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涯各西東

第四章天涯各西東

當余盛一家人給余信仁守孝七七四十九天後，也已經是農曆的三月初了，這個時候也正是農民春耕的時候，幾乎每個家庭都會拖老帶小的全員出動下地幹活。余盛已經做好了決定後天跟自己的舅舅楊新民去到內蒙古打工。

這是余盛第一次出遠門，他的心情是激動的，給自己收拾了滿滿的兩大包行禮后還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好像落下了，但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其實他什麼也沒有落下，只是他第一次出門而心情激動，還有對這個家的不舍。是啊，他又怎麼能安然的離去呢，他不是去旅遊的，而是要跟著舅舅去作一名普通的建築工人，他是要去為這個家轉錢，他要讓母親和弟弟生活好，所以說他肩上的擔子是沉重的。

農曆三月十六，余盛手裡提著自己的行李，穿著今年春節買的過年的衣服，帶著一種難言的滋味與舅舅楊新民坐上了發往蘭州的大巴車，然後就在蘭州買火車票去往內蒙古。

十七歲的余盛這是第一次出門，坐在一路賓士的大巴車上，看著窗外疊嶂的山峰，心也跟著一上一下的。車裡的許多人都已沉睡過去了，而余盛此刻卻沒有一點的睡意，看著遠處遮陽山山頂的雲霧，使他的心裡也更加的迷茫。一切的苦難也慢慢向這個青澀的青年襲來，傳說中的內蒙古大草原，兩天後我們就可以見面了。

這天正好是星期六，大兒子余盛走了后楊燕就帶著小兒子余青去地里幹活了，趁這兩天周末兒子不上學的時間得趕快多干點莊家活，十五歲的余青也在農活上多少能幹點了。母子兩今天要去要去種一點豆子，這個村裡他們家的地並不多，只有一畝六分，應該是村裡屬於地少的家戶了，地多的人家有甚至十幾畝的其原因也已無從知曉。好在他們家的這一畝六分地是一整塊，這樣種起地來也方便了許多。

因為只有這一塊地的原因，所以當初余信仁也就被埋在這塊地的西南角上。母子兩一邊勞動，一邊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向這個新墳上看一眼。墳上面的引魂桿依然穩穩的插在墳墓當中，而引魂桿上的引魂紙已不知被風雨吹打到什麼地方去了。

太陽已經在東邊的天上高高掛起了，庄稼人們也都在地里營務著自家的莊稼，一片川地里到處是花花綠綠的人影，還有一個個孤單的墳頭。死了的人們便長年的與這塊大地相融，而活著的人們也必須要在這塊大地上為了生存而拚命勞動，這就是生活。

余青和母親楊燕在這塊埋著自己最親愛的人的地里無聲的點著大豆籽，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著什麼。

其實余青想的是同學們對自己這些天的態度。

自從父親入土后第二天余青就又和好朋友小龍去學校上課了。而當他把書包放在課桌的抽屜里后，他的同桌陸欣蕊將手裡的兩份早點中的其中一份給他遞了過來，他就想都沒想接住了，因為余青跟他的這位同桌經常一個吃一個拿的好東西，也從不計較。當余青正準備吃同桌給過來的早點的時候，另一名叫梁小茹的同班同學有把自己這幾天的筆記拿了過來。余青看到這一刻已經感動的說不出話了，只是點了一下頭便接過了筆記本，默默的吃著同桌給的早點。

可是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因為在余青上學后的幾天里，同學都對他關心備至，這使的他心裡很不是滋味，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其實在余青那天下午回家以後就幾天沒來上課使同學們很疑惑，因為余青請假的事班主任沒有給同學們說明，通過一些消息靈通的學生的傳達，是這個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余青家裡這件不幸的事。因此這些同學都表示深深的同情，但他們卻給不了余青什麼幫助，只有默默祈禱他快點從這個沉重的打擊中走出來，就連曾經和他有過小摩擦的同學張浩也在這一刻為他祈禱。初中時候的同學就是這樣，純真的感情不參雜一點世俗的想法，有這世上最真摯也是我們一生最難忘懷的情感。

從此以後，余青也慢慢迷上了看書，是的，只有不斷的讀書，不斷的思考，才能使他忘記以往的痛苦，可是有時候他又去有意回憶這些過去。他讀書也只是暫時的精神麻痹，又怎麼可能真正忘記以前的點點滴滴呢，他也捨不得忘記啊！

很快就到中考了，余青也如願沒有考上高中，但他病沒有後悔自己的做法。成績出來三天後，余青的縣城裡姑父就給他找了一個小工的活，是跟著一位縣城做鋁合金門窗的老闆去白銀干這個老闆攬的活。這麼好的機會余青當然沒有忘了同樣也沒考上高中的好朋友余小龍。

兩個好朋友每人帶著家裡給的二百塊錢，便提著自己的大包風塵僕僕地去闖天下了，現在兩人的家裡都只剩下自己的母親孤零零的一人了。余小龍的父親和哥哥三月不到就去新疆謀生了。

在我們的生活中，一切事情總是會在不斷的變化著。昨天還騎著自行車一起上學的同伴今天就一起坐車去打工掙錢了。生活的無常和世事的多變總是會讓許多人為之流淚。

大巴車上的音響中唱著離家的孩子，車子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向前行駛著。余小龍歪著腦袋睡的死沉沉的，余青手中那這一本梁實秋的《雅舍小品》，可怎麼也看不下去，複雜的心情已經佔據了他的整個心裡，在怎麼可能還有心情去看書呢。余青從小就喜歡看一些文學名著，這個習慣一直沒有改變，而這個習慣也將改變他以後的命運。