難保啊!」
「好,那你今天有兩條路要選,第一是把包袱打開,第二是告訴我們近來數月皇上夜晚都在哪裡過夜的?臨幸了誰?」
「奴才不是史官,並非時刻在聖上旁邊啊。」
「你還狡辯!」
「是啊,這些……恐怕只有史官和……和李總管知道的。」
他也是不得已才出賣了李肆,不過李肆那機靈的腦袋,總有辦法化解的吧。
「那你就沒有一個晚上值夜的嗎?」愉貴人緊緊逼問。
「是,奴才守夜之時,聖上都連夜處理政事,曾有去過長春宮,偶爾也是哪裡都不去,獨自回寢宮歇息……」
「小樂子真是長了年頭了。來紫禁城兩三年,比在藩邸的時候老練多了,不過嘛……」惠貴妃走到他身旁,突然伸出十指,用力這麼一擰,小樂子的胳膊立即猶如被火燒一樣的生疼,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也不敢大叫,憋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小樂子連忙跪下求饒。
嫻妃朝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立即假裝過去扶他,一把扯下他的包袱,剎那間,只聽到瓷器破碎的聲音,滿地金銀首飾,珠寶滾落下去,眾人驚詫之時,惠貴妃怒喝:「你這大膽的狗奴才,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私自攜帶宮中物品,還想假借聖上之名……來呀,給我拿下!」
小樂子只覺得氣血上升,快要熬不住了,便兩眼一翻跌倒了下去。
霂兒正看見皇上將那西洋使臣禮物中的一隻金色懷錶玩捏在手心,也心動起來。
那使臣道:「此乃金子打造的懷錶,皇上有此伴隨,便能精確得知時辰。」
皇上點點頭:「這禮物朕覺得挺新鮮。」
正在這時,一名內務府辦差的在殿外給內務府總管說了小樂子的事。
內務府總管想不到出了這樣的岔子,連忙就帶人回宮找嫻妃娘娘。純妃、惠貴妃都在這裡,小樂子被打得皮開肉綻,昏死了幾次,不管怎麼問,他就是不回答。
「嫻妃娘娘息怒!奴才剛剛接到聖諭,才知道小樂子這笨奴才竟然連解釋都不會,惹了娘娘。娘娘,今日皇上在圓明園接見了幾位傳教士,傳教士帶了些西洋玩意兒來,皇上也為各位娘娘們選了好些奇珍異品,為感謝他們從異域帶來,就差了小樂子進宮拿幾樣聖上的珍品算是賞賜給蠻夷人……」
這麼一解釋,惠貴妃才恍然大悟,幾位嬪妃同情地看了一眼門外奄奄一息的小樂子。
接著內務府總管得了她們的同意才令左右抬小樂子回去養傷。
跟著他親自帶了賞賜的物品回圓明園。
圓明園,聽內務府總管說起小樂子的遭遇,霂兒心裡一驚,可憐的小太監啊。
霂兒嘆了口氣,低聲問旁邊的奴才:「高界,這樣的事情常發生嗎?」
高界嘆了口氣:「奴才永遠都是奴才,命如草芥,主子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拿去。小霂子,別看你今日這身份特殊,也要小心行事才好。」
霂兒點頭:「我知道,幾乎人人都警告過我了。」霂兒心想,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而後她便從宮裡令李肆取了金瘡葯給了高界,讓高界給小樂子上藥,高界點頭回宮去。小樂子想不到霂兒居然還想著自己,十分意外也感激連連。
小樂子對霂兒的看法因為金瘡葯有了改觀。
《高宗野史》:帝王之家,難免爭風吃醋,樂極生悲,沉沉浮浮。近來乾隆帝開始移駕皇后嬪妃宮裡,只可惜卻是聊聊聚聚,並無鴛鴦戲水之實,眾人心中皆有疑雲,皇上卻道近來身體倦怠,無心留宿,只是聽歌舞或下棋或與子女玩樂便回寢宮。
次日。
凌晨濃濃的大霧包裹著蒼穹大地,皇上令霂兒陪同坐入馬車出了圓明園往紫禁城去。沿途霂兒默默地聽著馬車轆轆聲響,心裡卻一陣陣緊張,但表面假裝休息躺在皇上腿上。他輕輕地拍著霂兒的背,握著她的手,眯著眼無比愜意。
聽到太監說要到神武門了,霂兒抬起腦袋坐起來,她明白此刻是要下馬車的。街上的霧依然非常濃,霂兒小跑著來到太監隊伍後方規矩地站著,只見李公公照規矩宣著壓轎、起轎……她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在最後,前方的帶刀侍衛嚴肅地立著,霂兒越加落後了一些,眼看前面就是神武門了。霂兒站定了。侍衛們跟著轎子齊步上前,李肆跟值班的吩咐了幾句。霂兒蹲下,假裝弄鞋子,跟著開始後退,跟幾個陌生的小太監擦肩而過,在李肆、侍衛等根本沒有注意的情況下,霂兒隻身撲入了大霧之內……一個小太監轉頭見到她的背影,正要開口,卻聽見李肆在前頭大喊著聖駕回宮。
霂兒一鼓作氣穿過街道拚命往前跑著,跑著……皇上閉目養神,等到李肆宣告停轎,他才睜開眼睛,李肆躬身上前與旁邊的小太監一左一右扶皇上出轎門進大殿。皇上微微頷首,文武百官已經跪迎皇上……四李肆躬身站在金鑾殿皇帝身邊伺候著,他無意中四下尋找了一下面孔,卻赫然發現沒霂兒的身影,他想了一下,又看看門口的太監,也沒有。他估計著,是不是霂兒在台階下站著呢?外面的陽光緩緩灑入台階,雪地開始融化,隨著退朝的聲音響起,文武百官跪呼萬福。跟著皇帝起身要去給太后請安,一行人陪著他出了殿。走廊上他忽然停止了,轉頭四下尋找著什麼,李肆也注意到了,跟著他往身後十幾個小太監身上尋覓。他們倆的眼神不知道什麼時間聚集在了一起。
李肆立即就不安起來。
「還有個人呢?」皇上厲聲道,「李肆!」
「回……回皇上……這個……你們誰看見小霂子了沒?小霂子呢?」
個個都低著頭,搖頭說沒有。
「哎喲,小霂子在哪裡啊?」
皇上跟著叫他們抬起腦袋來,一一覽盡,沒有!
「李肆!」皇上的聲音里透著失落和疑惑。
「想必是小霂子跟著侍衛先回了宮,請皇上息怒。奴才立即去找!」
「回宮了?」他突然不緊張了,「嗯。朕昨天說什麼來著,不能讓她上殿。」
「是啊,還有幾個奴才也不在裡頭。估計是他們帶了小霂子回去了。」
「行了,走吧!」
「喳!」李肆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
霂兒此時已經出了京城的城門。她坐在馬車裡頭,車外駕車的是阿復。
「姑娘,您肯定……要去找禹德良大人?」
「嗯,我決定了。如果我的身世真的跟他有關,也算是認祖歸宗了。你說是嗎?」
「是啊。魯掌柜也說呢,您總得有個自己的真實身份啊。前幾天你不在,禹德良的一個學生都託人來莊上給你送東西,說是他的意思。」
「那你怎麼說的?沒說實話吧?」
「沒說。我只說你不在這裡,也不清楚你上哪兒了。」
「嗯,還好。」
「禹德良大人原籍是四川人,後來去了河北保定做了程家上門女婿。這次辭官歸故里正好帶人捎了口信來,說是在保定待幾個月,開年天暖之後回四川養老。」
「那……不知道程家還有什麼人啊?」
「聽家僕說,他岳丈岳母都健在。還有小舅子一家跟岳丈住一起,最小的兒子都十五歲了。怎麼,你擔心嗎?別擔心,有我陪著。有什麼不對,咱們立即離開程家。」
「嗯!真是太感謝你了!」
「別說這話,對了,前兩天收到公子的信了,他問起你來。我也只好說你安頓得好好的,只等著戴知豪回京再請怡親王幫忙拿回東西。」
「謝謝你,你這麼說很合適。我不想他知道我和……皇上的糾葛。」
「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這回你相信了吧?」
「相信了。他真是一不高興就雷霆大怒的。」
「這回你可別再回去了,那個什麼弘昌貝勒自然有人會收拾的。你不要掛心,老天都長著眼睛呢。」
「嗯。我先把自己的事情辦好了。」
蒙古準噶爾部。
一個渾身髒亂的男人從早晨的霧靄中奔跑著跌倒在蒙古包外,被駐守的士兵發現了,立即端著刀小心靠近。只見這個男人手裡舉著一幅疆域圖正虛弱地道:「報告……報告頭領……」
「他是不是我們派去清軍的探子?」
「他手裡有這個!」一個男人發現了他腰間的一條玉穗子,「這是我們內應的暗號!」
「扶他去見首領!」
「嗯!」
(戴知豪)張毅微睜著眼睛,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他知道第一步成功了。
蒙古包里,投降了蒙古可汗的叛匪田森正在喝奶茶。他不太習慣這股味道,因此那女奴一下去,他就皺眉坐回炕上,不一會兒,一名手下進來了。
「大哥。」
「怎麼樣?」
「這個新任的阿穆爾撒納是個反覆的小人,他最喜歡受人吹捧了。現在安心待吧。自從您協助打退了第一批清兵,現在可是他座下最大功勞的將領了。」
「說得容易。咱們奪來的火槍和那些彈藥根本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那武器只有您使得,別人連扣扳機都不懂。別擔心。要不,咱們再去邊關……」
「唉!」他朝他腦袋猛地擊下去,「你瘋了?爺爺哪有那麼多運氣再弄兩箱?!」
「小的只是……」
「哼。」他叉著腰,始終心氣不足,慌亂得很,「不知為甚,爺爺的就是心神不寧,好像要出什麼事兒似的!」
此時,阿穆爾首領正親自面見受傷的張毅。
「怎麼?他死了?」
「為了讓小的及時來給您報信,他犧牲了自己。首領,您可要記得為他報仇啊!」
「哼!」他將剔肉的刀猛地插入眼前的木桌內,「放心,我不會忘記的。你起來吧,這次如果你報告的消息可靠,立下了功勞,本王會好好賞賜你的!」
這個時候,一個長相俏麗的蒙古女孩掀開門帳進來。
「哥哥!」
「哦,阿蓮娜來了?」他笑著拉住她的手道,「你來得正好,看到眼前的人了嗎?他可是九死一生啊。要不是我們忠心的布衣扎誓死掩護他逃跑,他就不會給我帶來如此貴重的消息了。」
「是嗎?」女孩子睜著聰明的眼睛打量著張毅,「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坦吉!」
「坦吉?你跟布衣扎是朋友?」
「是啊,奴才小時候跟隨母親被迫流浪盛京,後來入伍當了兵,卻巧遇布衣扎。布衣扎也是我娘親好姐妹的兒子,他勸解奴才不要做大清的走狗……」
她微微點頭,聰慧地起身道:「哥哥真是厲害。那麼他帶了什麼消息來?」
阿穆爾立即巧妙地轉移話題道:「你就回去吧,前線打仗的事情有哥哥就對了。你下去吧,給坦吉弟兄弄點好酒好菜。」
阿蓮娜點點頭,伶俐地掃視了一眼坦吉離開了。
「首領的妹妹真是美麗又聰明。」
「哈哈,那是啊。不知道多少人想娶她呢。怎麼?你有了意思?」他撫摸著小鬍子,「只要你好好跟著我干,是非常有機會娶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